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秦带着九汜离开了仙尊殿。
他本意是想领着九汜熟悉一下仙界,毕竟他瞧九汜的模样像是小仙,约莫是初飞升的那种,灵力看着浅薄,年岁也不大。
谁知他领了一路,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见九汜有任何反应。
“喂,九汜。”承秦停下脚步,拱了拱九汜的肩,“你怎么回事?这一路而来垂头丧气的。”
九汜没回答,他低着视线,整个人很是沮丧。
承秦不太明白九汜和长宁之间的关系,在他印象中,一个小仙,能与长宁交好的几乎是没有,他只当九汜是因了别的事。
虽说他此前对九汜是有点意见,但现下长宁留下九汜了,他便也听长宁的话,将九汜当做寻常仙人对待。
见九汜久久不回答,承秦索性转移了话题。
“九汜,你是从哪飞升的?是凡尘飞升?还是被仙人点化呀?”
“……”
“你不答我也能猜到,你肯定是被点化的,不然怎么一副神智未开的模样?”
“……”
“九汜啊,我跟你说,你这样莽撞,虽然能进仙尊殿,但你只能做个普通仙侍,近不了仙尊的身。你说说,你为何如此执着,非要进仙尊殿呢?”
“……”
“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仙尊了?你跟仙尊很熟吗?”
承秦滔滔不绝说了一路,几乎将整个仙界绕了一圈,到返回仙尊殿中途时,方才停下来。
此处是通往云清宫的必经之路,但仙帝高高在上,不是每个仙人都能见到的,因而此处显得寂寥了些。
“此地……”承秦刚要同九汜介绍此处来历,忽然,视野中出现一道灵力。
那灵力消散时,壬席的模样出现在眼前,他冲承秦行了一礼,目光却是看着九汜。
“既然这位小仙是初入仙尊殿,正好,我接下来,也有一些仙尊交代的事务要处理,不如就将他交给我,我领他一道去处理事务,也让他长长见识,如何?”
承秦与壬席不算很熟,看着壬席彬彬有礼的模样,他有些怀疑,正要开口,又听壬席道:“仙尊对此人,似乎不太在意,应该也不需要承秦你,亲自教吧?”
九汜闻言,一路低垂的眸子终于抬了抬。
他想到此前在仙尊殿中,长宁的态度。
很明显,承秦也想到了这一层。
承秦犹豫了片刻,松了口,“好啊,那九汜便交给你了。”
承秦有那么一丁点的不放心,但也只是嘱咐了一句,“你记得要好好教他。”
“一定。”壬席点点头。
承秦施术离去。
待承秦的灵力不在感知范围内,壬席原本笑着的模样沉了一半。
“喂。”他唤九汜。
九汜打量了壬席一眼,不知为何,他第一眼看到壬席,心中便没有什么好的预感。
下意识地,九汜往后退了一步。
壬席停在原处,瞧着九汜的动作,突然讽刺地笑了笑,“我说,你是不是,仰慕长宁仙尊啊?”
心中那点心思被人拆穿,九汜显得愈加戒备了,“你不是仙尊殿的仙侍吗?为何要问我这些?”
“你也知道,我们同为仙侍?”壬席截过话头,不屑地摇了摇头。
“既然是仙侍,还是一个初飞升的小仙,便不要想着对仙尊死缠烂打,你以为,凭借着承诺要挟,就能换得仙尊青眼吗?”
说着,壬席转瞬到了眼前,用仙界的术法将九汜困住,令他动弹不得。
若不是九汜伤势未愈……
他看着壬席再度施术,眼神闪了闪,但最终,还是没有使用三界之外的术法,暴露自己的身份。
壬席因此挑得空隙,以术法压制,逼得九汜不得不趴在地面上。
壬席一脚踩上九汜的后背,道:“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在仙尊殿前喧哗,又有什么资格要挟仙尊?”
壬席使力,凝聚灵力往下压。
九汜吃痛,闷哼了一声,疼得直皱眉。
与此同时,仙尊殿中,长宁正闭目养神,忽然,听得一道传音。
“长宁。”
是述钦的声音。
长宁睁开眼,望着满殿的灵力。
述钦的传音再次出现,“关于此次加固防御结界一事,本帝思索了几日,想着西南角那处的防御结界本就薄弱,与其费力加固,倒不如趁着此次机会,予仙侍们一些历练,长宁觉得呢?”
长宁认真想了想,传音道:“仙帝是想以此举,提高仙侍们的资质和修为,从中选拔仙君?”
长宁传音不过一瞬,仙帝便回了过来,“即便不能选拔新任仙君,能提升仙界的实力亦是好事,不若,长宁前来云清宫,共同商议?”
