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辞带着道宗弟子在院子里吃烤肉荒废修炼,还和思修院大弟子打架这件事最终还是被捅出去了。

  据说是那个什么裘川抖出去的。

  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季辞一气之下爬上屋顶,对着思修院房子的方向竖起了中指。

  正巧那时候有思修院弟子在床边看书,他随意地往窗户外面一看,便看见当时那个将自己宗门大师兄打趴在地的青年人一脸凶煞地对着他竖起了中指。

  竖起中指有中断之意,如今被季辞做出来,意思非常明显——

  腰斩。

  三清道宗那名大弟子要对他处以腰斩之刑!

  那思修院弟子吓得魂都飞了,火急火燎地关上了窗户。

  见状,季辞缓缓收回了手:“孬种。”

  比个中指就害怕成这样,啧啧啧。

  季辞并不知道在这个时代竖起中指代表着什么,他只知道思修院那群胆小鬼,连被人比个中指都要害怕。

  勉强发泄完心里的怨怼之后,季辞便下了屋顶,老老实实下去受罚。

  道宗弟子们现在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练剑,一个字都都不敢往外蹦。

  据说裘川特意去找的寒生长老告状。

  寒生长老本就管教严苛,不管这事到底是谁有错在先,他都会率先处罚荒废修炼的道宗弟子。

  尤其是这个带头的季辞。

  寒生本来就看季辞不顺眼,如今新仇旧怨加在一起,他要能放过季辞就有鬼了。

  这次秦珏是陪着季辞一道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季辞还在极力劝阻他赶紧回去,若是寒生长老要拉着秦珏一起受罚的话,季辞心里不会太好受。

  看着青年一脸纠结的模样,秦珏感到有些好笑。

  “不要想太多,上次受罚你躺了至少半个月,这次我得跟着你。”

  “那不一样……”

  季辞摸着自己腰间的折柳剑。

  上一次犯错,季辞是完完全全被拖累,还能跟秦珏扯犊子,但是这次纯属季辞自己要找打,说什么也不能连累秦珏。

  但是看他这样子,应该是不会改主意了。

  季辞的良心受到了强烈的谴责,他磨磨蹭蹭地和秦珏一起去到了寒生长老所在的院落。

  该说不说,长老不愧是长老,就连院子都比普通弟子的要豪华。

  进去的时候,寒生长老就坐在厢房门前,黄花梨木太师椅,姿态要多高傲有多高傲,绷着一张脸,见面就是两个字:

  “跪下!”

  季辞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相当能屈能伸。

  不就是下跪吗?他熟,上次孤鸿长老罚他在冰天雪地里跪了好几个时辰呢。

  寒生长老仿佛没有看见旁边一同前来的秦珏,只对着季辞说道:

  “你身为道宗大弟子,平时就是这样管教他们的?带头荒废修炼就算了,竟然还和别的宗门起冲突!”

  季辞低着脑袋,腰杆却挺的笔直。

  他小心翼翼抬起眼睛往上看了一眼。

  啧,寒生长老模样倒是年轻周正,可惜讲话的时候一股子老头味。

  季辞实在不能理解,整个道宗都压抑成啥样了,他上次甚至在宗门里看到一名才五岁的小道童,已经挥着比他人还高的桃木剑开始挥舞了。

  问他为什么这么努力,那小道童就说,是因为师兄们都太厉害了,如果他不进步的话,等长大就会因为落后太多被逐出宗门。

  当时季辞就觉得,该死的三清道宗,整个门派从上到下都在卷生卷死,到底能不能让鲜活的少年郎们好好活动一下!

  于是就有了前几天在院子里搞烤肉的那一幕。

  季辞膝盖压在坚硬的地砖上,朗声回答:“弟子知错。”

  话音落下,寒生长老便冷声开口:“你知错?上次你带小珏私自逃出宗门,也是说的这句话!”

  季辞:“……”

  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拿出来说,上次那锅他可不背。

  再说了,不让他说这句话,那他能说什么?

  季辞转了个弯,继续说道:“弟子下次绝不再犯,一定遵守宗规,严于律己,再不敢松懈半分。”

  良久,寒生长老在前方发出一声嗤笑。

  他站起身来,眼神冷漠地看着季辞,突兀说道:

  “今日青玉来向我求情了。”

  听到这话,季辞一愣。

  青玉居然还真去求情了?

  但是……季辞偷偷摸摸瞥了一眼。

  但是好像这个求情没啥用。

  寒生长老语带嘲讽:“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手段这么高明?青玉就算了,他向来心善。”

  听到这话,秦珏唇角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寒生并没有发现,而是继续说道:“但是我没想到你连孤鸿都能蛊惑。”

  说到这里,寒生语气中的愤怒已经掩盖不住。

  听到这里,季辞也是一惊。

  孤鸿长老也到他这来求情了,真假?

  就连秦珏都怔愣了一瞬。

  他眉头微微蹙起,隐隐觉得事情开始超出自己的掌控。

  见他二人皆是震惊的神色,寒生的眸光愈加冷漠。

  “今日,你就在这里跪到太阳下山。”

  如今还未到午时,寒生长老这架势,是要让季辞在这里跪一天的节奏。

  季辞稍微有些郁闷,但还是应了下来:“弟子明……”

  就在这时,秦珏打断了他:“弟子认为不妥。”

  少年的身形还未彻底长成,面庞尚且带着稚嫩,但神情坚毅,一双眸子幽深镇定。

  寒生长老顿住,他的神色有些复杂。

  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秦珏没有理会寒生的脸色,只是自顾自说道:

  “道宗弟子白日里的修炼并没有懈怠,师兄只是在晚上得空时喊大家一起放松,并非管教不当。”

  眼看寒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季辞心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跪在地上偷偷摸摸去扯小师弟的衣摆。

  说到底,寒生长老只是想找个由头亲自处罚他一次罢了,不就是下跪吗?他季辞又不是没跪过。

  但是秦珏依旧没有理会:“况且,昨晚的事故是思修院挑衅在先,我们身为道宗弟子,第一仙门,难道就应该一味忍让吗?”

  “弟子认为,长老此次的决断有失偏颇。”

  院落内安静异常。

  “是吗?”寒生冷冷看着秦珏,最后说道,“既然你也觉得我做的不对,那便一起跪着吧。”

  话音落下,秦珏垂下眸子,跪在了季辞身边。

  季辞大惊失色:“你干什么?好端端的你和寒生长老呛什么气?”

  他抿了抿唇,转过头去:“寒生长老,秦珏方才只是一时脑热说了错话,还请长老收回成命!”

  “不必。”秦珏声音淡淡,“弟子甘愿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