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辞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秦珏坐在草地上,一身雪色衣衫浸满鲜血的可怜模样。

  季辞大惊失色,连忙跑过去:“小师弟!你怎么样了?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检查着秦珏身上的伤。

  肩膀上那个窟窿看起来触目惊心,季辞的心都在颤。

  此刻他只想把原先吊儿郎当的自己绑起来扇个巴掌,思修院这群人,简直胆大包天!竟然真的敢动手伤人!

  此刻,秦珏气息微弱,他抬起手,搭上季辞的肩膀,凑过去,艰难地说了句话。

  季辞连忙靠过去听。

  这才知道他一直喃喃着的,竟然是“好疼”。

  这么大一个窟窿,能不疼吗?

  季辞赶忙从自己怀里拿出伤药,拼命往秦珏肩膀上洒。

  “你别怕,等我们出去了,定要叫长老严查此事!思修院那群人,一个都别想逃脱责任!”

  秦珏将脑袋无力地搭在季辞肩膀上,闻言唇角朝上勾了勾,声音却还带着沙哑和可怜:“……我没事。”

  他动手的时候用了秘法,外面的人看不见,更别说堪堪赶来的季辞了。

  季辞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血都流了这么多了,你和我说没事?!”

  “闭嘴,不要说话!”

  秦珏于是乖乖闭上嘴巴。

  他的目光落在前面的唐子臣身上,像是在疑惑这人为什么在场。

  还没穿上衣。

  秦珏的目光陡然变的有些冷,唐子臣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如坠冰窟。

  但是当他转头看过去的时候,秦珏还是一副身受重伤没有力气的模样,不由心下觉得奇怪。

  见季辞在为秦珏处理伤口,唐子臣便一个人开始观察周围。

  这里的思修院弟子都没被伤及性命,只是昏睡了过去,除了其中一个同样被捅了肩膀的,出血量似乎比秦珏的还要多一点,但是涂了药,好的比较快。

  唐子臣盯着地上那人看了一会,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对吧?这个人全身上下就肩膀被捅了个窟窿,看起来像是一击得手,这人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地。

  周边也全部都是被点了穴的思修院弟子,那秦珏肩膀上的伤怎么出来的?

  而且连这个人肩膀上的伤都上了药,就算秦珏身上没有药,也完全可以用这个人身上带的药啊?

  那秦珏为什么还要傻傻地站在原地等着季辞过去……

  想到这,唐子臣抬起眼看向秦珏,正巧,秦珏也在看他。

  那双眸子深黑如墨,里面满含杀机。

  唐子臣顿时就愣住了。

  他心下一阵狂跳,哆哆嗦嗦转过脑袋去,当作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见状,秦珏又是一阵嗤笑。

  就这点胆子,比季辞还不如。

  就在这个时候,季辞敏锐地竖起了耳朵:“小师弟,你笑我?”

  秦珏:“……没有。”

  “没有吗?”季辞对此特别敏感,“总觉得你刚才那声笑是在笑我。”

  秦珏面不改色,再次重申:“没有。”

  季辞堪堪把心里那点不对劲压下去,认真处理起伤口来。

  等秦珏的伤口好了些之后,季辞一翻身把秦珏背在背上,朝着唐子臣喊了一声:“在那发愣干嘛呢?走,带路。再不走后面那些人就要超过我们了!”

  唐子臣喉咙动了动,连忙说道:“好的。”

  说完就避开秦珏意味深长的目光,跑到了两人前面。

  路过躺在地上的裘川的时候,季辞还有点担心,用脚踢了踢这家伙:“不会死了吧?”

  秦珏趴在季辞背上,目光很深:“不会。”

  季辞观察了一会,随后往前走去,又说:“裘川身上的伤,你弄的?”

  “嗯。”秦珏声音里很是委屈,“我刚醒过来,他就拿着剑戳我肩膀,我情急之下才反抗的。”

  “而且我下手的时候心里有数,我还给他上了药。”

  季辞叹了口气:“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是无辜的了。这事也赖我,明明把你带在身上,还教别人得手了。”

  秦珏低声道:“不怪你。”

  他们这边你侬我侬地说着话,唐子臣在前面拿剑砍掉挡路的树枝,心里涌起一股悲愤之情。

  季辞他就真的半点不对劲都没有发现吗?!他们两个的关系要不要这么好!

  他一边悲哀于自己的心上人正在和别人友好暧昧地谈天说地,一边觉得自己过的未免太苦比。

  堂堂九重天少主,居然沦落到砍树枝为后面的人开路的地步!

  岂有此理!

  但是无论唐子臣心中再如何怨怼,他还是得老老实实开路。

  要是树枝伤到了后面那人就不好了。

  唐子臣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秦珏伸出手,百无聊赖地捏着季辞的耳垂玩。

  而季辞竟然也半点不抗拒,任由秦珏两根手指捻住耳垂,放肆磋磨。

  唐子臣:“……”

  他惊恐地收回视线,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窥见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让他不可抑制地感到难过。

  ……

  三人就这样紧赶慢赶的,来到了一处空旷地界。

  此时已经是夜晚,赶了一天路,几乎所有人都累了。

  季辞将一块干净的布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扶着秦珏坐了上去,这才开始清扫周围的妖兽和中大型猛兽。

  折柳剑自打清醒过来之后,还是第一次见血。

  虽然不是人血,但折柳剑的剑身很明显变得更加亮堂,像是受到了滋润。

  唐子臣看了看折柳剑,又看了看被秦珏拿在手里擦拭的灵剑,发现无一例外全部是雪亮雪亮的,一眼就能瞧出沾过血。

  他摇了摇头,这两个人,明明性子都还算温和,怎么手中的剑一个比一个凶呢?

  等季辞处理完周围潜在的危险之后,这片空地就多了些人出来。

  全部都是这次盛元大典的参赛选手,他们只需要用神识一探,就知道这片空地已经被收拾的非常干净了,于是各自隔开一段距离,开始休息。

  人越来越多。

  见状,唐子臣有些不爽。

  他坐到季辞边上,神情愤懑:“凭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在这里休息了?”

  季辞倒是毫不在意,这块布很大,可以容纳三个人躺上去,完全不挤。

  他有些困了,随意敷衍道:

  “你就当日行一善,将来等我们嗝屁了,佛祖问我们生前做过什么善事,你就把这件说给他听,保证感动的佛祖哗哗流眼泪。”

  唐子臣:“……”

  他是疯了才会觉得季辞这张嘴里能说出什么正经话。

  就在季辞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季小友?”

  季辞勉强睁开眼睛,果然看到尉迟的那张脸。

  他面无表情地翻过身:

  “离我远点,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