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映雪缓慢地抬起手, 伸到伏嫚的鼻息下,还没来得及感应,指尖倏然一紧,被人抓住。

  短暂惊诧中, 和伏嫚四目相对。

  “厉映雪……”伏嫚刚说话, 便涌出来更多血,触目惊心。

  厉映雪挣脱开她的手, 一手抽出桌上的纸巾, 一手捧着她的脸,给她擦掉嘴角的鲜血。

  伏嫚看她静静为自己擦拭, 鲜血染红了她一双细手, 而她却毫不在意, 语气中带着责怪问自己,“怎么流那么多血?”

  伏嫚目光一直流连在她脸上, 虚弱解释:“我遇到玄姬了,和她打了一架,不过……”

  伏嫚把喉咙里涌出来的血咽回去,“好在她比我更怕死,我才躲过一劫。”

  厉映雪指尖倏然一顿, 瞬间联想到那颗内丹,那个玄姬明明受了重伤,还在恢复阶段, 可伏嫚却打不过她,甚至反而受了重伤。

  “是不是因为没有了内丹你才打不过她?”

  伏嫚没说话, 厉映雪却已了然, “拿回去吧。”

  伏嫚不仅不说话还不理她,“我没事。”

  厉映雪抬起沾了血的手, 指腹捻了捻,在她那张明艳中带着英气的脸颊上抹下两道血痕,冷声反问:“这叫没事?”

  伏嫚感受到她那两抹动作的力度,有点重,仿佛带了私人情绪,要把她重重按清醒那般。

  “取走内丹,你还会痛的。”伏嫚平静跟她说。

  筑基不是普通吃个饭上个三个月的班就能完成的事。

  厉映雪看着她脸上的两条血痕,“那就让我承受,这是我本该承受的。”

  只是这人让她免受了两个多月的痛苦。

  “厉映雪,我忍忍就好了。”伏嫚还是不同意,正要站起来去处理一下这些血迹,然而双肩被人重重压下,伏嫚错愕跌回到椅子上。

  更让她错愕的是,眼前一暗,鸢尾花的香味扑面而来,随着唇|瓣一软,伏嫚微微睁大眼睛。

  “取走。”厉映雪不带感情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绿眸,双手捧着伏嫚的下颌,让她动弹不得,一副势必要她取走内丹的架势。

  “……”

  伏嫚被她这个架势惊了又惊,但箭在弦上,她不得不做出回应。

  她稍稍往后面躲一躲,企图和她讲点道理,但刚一断触,就被厉映雪继续堵上来。

  “少废话。”厉映雪语气更生硬了一些,不容置喙。

  伏嫚不得已,只好稍稍主动迎上去,一边驱动灵力将内丹运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两人都能听得到对方的呼吸。

  别出的感官感知也在这一刻被放大到极致。

  绵软的,像糖果一样,带着淡香。

  厉映雪垂下眸,出神盯着女人耳边别着的灵蛇耳扣,她的耳垂附近就是她的手。

  随着内丹归位,伏嫚喉咙动了动,内伤开始有所好转。

  厉映雪感觉到那颗内丹从她体内抽离,像失去核心一样变得虚弱起来。

  只是她硬撑着,保持面色无异,主动松开两人之间的接触,自然而然地随手抽出几张纸巾,从容擦掉嘴角的血迹。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厉映雪余光瞥到她开始修复伤势,又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沾有她的血迹,没说什么,径直往外走。

  出了书房,厉映雪身形踉跄,好在及时稳住重心,缓了一会后才好些。

  回到卧室,厉映雪又看到了桌上的玫瑰花,咬了下唇,收起眼神,毫不在意经过。

  等到洗漱结束,厉映雪一身干爽出来,那身沾了血迹的衣服早已被她换下。

  优雅坐在床边,打算吹个头发。

  这时,伏嫚从外面推门而进,厉映雪闻声抬头,但手中的动作并未停止。

  “痊愈了?”厉映雪一边吹着头发一边问她。

  伏嫚嘴角翘起,关上门,走向她,“当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内丹让她快速痊愈还是让她重获实力,伏嫚眼里漾着愉悦,站在厉映雪面前,弯下腰,自然而然地抚上她两侧太阳穴,给她用灵力烘干了头发。

  “好了,不用吹了。”语气止不住的高兴。

  厉映雪只好放好吹风筒。

  伏嫚手还没收回来,指尖上覆着厉映雪柔顺的乌发,让她手痒痒的。

  眼前之人面容柔静清和,墨玉一样的眼睛又黑又亮,波澜不惊掀起眼皮看过来时,纤长的睫毛又卷又翘,像把小扇子。

  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想送她点什么东西的冲动。

  “厉映雪……”伏嫚开口呢喃。

  “嗯?”

  “你喜不喜欢花?”

  厉映雪忽然沉默下来,静静凝望着眼前的女人,“什么花?”

  伏嫚放开她,转身走到桌边,捧起那一束玫瑰举到厉映雪面前。

  “玫瑰。”

  厉映雪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扫了一眼上面娇艳欲滴的花朵,反而问:“为什么送我花?”

  伏嫚:“为今天伏老爷冒犯你给你赔礼道歉。”

  见厉映雪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伏嫚索性把花直接塞到她怀里。

  “拿着,送给你了。”

  厉映雪不得不捧着,柳眉微蹙,没好气盯着她好一会,本想搪塞回去,但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动作。

  伏嫚去洗漱了,空荡荡的卧室里只有厉映雪,闻着淡淡的花香,红唇扯出些许弧度。

  临近十一点,伏嫚在浴室里淋着温水,洗着洗着有些走神。

  不由自主摸了摸嘴唇,似乎上面还残留着让人眷恋的温度和触感。

  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伏嫚双手抹掉脸上的水,关了莲蓬头,穿上衣服出去。

  厉映雪已经歇下了,伏嫚捋了捋长发,漫步过去,掀开被子正要躺上去,忽然看到头顶上刺眼的灯光,而她距离开关又隔着一个厉映雪。

  伏嫚本着不想打扰到她的想法,悄然用蛇尾越过大半张床,啪嗒一声关了灯。

  谁知道撤回去的时候,碰到了厉映雪欲关灯的手背,两人短暂接触,又心照不宣地各自离开。

  夜色当空。

  “厉映雪,你现在如何?”伏嫚突然出声。

  “还好。”厉映雪闭着眼,忍着筑基带来的洗髓之痛,这份痛相比最初已经小了很多,她忍忍就行。

  “真的?”伏嫚有些怀疑。

  厉映雪背对着她喉咙发出一声嗯,指尖疼得抽搐,她面不改色握紧,企图压下去,“睡吧。”

  “厉映雪,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爱逞强。”

  伏嫚凑过去,把她的手抽出来,替她安抚性揉一揉指骨,在灵力蕴养下,那份疼痛顿时降下去。

  厉映雪终于没那么难受了,稍稍正了正身体,紧挨着伏嫚,目光复杂,隔着昏暗的月光描摹眼前之人的轮廓。

  任由伏嫚替她揉手指。

  两人都没说话,夜色在两人之间流淌。

  “我其实已经痊愈了。”伏嫚低了低头,淡声说,“内丹对我来说暂时用不到,但是可以给你固本培元。”

  厉映雪:“所以?”

  “所以你要是需要,可以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