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遮尽抱着宋庭誉吻了许久,直至最后,因为对方尚未恢复好身体,气短胸闷,他才从恋恋不舍地把人松开。
宋庭誉在离唇的后一刻低头,额头蹭着邢遮尽的脖颈抵到了他的锁骨,那里的衣物在方才的躁动中凌乱开来,炙热的肌肤没有隔阂地与他贴合,宋庭誉闭了一下眼睛,泪珠顺着颤动的睫毛滑落脸侧。
一滴一滴,一声不吭,又顺着脖颈流进了衣领中。
邢遮尽喉结滚动了好几次,最后都没有出声。
宋庭誉也沉沦于这片刻的宁静。
他满心未曾消除的痛苦几经起伏,终究溃败于疲惫,抵在邢遮尽的锁骨处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意识消逝的最后一刻,眼角还在流着泪水,邢遮尽僵硬着身体等候许久,察觉到对方没有动作后活动了一下指尖,把人轻轻松了开来。
月光下的泪珠依依不舍地垂在眼睫上,邢遮尽心疼难抑,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蹭上了宋庭誉的睫毛。
宋庭誉身体太过疲惫,情绪起伏后,睡的非常深沉,邢遮尽替他的整个过程里,对方都没有什么反应。
直至最后,月色迷蒙,他长发散落,慢慢弯腰,对着他的眼睛落下一吻,对方才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眼睫。
“阿誉……”
沉哑的嗓音最终泯灭于黑夜。
……
宋庭誉的身体是在两日以后才稳定下来的,这两日里,邢遮尽不眠不休,时时刻刻地守在他的身边。
终于在第三日的清晨,宋庭誉悠悠转醒,眼中浮现出短暂的迷茫。
邢遮尽抓着他的手感受到动作,半垂的眼皮旋即撑起,口中沙哑喊了他一声。
眼前的视线清晰,宋庭誉躺着的视角里,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对方干裂的唇——
他几乎是立刻猜出了这两日中邢遮尽的所作所为,苏醒时平静的心立刻被一股阴霾扫上。
邢遮尽,又尽心尽力地照顾了自己一次。
“阿誉。”
邢遮尽见第一句他没有应声,又启唇喊了一道,宋庭誉的目光随之上移,看见了对方布满血丝的桃花眼。
他像是被烫了一下,倏而偏移了过去眼神。
“……梁惘呢?”
邢遮尽见他直接转移话题不作回应,眼中一闪而过失落,又移目到他要起身的动作,手还是没有受控,将之轻轻扶住。
“在天牢里。”
腰背上的手带着触感,隔着衣物传过来,让宋庭誉的眼皮微微低垂。
他不着痕迹地避了避。
“我睡了多久?……带我去见见他罢。”
邢遮尽最是敏感,自然察觉到他有意的避让,手上触感消失时,他心头下意识产生波动,万千沉埋却还是收纳进了肺腑当中。
“嗯。”
他知道这种时候劝阻宋庭誉并没有用,况且这两日的时间里群龙无首,诸般琐事一拖再拖,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
宋庭誉和邢遮尽一路西行,最终到达了天牢当中。
阴冷潮湿的寒气让宋庭誉略微瑟缩了一下,邢遮尽解下外袍,尽量忽略了对方的异动,将其强制性地裹到了他的身上。
梁惘关押在天牢的最深处。
见到他时,他已经蓬头垢面,脏污秽物染了满身,再没有半分曾经的风光霁月。
宋庭誉伸出手,敲了敲牢门,对方也只是恍若未闻,痴痴地傻笑着。
梁惘疯了。
病理意义上的疯。
邢遮尽垂下眼皮,眼尖地看见牢中的人手中闪着碎光——那是压他进牢时,对方无论如何也不愿松手的碎簪。
他的眼神晦暗了一瞬,流露出了一丝仇恨和嘲弄。
宋庭誉偏头时,余光将这个眼神分毫不差地收入眸中,心口好像被针轻轻戳了一下。
——邢遮尽恨梁惘,因为他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可自己呢?
他宋庭誉,到底不是什么清白人。
牢里阴寒的气息加重几分,宋庭誉喉中痒意难耐,低低咳了咳,邢遮尽转而回神,下意识地伸手过来,要替他将衣袍安地更紧。
这一次,宋庭誉却退后地更加明显,甚至毫不掩饰地挪动脚步。
“哥……”他哑声喊了一声。
寂静阴冷的牢房中,这一哑声成功让邢遮尽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的目光投射过来,却只看见宋庭誉张了张唇,喉结滚动了好几圈,最后只低低沉沉地闷出三个字。
“对不起。”
除此以外,再没有多余的言语。
邢遮尽的眸光暗了下来。
他们曾经肌肤相亲,如今却都有一个各自无法逾越的心结。
宋庭誉垂下了眼皮,瞳孔流转,慌措而居无定所。
恍惚里,他嗡嗡的脑中冒出一个想法:他不该在这种情况下和邢遮尽一同到地牢之中的——
寂静无声间,两人的相处让人感到窒息。
如今梁惘已疯,这场大型的战役终究是落下了帷幕,至少在此刻里,他再待在牢中已经没有用。
这样想着,他转身就要离去,只是手腕却被人带了一道,后脖颈旋即被一只大手抓住。
邢遮尽压迫又侵略的吻不容置喙地落下。
这一次,他吻的十分凶狠,牙齿磨破了嘴唇,弥漫出血腥味,宋庭誉猝不及防,唇齿的缝隙间溢出了一声轻喘,待到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瘫软无力,全靠邢遮尽的身体支撑才不倒下来。
来地牢的路上,宋庭誉拒绝摆轿,邢遮尽原本是要将他背过来的——宋庭誉脱离了危险,却到底受了重伤,刚休憩了两日,下床行走不出意外,趔趄地不像话。
只是宋庭誉连他的靠近都不让,更何况是背这样一个亲昵的举动。
邢遮尽最后还是妥协了,亦步亦趋地护在他的身边,最后才磨到牢中。
这一路上,宋庭誉早已是筋疲力尽,如今被凶狠吻了几息,浑身的力气便都被剥夺走,腿上连站稳的劲都没有了,更不用说推搡和抗拒。
邢遮尽固然是咬紧了他这一点,揽着人的腰,将他整个人都按在了自己的怀中,对着那张没有什么血色的唇又啃又咬,硬生生在上面逼出了几分血色。
宋庭誉觉得他要把自己闷死了。
就在意识即将模糊之际,耳边倏而传来了一声轻笑,让拥吻的二人同时僵硬住,顿住了动作。
……这道笑声不出自于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一个女子的笑声。
恍惚里,宋庭誉觉得这笑声有几分熟悉,邢遮尽在笑声出现的一刹那松开他,伸手擦净了他的唇,新鲜的空气得以回归,让他的眼前逐渐清晰过来。
“知道裕王殿下和宋小将军感情好,但也要看看地方嘛……”
关押梁惘的隔一处天牢中,一名俏皮的姑娘歪着头,在牢缝之中,冲紧紧贴在一起的二人眨了眨眼睛。
宋庭誉没有血色的脸顿时红透了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