至此,那传音便没了下文。
仙帝的传召,虽说是询问,但也不容拒绝。
长宁只得起身,往云清宫而去。
还未至云清宫,将要靠近云清宫必经之地时,长宁听得一句极为清晰的嘲笑之言。
“就你这样的小仙,连我一击都抗不住,还想着纠缠仙尊?”
壬席脚踩着九汜的后背,狠狠地转了转,依稀听得九汜痛呼了一声,“今日只是给你个教训,你给我听好了,日后,如果你再对仙尊有什么龌龊心思,我不会放过你的!”
背脊生疼,牵动旧伤。
九汜额间渗出冷汗,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好奇怪。
在这种时候,九汜竟然又想到卫芜僮。
曾经,被沈寐折磨的时候,卫芜僮也是这样疼吗?
思绪间,背上的力道松懈了。
壬席似乎有些慌张,匆忙将九汜踢开,甚至还施下结界妄图隐藏九汜的身形。
不为别的。
只因为,长宁即将经过此地。
“仙尊。”眼看着长宁越来越近,壬席窘迫地冲长宁的方向行礼。
慌乱之下,壬席施术难免有纰漏,那隐藏身形的结界裂了一个小缺口。
九汜察觉到长宁的灵力,透过那个小缺口,费力地抬眸。
他瞧见云服下摆。
停在不远处。
磅礴的灵力自背脊上碾压而过。
九汜看不见长宁的神情,只听见长宁淡淡地应了一声。
随后,长宁的灵力,连同云服下摆。
彻底消失在九汜眼前。
-
云清宫上,述钦遥遥望着远处。
将云清宫必经之路上的情形尽收眼底。
他双手负在身后,指尖往后搭着华服,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闪过一丝笑意。
“看来,仙界的长宁仙尊,终究还是回来了。”
他目光没入远处云雾之中,不一会,又被长宁的灵力占据。
“你来了。”述钦直接等在了云清宫入口。
述钦堪堪伸出手,却见长宁疏离般往后退了退,行礼道:“仙帝。”
述钦指尖落了空,也没露出窘态,反而转过身,不曾去往主位,而是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
长宁只得坐在述钦旁边。
“先前同你说的历练,本帝有些想法,不知长宁,可有更好的建议?”
述钦抬手一挥,长宁眼前出现一个小型的幻境图。
那幻境图瞧着应是设在仙界防御结界之外,足有数十个空间。
“仙帝的意思是,要在西南角防御结界之外,搭建一个临时幻境,让仙侍们进入幻境历练?”
“不错。”述钦点点头,“本帝和其余仙尊商议过了,只需本帝合一位仙尊之力,无需长宁出手,便能将幻境搭建而成。”
“这幻境中,设有重重关卡,亦有仙界的一些宝物。仙侍们在幻境中,通过关卡,哪怕得不到宝物,也能提升灵力和修为。”
现今三界,不起纷争已久,那些提升灵力和修为的宝物,都被收进了仙界藏宝阁。
而今述钦这历练一说,不仅下发了宝物,还用仙帝和仙尊之力合设关卡,以提升仙人灵力和修为,倒不失为一个好想法。
只是……长宁看了看那幻境搭建的位置,“此等幻境,并非没有隐患,为何要搭建在仙界防御结界之外?”
“西南角那处的防御结界靠近三界之外,若是发生幻境坍塌,进入此间的仙侍便有很可能掉入下界,亦或是三界之外。”
“长宁。”述钦挥散了幻境图,道:“你是知道的,仙界之中,灵气充沛,正因如此,许多仙人守着仙界灵气,不思作为,他们觉得,提升资质和灵力是早晚的事。”
“仙界已经懈怠太久了,需要有额外的危机来逼迫他们,尤其是,那些初入各宫的仙侍,他们,也是仙界的未来,不是吗?”
长宁神情稍凝,“可是危机,亦应循循善诱,如此拔苗助长……”
“长宁。”述钦打断他,“历练当日,其余仙尊和仙君也会在场,幻境坍塌没有那么容易,你多想了。”
长宁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述钦定定地望着他。
述钦这副模样,分明是心中早有决断。
长宁要说的话被梗了一梗。
长宁微微皱眉,“既然仙帝已然定下此事,又何苦,召我前来商议?”
“长宁啊。”述钦似有些无奈,摇了摇头,“你还是与从前一样,总是这般,思虑过甚,但有些事,其实并不需要你一个仙尊如此……”
述钦顿了顿,吞下了即将出口的“在意”二字,生硬地转道:“罢了,此事便这么定了,长宁,退下吧。”
长宁淡淡地看了述钦一眼,瞧见述钦的神情,未尽之言,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他转过身,正要施术离去。
“对了。”
述钦的声音落在身后。
“听闻仙尊殿,新来了一名仙侍,是九汜对吗?”
长宁没回头,述钦便自顾自地道:“按规矩,他既是仙侍,便也有资格参与历练。”
“长宁可要记得,让他一道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