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道宗,无妄峰。

  寒生长老的府邸所在地。

  他穿着宝蓝色的绸缎衣衫,玉冠束发,面前是一盘巨大的棋局。

  “自从那日昏迷过后,小珏就鲜少来找我们了。”

  寒生神情冷沉,指尖夹着一枚黑子,落在棋盘边缘处。

  青玉微微颔首:

  “他和那位师兄走的倒是近。”

  听见这话,寒生发出嗤笑:“二十出头的小屁孩,拿什么和我们争?”

  这次青玉却没有立刻点头附和。

  他的眸色很深:“莫要轻敌,那个叫季辞的……”

  话音未落,寒生便打断他:“你还真将他放在眼里了?”

  男人神色阴冷,扯出一点笑容:“季辞资质一般,得不了大道,我们想要弄死他,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青玉垂下眸子,首先浮现在脑海里的,却是青年那张总是带着笑的脸。

  他皱了皱眉头:

  “我们总不至于伤害道宗弟子。”

  听见这话,寒生便咧开嘴角笑了,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滑稽的事情:“我说青玉,你对小珏起歹念的时候,怎么不顾忌那是宗门弟子,你一手看到大的小孩呢?”

  青玉手掌攥紧,一言不发。

  “道貌岸然之辈。”

  寒生如此说道。

  他们师兄弟四人,自小便出奇的一致。

  容貌、资质、出身都极其优越,尤其是对人的审美。

  自从小珏渐渐长大,模样长开之后,青玉就知道,他们四个谁都逃不掉。

  起初只是贪图那张皮囊,到最后却已经成为无法割舍的执念。

  青玉压下心底的异样,淡淡道:“若是不想被诟病的话,就最好不要动季辞。”

  “小珏对他上心的很,你莫要冲动。”

  寒生没说话,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没猜错的话,孤鸿是不是要回来了。”

  -

  “孤鸿长老?他怎么了吗?”

  季辞坐在床榻前,手里是翻到一半经书。

  上面用朱笔描出了各种考试重点,密密麻麻。

  先前秦珏用帮师兄温习功课的理由来做拒绝寒生长老的借口,现在却是成真了。

  季辞他确实把所有知识点都忘得一干二净。

  秦珏继续用朱笔圈出考点,随后轻声说道:“孤鸿长老生性诡谲,你莫要去招惹。”

  诡谲?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形容词?

  季辞不明所以:“你为什么老是让我躲开长老和掌门啊?”

  该躲开的,不是秦珏自己吗?

  秦珏眼皮都没抬一下:“因为你蠢,会碍到长老们的眼。”

  季辞:“……”

  他委委屈屈地把经书立起来,不看秦珏了。

  “动不动就骂人,哪有你这样做师弟的。”季辞抱怨着。

  秦珏看向他:“那你觉得我应该如何?”

  季辞想了一会:“不说让你照顾我吧,至少嘴巴得甜一点,喊句师兄,再说些好听的。”

  秦珏似笑非笑:“那你见过有哪个师弟需要辅导师兄功课的吗?”

  季辞瞬间卡壳。

  他快速把这个话题掠过去:“咳,我要背书了,你不要打扰我。”

  秦珏目光冷淡,继续刚才的叮嘱:

  “孤鸿长老出生苗疆,擅巫蛊,于道家剑术心法上的造诣也颇为深厚。”

  “若是他送你一些奇特的小玩意,记得千万不要接。就算迫不得已接了,也要趁没人的时候立刻销毁。”

  季辞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背书很快,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一本经书背的差不多之后,季辞便开始发呆。

  他觉得自己的师弟,和传统的狗血强制文主角一点都不一样。

  秦珏非常强大,无论是从心理还是武力上来说,都是修仙界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现在的小师弟一定已经察觉到师长对自己的心思,并为之感到不齿。

  难怪会一直给他灌输这些信息。

  想到这,季辞就觉得一阵欣慰。

  有种吾家少儿初长成的既视感。

  正当季辞忙着感慨的时候,秦珏冷不丁又开口说道:

  “过段时间我要下山。”

  季辞一愣:“下山?下山做什么?”

  “避避风头,总归是比待在宗门内要好。”

  他从来不会在这个师兄面前遮掩自己对这里的厌恶之情,一方面是秦珏已经把季辞看作了半个自己人。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秦珏总觉得,自己如果不明说的话,估计这个傻小子会天真地以为他还眷恋这个养他长大的地方。

  秦珏认为全天下没有比他这位名义上的师兄还要蠢的人了。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不然被那人知道了,估计是要闹。

  季辞听了他的打算,觉得很有道理:“那我们择日就去古意楼领牌子?”

  听见这话,秦珏再次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

  季辞眨了眨眼睛:“难道不是吗?”

  三清道宗平日里是绝对不允许弟子单独出宗门的,除非是到古意楼去领牌子接任务,才能出宗。

  这些任务大多都是从建立在大陆各地的监察塔内送来,监察塔负责巡查该地是否有邪祟作乱,然后传给各大宗门,再交由宗门弟子来解决邪祟。

  这样既是历练,同时也是为民除害,更是宗门年轻弟子扬名的最好机会。

  扯远了,总之就是不到古意楼领牌子,就不会被允许出宗门。

  秦珏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但问题是他大病初愈,若是在这个时候去古意楼领任务,肯定会被众长老察觉。

  到时别说三清道宗了,他很有可能连这方院子都出不去。

  听了这样一番解释之后,季辞明白了。

  他压低声音:“那我们怎么出去?”

  说这话的时候,他凑到了秦珏的身边。

  浓密的眼睫扇动着,眼尾上挑,因为背书的困倦从而染上些红晕。

  秦珏注意到,他鼻梁右侧有颗很小,颜色也很淡的痣。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语气淡然:“我这有一样宝物,能悄无声息地突破道宗禁制,不会惊动任何人。”

  听见这话,季辞又是高兴又是好奇:“这么厉害,你这宝物哪里来的?”

  秦珏看向他,目光饱含深意:“就是害我昏迷的那个秘境。”

  此话一出,季辞瞬间闭嘴安静下来。

  一提到那个秘境,季辞就想起原身对秦珏干出来的小动作,虽然系统肯定已经把他的记忆消除了,但是他自己还是会有些心虚……

  可恶,原身做的孽他为什么要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