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张绍远离开之后,季辞便曲起手指一下下地弹起折柳剑来。

  他模样闲散,似乎并没有想起西域的其他人物,只是带着笑说道:

  “别的不说,这绢布上面画着的东西是真丑啊。”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能理解,从孤鸿手里出来的东西能有多正派,多好看呢?

  想到这,季辞唇角便勾起一抹笑:

  “先等着吧,等阿狐找到人了,我们就离开皇宫。”

  至于张绍远……

  原本季辞说让他跟着一起去的,谁成想,张绍远先是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就重重摇头,说什么也不要和他们一起去。

  季辞问为什么,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对方的表情却异常亢奋,看向季辞的目光隐含谴责之意,搞得他一头雾水。

  算了,不一起就不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季辞多想要张绍远这个小老头跟着呢。

  他从石凳上站起来,伸出手指点了点被夹在秦珏右耳上的玉髓,说道:

  “别板着一张小脸当大人了,乖,过几天师兄就带你离开这吃人皇宫。”

  见秦珏还是不高兴,季辞左右想了想,又说:

  “等我们出了京城,不就没人来找你亲爱的师兄提亲了吗?”

  说到这,果不其然见秦珏的神情松动了一些。

  季辞唇边的笑容淡了点,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先去收拾东西吧。”

  ……

  二皇子做事效率很高,没过几日便带着消息回来了。

  彼时,收拾好行李的季辞怀里抱着一只小黄鼠狼坐在书案后面,手中提着一只干净的朱笔,速度极快地转着。

  二皇子看着那在皇兄手中灵活转动的朱笔,不由得肃然起敬。

  不愧是师兄,居然把这小小一支朱笔舞出了宝剑的气势!

  实际上只是闲得无聊在转笔的季辞疲惫地揉了一下眉心,说道:

  “都查到什么了,说吧。”

  这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让二皇子稍微一顿,他莫名想到了父皇。

  往往父皇让他们交代事情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

  二皇子不由得庆幸这位皇兄早早便被送去修仙,父皇也没有要把皇位传给他的意思。

  不然其他人……都不知道有没有一争之力。

  二皇子苦笑着,将这些时日查到的消息全盘托出。

  原来游勇驰早在三年前便被派去了边疆驻守,担任的是六军副将一职,并且在两年前便战死了。

  听到这的时候,季辞就有些后悔让阿狐跟着自己一起了。

  他思索着要不要趁现在一手刀把阿狐砍晕,事后再撒个善意的谎言让阿狐开心一下。

  但是就在季辞打算这样做的时候,一垂首就看到了阿狐那双冷静的一批的眼睛。

  季辞盯着那双眼睛看了三秒,断定里面没有任何悲伤的神色之后,决定放弃这个想法。

  他将攥着的手松开,随后抬起头来:

  “为国捐躯,是个人物。”

  随后又问:“那你有没有查到过关于游勇驰的历任调任?比如去过荆州什么的。”

  听到这话,二皇子稍微思索了一会,说道:“这个还真有,不过不是调任去的,好像是行兵打仗的时候路过荆州,在那里待了几个月,没过多久就回去了。”

  “时间好像是……五年前?”

  听到这,季辞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五年前,荆州边界的村庄被灭门,同年,思修院被一锅端。

  那一年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关于思修院,据说它的灭门还是梁皇一道旨意打下去的。

  据说是因为思修院院长强迫梁皇给他宗门弟子谋取官职,但梁皇觉得他们的学识和能力够不上这个位置,几番交锋之后,被盛怒的梁皇联合其他小仙门将思修院打了一顿。

  失去最大依仗的思修院爬都爬不起来,吸引不到生源,最后当然只能沦落到灭门的下场。

  后来他又搜索了各方情报,发现那些曾经的思修院弟子,现在都在荆州讨生活。

  没办法,三清道宗就在荆州,就算不能进道宗,在荆州蹭点些微的灵脉总没问题。

  那阿狐他们村庄灭门会和思修院有关系吗?

  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家伙事,但季辞就是无法抑制地将他们联想到一起。

  他感到头疼,随手给了二皇子一些仙家宝物,便将人打发走了。

  厢房内只剩下季辞和阿狐。

  没过多久,阿狐变回人形,那张姣好秀气的脸上是郁闷的神色。

  “真是可惜,怎么就死了呢?”

  他这反应着实太平淡了,季辞原本以为,能让阿狐千里迢迢从荆州赶往京城来寻找的人,他们之间多少会有些深厚的感情的,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不伤心?”季辞问道。

  阿狐迟疑了一瞬,最后还是老实地点头:“伤心的,可我是妖,他是人,不论现在能不能在一起,将来也都是会经历生离死别的。”

  季辞:“……你之前说你们没有其他感情。”

  阿狐幽幽看了他一会:“骗你的,这都看不出来啊?笨蛋。”

  他轻轻打了个呵欠,声音低下来:“就是不能吃到他做的烧鸡,好可惜。”

  说完,便踮着脚尖坐到了书案上,季辞默默把宣纸和朱笔挪开。

  对于他的态度,阿狐很是不满,最后干脆自己说出来了:

  “其实我知道我是黄鼠狼,不是狐狸,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骗自己吗?”

  已经完全猜到前因后果的季辞好脾气地问道:

  “不知道,是为什么呢?”

  阿狐抹了抹眼泪:

  “因为勇驰大哥他第一次见我就以为我是狐狸,发现我是黄鼠狼的时候还有些失望,他说一只黄鼠狼怎么长这么漂亮,和狐狸一样。”

  阿狐颇有些不服气:“狐狸怎么了,狐狸就一定比黄鼠狼好看吗?他这是种族歧视!”

  “对,就是种族歧视。”季辞附和道。

  阿狐幽怨地看向他:“可是等勇驰大哥离开了,我又开始想念他了。我想,如果我是狐狸,不是黄鼠狼,他是不是就愿意带我走了?”

  季辞想说那个劳什子游泳池可能不是因为他是黄鼠狼才不带他走的,很有可能是单纯的没有责任心懒得把一只黄鼠狼带回去。

  但是看阿狐这样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他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倾诉了一大堆之后,阿狐低声道:“其实我很羡慕你和那位秦公子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什么的,好幸福啊。”

  季辞:“……”

  他沉默了一会,说道: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和师弟可不是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