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巷幽暗,四下静寂无声,也没什么能躲藏的地方,楚南风又想起那人说他身后带着尾巴的事情来,不由前后左右地又看了看——没人。

  他纤长的手指摩挲着箱子侧面,一转身拔腿就跑。衣摆被风带的翻飞起来,四周景色腾挪,猎猎之声不绝于耳。

  楚南风跑出长巷的时候看到了等在巷口的余玉,见那人没有要理他的意思,楚南风也就没停,风驰电掣地往回营的方向跑。

  楚南风刚跑到城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喧哗呵斥,恰似一滴水滴进了滚油里,本来安静的人潮突然沸腾起来,许多人开始追着他跑。

  本来隐在暗处跟着他的楼迦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懵了一下,索性直接混进了人群里,明目张胆地追着楚南风跑。

  他看见楚南风跑的同时回过头来,声音里带着肆意张扬的笑意:“帮我转告你们城主,见面先带三分笑,生意才能做得红火!”

  楼迦夜想也知道这人恐怕没干什么好事,但奇异的是,他觉得挺高兴。

  爱情可能是一种将两个人情绪绑定在一起的东西,两个人产生联系,确定关系,从那以后便同喜同悲,一人喜成两人喜,一人悲分两人愁。

  楼迦夜这会儿被楚南风的情绪感染了,本来沉稳的人突然间被注入了年轻的血液,有种想放纵的感觉。

  而事实上,宁王殿下也确实是那么做了,他一双眼注视着前面跑的慢了些的楚南风,猛地从人群中超脱出来,径直跑到前面拉住了楚南风的手。

  他这会儿没戴易容面具,那张英气十足的脸落入楚南风眼里。那一瞬间,楼迦夜清楚地感觉到被自己牵住的人哆嗦了一下。

  “堂堂邽岭边塞大营的主帅也有害怕的时候?”

  楚南风这会儿看见他的脸就知道大事不好,这人从小灵山跑出来了,虽然眼下脸上带笑,但听这语气恐怕是要……算总账。

  “你那天不是说绝对不跟着我么?”楚南风试图挽救一些自己恐怕要废掉的老腰。

  然后他看见,楼迦夜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将军说得这是什么话?我哪里跟着你了?行军者的跟怎么能叫跟呢?我这不是叫……追踪么?”

  楼迦夜把最后三个字的字音咬得很重。

  楚南风被自家皇叔拉着向前跑,身后还吊着一群从城里追出来边跑边骂的人,“追踪”二字混着身后百工城城民发出的斥骂一起传进他耳朵里,楚南风莫名觉得有些腿软:“皇叔……”

  这声音低极了,楼迦夜只觉得自己好似听见了一声奶猫撒娇的嘤咛,心脏好似被这声音融化了一角,但楼迦夜并没有就这么放过他的打算:“叫什么皇叔?嗯?这会儿你又有皇叔了?怎么不接着叫楼铖?”

  这秋后算账来的比预想中早一些,楚南风本以为他怎么都会等到把身后这群人甩掉之后才会提起来。

  楼迦夜看他不吭声,手上用了些力气拉着人跑的更快了些:“说话啊!”

  楚南风突然就没了通身气度,也想不出自己这会儿应该用什么身份,什么性格,什么口吻和他说话,只是嗫嚅着小声道:“皇叔。”

  他从未有过这么柔软的时候,奶猫似的声音撩得楼迦夜口干舌燥。宁王殿下脚步不停,跑的速度越发快起来,只是跑的方向却是换了一个。

  “再叫一声!”楼迦夜说。

  楚南风听话地又叫了一声:“皇叔。”

  仍是软绵绵的声音,楚南风恍惚间觉得自己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他的脑子乱成了一滩浆糊。

  然后他听见了从头顶上传来的,楼迦夜的声音:“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