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虞美人是只不负责的狐狸精【完结】>第66章 大势已去,高楼起落

  邵府,汪六福之死邵天涯被圈禁府中,邵震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在大理寺的职务快被架空了,如今邵天涯被革职下狱,邵震一时竟不知该向何人求情。他们父子二人得势后,嚣张跋扈,得罪不少人,世家瞧不上他们,寒门子弟对他们嗤之以鼻。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邵震一杯酒下肚,大势已去,该是偿还的时候了。

  “大人,有人求见。”

  邵震推翻酒壶摇晃着站起来,大笑不止,“谁还敢造访邵府啊,这个时候来造访的要么是来落井下石的,要么是来寻仇的。”

  “邵大人还真有自知之明。”兰雪靖已来到堂前,取下帷帽,一头雪发夜里似染着银光。

  邵震恍惚,一下跌坐在地上,面色煞白不已,看到兰雪靖的脸他总能想到莫白桑,他折磨死不少人,从未有谁让他如此恐惧。

  兰雪靖模样纯真,“邵大人怎么了?为何如此惶恐,我是人,又不是恶鬼,犯不着用见鬼的眼神瞧着我。我深夜造访贵府是有事请教,来者是客,邵大人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还给邵大人带了礼物,进屋瞧瞧。”

  兰雪靖不请自入,邵家今日被抄走不少财务,可见这宅邸较王公贵族有过之而无不及,“邵大人今夜心情不佳啊,也是,邵大将军下狱,还遭了刑部的刑,唉,倒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可如何受得住,我知邵大人思父心切,所以特意带了礼物。”

  兰雪靖白丝绢帕子裹着之物,刺目的血红,邵震酒醒不少,发狠地扯开丝绢帕子,掉出一截带血的手指,看着手指上的白玉扳指,邵震浑身冰凉,“你……”

  兰雪靖笑着,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可有缓一缓邵大人的思父之心?要是不够,明个我送个大得来如何?”

  邵震怒瞪着兰雪靖,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你一北国质子,我父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下这般狠手?”

  兰雪靖,“无冤无仇,邵大人,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怨恨。”

  有那么一瞬,兰雪靖的脸和莫白桑重合了,邵震惊得丢了手里的断指,“你…你是为他来的?”

  兰雪靖,“邵大人聪明,既已知其中因果,那就回答我,为何莫白桑非死不可?”

  邵震面上血色全无,万分惊恐,“我……”

  兰雪靖还是那副无辜的模样,“没关系,邵大人可以不说,但是明日我就斩邵将军一只手送来,后天卸一条胳膊,不出几日邵大人就能收到邵将军的头颅,唉,就是可怜邵大将军年纪一把,恐难留个全尸了。”

  “你——你——”

  兰雪靖笑,“邵大人当初你对莫白桑上了多少刑还记得吗?待我出了邵府,系数奉还到邵大将军身上,大将军戎马一生,这点刑挨到天亮该不是问题。”

  地狱恶鬼立于前,邵震愤怒又恐惧,可他不能说,说了必死无疑。

  兰雪靖戴上帷帽,“邵大人慢慢想,邵大将军今夜怕是要无眠了。”

  邵震,“等一下!”

  兰雪靖停下脚步,“邵大人想好了?”

  邵震眼如死灰,“我……我说……”邵震痛哭流涕,这事得从他初入官场说起,他寒门出身,父亲又是屠户,初到大理寺时只是一个小小的主簿,还备受同僚排挤。

  邵震心中愤懑难纾,夜里在街头买醉,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子时了,街上根本没什么人,邵震醉醺醺地在街上摇晃。偏偏又下起雨了,他在房檐下躲雨继续借酒浇愁。“大人,夜深了,您这样醉酒街头若是给人知晓了去,难免落人口舌。”

  那人声音很好听,悠悠如琴声,邵震回头见一白衣公子背着长琴撑伞立在一旁,邵震以为是哪个花楼里的琴师,并未理会。

  “大人寒门出身在大理寺备受排挤,南琴实在替您憋屈。”

  邵震来盛安时日不多,但是南琴这个名字他知道,司乐坊最有名的琴师,深受天子喜爱。

  南琴笑容温柔,说话更是柔柔的,“邵大人,酒解不能消愁更不能解愁,我们都是长阶下最下面的那层,不妨携手一节一节的往上爬,到那最顶端看看。”

  那个雨夜,邵震好像被人敲醒了一般,突然明白这世道就是弱肉强食,兢兢业业不能爬到最上面,他要踩着人往上爬,站在最顶峰一览众山小。邵震发现原大理石少卿中饱私囊,贪图女色,抓到证据后,上奏一则,从主簿一跃成了大理寺少卿,邵震前所未有地畅快,原来站在高处是这种感觉,他还要爬更高。

