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辞万万没想到,唐子臣说的带他们逛白帝城,说的居然是逛青楼。

  最主要的是,他一开始甚至都没发觉这富丽堂皇的地方是青楼。

  里面没有半点浮于表面的奢华和情色,装饰典雅漂亮,处处透着有涵养的金贵。

  甚至连熏香都格外有档次。

  直到几人坐进包厢,那几个穿着轻薄的纱裙的女子抱着琵琶古琴走进来,季辞才恍然发觉。

  他猛地跳起来捂住秦珏的眼睛,神情错愕:“不是,这玩意是青楼?”

  “对啊,”唐子臣举着酒盏,“喝花酒啊。”

  季辞立刻黑脸,说道:“你禽兽,我家小师弟才十六岁!”

  两人面对面看了片刻,唐子臣又挨了几句骂,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不是不是,这里的都是歌妓,卖艺不卖身的。”

  唐子臣抬头示意那几个歌姬和舞姬.

  那些人立刻会意,悠扬的乐曲声响起,裙摆飞扬,是格外赏心悦目的美。

  季辞这才慢腾腾把秦珏放开。

  唐子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秦师兄,一时有些吃味。

  三年前,他兴致勃勃跑到秦师兄面前想和他交个朋友,结果秦师兄理都不理他,甚至躲开了他的触碰。

  现在,旁人直接上手捂他眼睛,秦师兄居然都没有半分抗议。

  还有这个季辞,唐子臣有些郁闷。

  他和秦师兄都是十六岁,怎么就光守着秦师兄,不守着他呢?

  这两个想法落下来,唐子臣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吃秦师兄的醋,还是在吃季辞的醋了。

  总之都不太好受就是了。

  知道这里并不是寻常的烟花之地后,季辞放心了许多,他给自己斟酒喝,觉得这里的酒液味道清甜,便没忍住又多倒了几杯。

  见他喝的起劲,秦珏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结果这酒盏都还没沾上嘴,就被旁边的季辞截胡了。

  青年吊儿郎当地从他手中把酒盏给兜了过来,仰着脖子一口饮尽。

  下颌到脖颈的线条流畅优美,几滴清澈的酒液滑落下来,最后在突起的喉结上挂了一会,之后滴落在地。

  旁边的唐子臣不由自主避开视线,就连那边正在弹琵琶的歌姬,都不小心弹错了几个音节。

  秦珏皱起眉头,不知为何有些烦躁。

  季辞却半点没有察觉,他将酒盏往桌案上一放,勾着秦珏的肩膀,嬉笑道:

  “乖,小孩子不要喝酒。”

  秦珏推开他的手:“十六岁有人连亲都成了,我又凭什么不能喝酒?”

  季辞懒洋洋哦了一声,随后说道:“那你成亲了吗?”

  秦珏:“……”

  “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季辞不答,他唇边笑意潋滟:“乖啊,我们小师弟十八岁之前都不能喝酒,嗯……还不能成亲。”

  这完全是一副哄小孩的口吻,秦珏嘴唇紧抿,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那边的唐子臣看着自己面前已经空了好几回的酒盏,声音喃喃:“怎么都没人拦我呢?”

  季辞应当是听见了,他看上去有些半醉,闻言笑了声,说道:

  “你跟我家小师弟能比吗?”

  唐子臣下意识地想说“怎么不能比了”,却在不小心瞥向秦珏时败下阵来。

  行吧,好像是不能比,对方看着就……冰清玉洁。

  唐子臣贫瘠的知识储备只能让他想出这么一个形容词。

  同时,心里还有股不忿。

  先前季辞都还帮他擦桌子,怎么现在就仿佛看不见他了呢?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唐子臣有些沮丧,一个人默默地开始喝酒。

  这花楼算的上风雅,没有什么奇怪的氛围,季辞觉得还算不错。

  只是在他们就快要散场的时候,季辞已经醉的人事不知了。

  巴蜀的这个酒,味道清甜,喝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后劲却极大。

  唐子臣还好,季辞却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起身想帮忙扶着季辞,但还没碰到对方指尖,秦珏就一把将青年背了起来。

  唐子臣错愕地站在原地。

  他抿了抿唇:“需要我帮忙吗?”

  没有季辞从中调和气氛,两人的对话无比僵硬冷淡。

  秦珏瞥了他一眼:“不必。”

  一句话,语气轻柔,但不知为何,唐子臣居然从中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他下意识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直到秦珏背着季辞走出花楼,唐子臣才敢动上一动。

  他脑海中是季辞醉酒后两颊酡红的模样,倒是比平常多上几分魅惑。

  -

  秦珏带着季辞回到了客栈。

  刚从马车上下来,他就看到了门口的尉迟。

  秦珏脚步顿了顿,冷着脸准备越过他进屋。

  谁成想,这尉迟竟是个不讲理的,看出了秦珏的厌恶,却还非要往上凑过去。

  他一把抓住季辞垂落下来的手,不自觉揉了两下。

  秦珏瞬间反应过来,转身将两人隔开。

  他神色冷若冰霜:“滚开。”

  尉迟脸上带着风流的笑意,他摊开手:“不要那么凶呢,在下不过是想帮忙而已。”

  “你一个人背着挺费劲吧,要不要我搭把手?”

  “不必。”秦珏甩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要往里面走去,语气冷淡地警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听见这话,尉迟嘴角的笑容敛下来,他啧了声:“这就没意思了。”

  “小朋友,你师兄可是以为我喜欢你呢,你就没什么表示吗?”

  秦珏顿下脚步,那双眸子里带着薄戾:“再说一句,我就废了你。”

  “哈哈哈哈!”尉迟歪头看向他,“你这师兄哪里都好,怎么就是识人不清呢?”

  “我这哪里是看上你这小孩啊,分明你这师兄更对我胃口……”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闪过,直直冲向尉迟。

  尉迟侧身避过,抽出剑来格挡,但仍旧被逼的往后滑了半步。

  他眼底闪过惊异:“看不出来,还有两下子。”

  他手上那把剑是今日从灵剑池内新拔出来的,火红,剑刃宽大。

  出来的一刹那,原本半死不活的季辞便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朝着尉迟伸出手。

  尉迟察觉到什么,眉头一挑,把剑横着递过去,声音诱哄:

  “想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