严霖看着差不多缓了过来的封月,一直紧张担忧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感觉还好吗?”严霖声音轻柔,就连目光都带着一股浓浓的深情和关怀。
封月的嘴里炸开一股清甜的梅子味,含着糖果的嘴巴也不太方便说话,她看了一眼严霖便移开了视线,像是被对方眼中的那份感情给灼伤了。
她撇过头看着躺在自己手心里的糖果包装袋,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严霖见状松了口气,她看着自己手里的检查项目清单,说:“这应该就是最后一项了,我们现在去会议室吗?还是你想去外面透透气?”
“回去吧。”封月用舌头将那颗糖果抵到嘴里左边的腮帮处,说话口齿含糊。
严霖点了点头,便转身往厕所外面走。
封月看着她转过身,一只手里还拿着那瓶自己喝了一部分的矿泉水,另一只手拿着的是她的检查单子。
封月忽然开口叫住了对方,“严霖。”
严霖转过身看向她。
封月几步上前,伸手从她手里接过了属于自己的那些东西,然后才退后一步同严霖拉开一些距离。
而后看向那双她曾经无比渴望得到其注视的眼睛,脸色像无风无波的平静湖面,“这大概会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些话,我希望你能把这些话听进去。”
封月这宛如在说遗言的口吻,让严霖心里不禁慌张了起来,“什、什么?”
“你的身体状况我很清楚,所以你当初救了我,我是很感激你的,所以我们以前的恩怨我都可以和你一笔勾销。但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不管你对我如何,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对我重燃旧情……”
说到这儿封月顿了顿,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陈述一个连她也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我都希望你能对我歇了所有心思,我和你注定会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会有各自的生活和结局,既然我们已经有了试错的结果,那何必再次强融在一起呢?”说道最后,封月的声音越来越轻。
严霖隐约能察觉到封月有意在影射什么,但其中真正的含义她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封月看着严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垂下眼睫轻叹一声,“我们──”
“不要再见面了。”封月的声音听起来坚定又强势,丝毫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这短短的一句话让严霖的心像是被活生生揪起来般疼痛又窒息。
鼻尖的酸涩感让她眼眶一热,水雾瞬间充斥着她整双眼睛。
封月的平静和语言,像一双双大手将她推入那个名为“不要再见”的炼狱。
严霖忽然深刻地明白了她和封月之间的隔阂并不仅仅是“爱与不爱”。
还有存在于此之前的“见与不见”。
忽然间,一股莫大的颓丧和孤寂瞬间席卷严霖,将她拖拽进那充满熊熊大火的地狱。
严霖挣扎、反抗,换来的却是她几乎发不出声的无言的嘶吼。
她心中气血翻涌,瞬间脸颊和耳根便涨得通红。她有很多话可以用来反驳对方,但在此刻却觉得那些话,没有一点意义。
那根十二年前由封月亲手系在她们之间的肉眼无法看见的线断了。
她们再也无法重新系在一起了。
她身侧垂下的双手已经紧攥成拳头,就连指甲深嵌进了肉里都不以为然。
封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迈着步子同她擦肩而过。
错误的事情经历过一次就够了,同一个坑封月绝不会跌进去两次。
于是,直到封月检查完身体又认真听取了温德尔医生的诊断后,她再也没有在医院看见过严霖。
等到她起身准备离开时,温德尔还很疑惑地问道:“Didyourwifeleavefirst?”
