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珏喝醉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季辞有些懊恼。

  怪他不对,他应该早些劝小师弟少喝点酒的。

  也是,他家小师弟及冠才多久,之前也没这么放肆地饮酒过,一时不察,秦珏就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了。

  季辞小心翼翼地把秦珏从自己怀里拉起来,低声道:

  “你乖,先坐好啊。”

  秦珏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什么话也不说。

  见季辞将双手放在他肩膀和腰间,似乎是要把他推回去,秦珏便眉头一皱,耍无赖般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季辞。

  “啪嗒!”

  酒盏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成功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招了过来,包括首座上的梁皇。

  不知为何,季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莫名的尴尬是怎么回事?

  他想赶紧把秦珏给放开,奈何这家伙抱的太紧了,死活不松手,季辞用了点灵力,这才将他从自己身上扒开。

  完事之后,季辞松了口气,正要和梁皇解释一番,手背上就被一阵灼热烫了一下。

  季辞一怔,转过身去,果然就看到秦珏他在……流眼泪。

  季辞人傻了。

  他慌忙拿出帕子给他擦着泪水,焦急道:

  “你哭什么?我就是去和父皇说句话,你怎么还哭上了呢?”

  秦珏是真的在哭,并且是面无表情地哭。

  一张冰块一样的脸板着,泪珠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不要钱似的砸在季辞身上。

  好悬才从嘴里冒出几句难受的气音来。

  季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以前醉酒的时候也没哭过啊,秦珏怎么就哭成这样?

  他手忙脚乱地给小师弟擦着眼泪,已经完全顾不上外面的目光了。

  直到梁皇在首座上喊了声他的名号:

  “怎么回事?”

  不得已,季辞只能回过身行了一礼,说道:

  “父皇,儿臣的师弟好像……喝醉了。”

  闻言,梁皇颇有些稀奇地挑了挑眉:

  “喝醉了?他在闹酒疯?”

  “酒疯倒不至于,”说到这,季辞有些尴尬,“就是不知怎的,开始哭了。”

  听到这话,梁皇哼笑出声:“到底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喝个酒还能喝哭。”

  “罢了,朕叫人把他带到后院去,让他一个人去散散心。”

  这倒还算不错,季辞觉得是个好主意,正要答应,袖子就被秦珏拉住了。

  秦珏泪痕流了一脸,眼底神色莫名,看着他的时候分外执拗。

  季辞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就这样硬生生被咽了回去。

  他再三思索片刻之后,最终还是朝梁皇说道:

  “罢了,我师弟他比较粘人,我要是不跟在身边的话,恐怕会闹。”

  梁皇颇有些不满:“都这么大的人了,喝醉了难不成还要你这个做师兄的给他唱摇篮曲?”

  季辞微顿,侧过眸看了看秦珏。

  这小子眼睛亮的出奇,眼底隐含期待之色。

  季辞咬住了半边腮肉,最后无奈道:

  “父皇您可别再说了,再这么怂恿下去,他只怕真要儿臣给他唱首摇篮曲了。”

  话音落下,众人皆是大笑。

  有官员在后面扬声说了一句:

  “璟王这哪是带师弟啊,带小媳妇还差不多,还唱摇篮曲呢!”

  这话一出来,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就连那些嫔妃都没忍住捂嘴偷笑。

  梁皇倒也觉得有趣,摇了摇头:

  “你也真是,就这么惯着他。”

  季辞笑了声:“没办法,谁叫儿臣就他一个师弟呢?”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秦珏手里还紧紧攥着师兄的衣袖。

  他眼底闪过一丝暗色,但很快就淹没于无形,攥着衣袖的手松了松。

  梁皇说他拿季辞也没办法,便一挥手,叫季辞带着秦珏出去散散心。

  季辞拱手行礼:

  “多谢父皇。”

  他转身朝着秦珏伸出手,唇畔含笑:

  “走吧,师兄带你到外面去吹吹风。”

  ……

  举办宴席的宫殿外面就是御花园,花园中有一处湖心亭,里边种满了四季不败的荷花,据说是一位仙人来梁皇宫的时候点化的。

  自此无论哪个季节,这处小湖上都开着成片的荷花,看起来异常漂亮。

  他们出来的时候差不多是亥时,一轮弦月高挂在天幕上,漫天都是星子。

  湖心亭周围有宫女掌灯,季辞见秦珏哭的厉害,怕别人看到了会传出去一些不好的话,便将宫女们都打发走,自己用仙术将灯笼挂在亭子上。

  昏黄灯光下,秦珏的眼眶已经红的像兔子眼睛了。

  季辞看着觉得好笑,伸出食指刮蹭了一下对方的鼻子:

  “你啊你,喝醉了怎么还闹人呢?闹就算了,竟然还哭鼻子,羞不羞?”

  秦珏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没人盯着之后,秦珏自己就把眼泪给挤了回去,那双往常总是冷冷淡淡的眼睛,此刻带着点意味不明的光,直勾勾地盯着季辞看。

  不知为何,季辞莫名觉得现在的秦珏是一头饿极了的狼,而他就是那惹得饿狼垂涎三尺的大棒骨。

  这个念头一出来,季辞便觉得万分奇怪,他干脆一把将秦珏的脑袋按下去,严厉警告道:

  “你要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剜了你的眼睛。”

  秦珏被打断施法,脑袋瞬间就有些发懵。

  他不满地挣扎了几下,见季辞还是警惕着,便改变策略,直接将自己往季辞怀里倒,充满依赖地蹭了蹭师兄的脖颈。

  季辞按在秦珏脖子上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

  他松了力道,改为轻轻蒙在那里,声音里带着疑惑:

  “今晚上是怎么了?喝个酒还能把自己喝成这样?”

  秦珏没说话,只是又依赖地性地往季辞怀里蹭了蹭,口中呢喃着他的名字。

  季辞听见了,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哪家师弟喝醉了又是哭又是粘人,还要在嘴里喊师兄的名字啊?

  这搞得……好像他季辞不是师兄,而是他心上人一样。

  想到这,季辞便是浑身一抖。

  他垂眸,伸出手点了点秦珏的肩膀,声音有些艰涩:

  “喂,你先起来,我们……”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刮过,瞬间将季辞挂在亭角上的灯笼全部吹落。

  周边瞬间陷入黑暗。

  季辞一惊,敏锐地觉得这风来的不一般,正要推开秦珏起身去查看一下,腰间就被一双手用力箍住。

  对方力气大的很,季辞被带的撞在秦珏身上。

  他有些恼怒地仰起头要骂上一两句,秦珏却正好垂首下来。

  季辞只感觉到脖颈间一阵温热,大脑瞬间宕机。

  ——他喉结被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