  邵震和南琴的关系匪浅,南琴虽只是一宫廷琴师,可他人脉甚广,盛安城的大小事尽在掌握之中,很多官员更是有把柄被他握在手中,邵震对南琴的身份起疑。

  南琴把原大理寺卿左易强抢民女的证据交由他,邵震参掉了大理寺卿,嘉良帝盛赞他刚正不阿,执法严明,故给了他大理寺卿的位置。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后,邵震看得更远了,他在大理寺仿佛皇帝一般说一不二,滥用私刑,那些凡是看低过他的人,只要进了大理寺牢狱,他都用尽法子公报私仇。

  渐渐邵震也对南琴没了好奇,他是何人又是何身份不重要,背靠南琴他能平步青云。直到新安变法爆发,莫白桑入狱,加上邵天涯早年被赶出莫家军,邵震公报私仇,不问原由地给莫白桑上刑,别看莫白桑这么个神仙一样的人儿,骨头硬着呢,竟扛过了大理寺的刑罚。

  南琴这个时候找上他,要邵震逼莫白桑交出扬州长史尹康带来的那份名册,邵震心中有自己的疑虑,扬州假/币一事他也有耳闻,传言尹康是来告御状的,那么那份名册自然关系重大。邵震对莫白桑用上了各种酷刑,硬是问不出一个字,最后害莫白桑死在了大理寺牢狱。

  也是因为莫白桑的死让邵震和南琴之间产生了隔阂,南琴怀疑邵震拿到名册故意不交出,至此和邵震断了联系。莫白桑死后,南琴离宫,传言他是妖僧悟真之徒,邵震怕了,他怕南琴狗急跳墙把自己供出来,但是南琴离宫后并没来找他。

  “再后来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南琴被同伙杀害,苏衍背了这个罪进了辅国司大牢。”邵震失魂落魄。

  兰雪靖眸色冷着,“所以是南琴要你逼要名册的?”

  事到如今邵震没有必要再隐瞒,沉默地点点头。

  陷害苏衍是燕熙宸的注意,本意是坐实苏衍利用柯敬忠致使苏兮荷遇伏,搅合嘉良帝和雍凉的关系,谁不成想苏衍倒成了杀害南琴的凶手,南琴身上还有怎样的秘密,又为何而死,兰雪靖当时没注意到南琴如此重要,为救苏衍出来安排兆影假扮南琴的同伙揽下杀害南琴的罪名,无意中将隐藏的真相给掩盖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兰雪靖,你不要再动我爹了!”邵震大喊道。

  兰雪靖冷漠地勾了下唇角,“看我心情。”

  兰雪靖出了邵府,心中一阵嫌恶,忍不住作呕,刚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邵震大卸八块。兰雪靖坐在马车里紧抓着胸前的衣襟,伤口隐隐作痛,好在没再裂开,他不想再看苏衍心痛的模样了。

  马车走到一半停了下来,兰雪靖撩开帘子,赵元初立在一侧,“宁王殿下,可否赏脸移步说话。”

  赵元初主动露面,兰雪靖倒觉得有意思了,“赵先生深夜邀约岂有不赴约之理。”

  兰雪靖随赵元初而去,马车绕道朝天街,马车一路往前,一处夜里看都雅致的宅邸。兰雪靖随赵元初进了府宅,虽看不到人,这宅里少说也有十几的高手在暗中看守。

  “宁王请进。”赵元初一身的文人气,说话文质彬彬。

  兰雪靖落座,“赵先生深夜邀我前来可是有事相商?”

  赵元初为兰雪靖斟满酒杯,“青梅酒,酒味不重,酸甜可口,殿下身上有伤,也可少饮些。”

  兰雪靖,“我与赵先生这是首次见面吧。”

  赵元初眉目沉静如水,没有任何争权夺利的戾气,平静的如一位寄情山水的世外高人,“是,今夜是我与宁王首次见面,可宁王的名讳赵元初早有耳闻。”

  兰雪靖举杯,“赵先生的名讳子虞也早有耳闻,这些年律王能稳固如今的局势,赵先生辛劳了。”

  赵元初淡然,“宁王来盛安城也有些时日了,敢问宁王对盛安是何印象?”

  兰雪靖,“百姓安居乐业,盛世繁华太平。”

  赵元初平静得像一汪清水,“扬州假/币横行,百姓苦不堪言,官民冲突不断。不久前汤石河防线崩盘,白石城被屠,耀州失守,数万百姓和将士命丧沙漠悍匪的弯刀之下。大盛这棵参天大树,看似枝繁叶茂,早已有叶败枝坏之势。宁王说盛安繁华太平,可在宁王到来之前,新安变法血雨腥风,翰林院长阶上的血还没干。”

  兰雪靖,“先生想说大厦将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