封月一愣,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温德尔说的确实是“wife”这个单词。
封月不知道是哪儿给温德尔的错觉,于是同对方解释了她和严霖的关系,不过也只是说了她们只是“前妻”的关系,并不是温德尔嘴里的“wife”。
温德尔对此倒是整惊大于意外,不过他还是同封月道了歉,并解释了自己这么说的原因。
封月这也才了解到,温德尔确实是严霖特意请来燕京的,而对方也并不只去了德国一次。
直到封月回到车上,脑子里想的还是严霖远赴德国为她求医的事情。
按照温德尔的话来看,严霖上一次去德国的时间和她家里出现一堆德国保健品的时间对上了。
封月记得那堆保健品是她妈特意拎到她面前,耳提面命让她一定要记得吃的,说是她拜托一个朋友特意从国外带回来的。
看来她妈这无中生友的友,多半便是严霖了。
封月虽然头疼她妈收下严霖东西的行为,但她也能理解。
她妈妈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她自然也会尝试用各种方法让自己的孩子变得健康。
说到底这一切还是自己这个病惹的祸。
封月没有办法做到毫无隔阂的接受严霖的赠礼和关怀,所以她打算将那些保健品的钱还给对方。
不过这事也不急在这一刻了,等到她出国后再托人还,会清静很多。
封月拿到了温德尔医生的检查报告,她的身体状况很不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回到家后自然也将这份报告单拿给了她爸妈看,两位家长心里对于封月能否长途飞行的担忧这才消减。
他们已经联系好了封月远在温哥华的舅舅江平瑞,对方对于家人的到来自然也是一百二十分的欢迎。
于是在腊月二十八这一天封爸爸便将他这边的所有亲戚聚在一起吃了个饭,也对大家表明了今年会去温哥华过年的安排。
封月的几个姑姑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当,但她们也没办法左右封爸爸的意思。
所以,封月一家三口在第二天便接上了封月的外公外婆登上了前往温哥华的飞机。
不过封月在离开前倒是和温贞约了个饭。
她清楚地知道按照自己的计划来看,她这次和温贞的见面可能就是她们之间见的最后一面。
所以封月将这顿饭的地点定在了颂和湾的房子里,她亲手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来招待温贞。
温贞知道她要去国外过年,所以准备的新年礼物也一并给封月带来了。
那个新年礼物不是别的,正是之前被傅思雪捡到的戒指。
不过为了让自己的目的不那么明显,温贞还带了很多东西去打掩护。
封月不清楚那堆礼物里面还夹了一枚藏着温贞心思的戒指,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温贞讲的那些趣事上。
两人对坐在餐桌旁,都喝了点酒有点微醺。
温贞眼前的光有些模糊,导致她在看向封月时发现,封月在她眼里被镀上了一层金光,像极了神话故事里圣洁无暇的神女。
温贞因自己不着边际的幻想发笑,封月疑惑地看向她。
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垂下眼睫忍下了自己心里繁复的情绪。
温贞可以说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虽然后面温贞对她的感情产生了一点意外,但这并不妨碍封月将她看做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
“我这次去温哥华过年之后应该还会和我爸妈一起出去旅行一段时间。所以我们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像这样坐在一起吃饭聊天了。感觉有点可惜……”
说着,封月望向了窗外,掩藏起了自己眼底真实的情绪。
温贞一如既往的温柔,“没关系啊,你要是想我了可以给我打视频打电话,现在可是科技时代,异国而已没多大事的。”
封月抿了抿唇角,点了点头,“嗯,我会的。”
两人相视一笑,一同举杯轻轻碰了一下。
“说起来,我们好像还真的挺没缘分的啊,跨年的时候你在国外我在国内,这次春节了又变成你在国内我在国外了,我们好像一直在错过啊哈哈哈哈。”
温贞闻言,脸色一僵。她不明白封月这是随口一说,还是在借着这件事委婉的拒绝自己。
她稳了稳心神,笑道:“这有什么,只是今年过年是这样罢了,以后每个节日我都陪你过啊。”
封月哈哈大笑,“好啊,那就先谢过温贞姐了!”
之后两人又聊起了别的话题,仿佛这话仅仅只是封月无意之间说的,不具备任何的隐藏含义。
饭后温贞告别了封月,在楼下靠在车旁吹着冷风清醒自己的脑子顺便等着代驾。
封月的话依然刻在她的脑子里,扰得她心烦意乱。
她将手伸进自己衣兜里想要在路旁抽根烟冷静一下,但却她伸手触碰到了一个熟悉的小盒子,盒子上传来令她熟悉的触感。
温贞将东西拿出来,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小小的绒布盒子,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盒子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才微微仰头呼出一口气。
嘴里呼出的白雾在空中翻腾,好像瞬间便迷蒙了她的双眼,让她眼前模糊一片。
原来不是她胡思乱想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封月那番话也并不是无缘无故张口就来的。
封月,用一种无言又柔和的方式再次婉拒了她。
她确实如天上的月亮一般明亮又轻柔,但她也有着镰刀一般锋利干脆的手腕。
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也不给你一丝一毫误会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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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月月:别爱我,没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