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姬白羽出拳,然本该落萧千俞脸上的拳定在了枕头边,力道让躺着的萧千俞跟着床榻微晃。
姬白羽狠狠的抽噎了一声,泪便顺着眼角落在了萧千俞的额头。
“是不是……是不是朕不够好?你告诉朕,是不是朕不够好!”
“你说话……”
姬白羽的隐忍终于爆发出来,然他并未像以往那般暴躁,而是缓缓的倾身将萧千俞揽住,附唇而上。
他在萧千俞的额头,眉眼,鼻头,唇角都落下了吻,好似想将人重新占有。
再须臾他的吻窜到了脖颈。
一瞬间过往入眼,萧千俞微微缩肩推开他,带了几分宠溺道:“痒。”
他转而将人揽入怀中笑着刮了刮鼻梁,“那你吻孤,孤不觉得痒。”
“殿下,我……我还要看书呢。”
“跟了孤,你也不用考功名了,等孤得了皇位许你当皇后。”
萧千俞微楞,须臾便红了脸,“殿下别胡说了。”
姬白羽顿时回过神,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说过什么?他与萧千俞说过什么?他怎么不记得他说过这句话?
姬白羽捂头,顿时感觉头痛的厉害。
“瞧瞧你这眉眼,当真是天生的狐媚子。你不过是朕身下的一只蝼蚁,竟然还惦记玉蝶上的名分,萧千俞,你当自己是女人呢……”
“怎么?伯爵府嫡长子这般勾引了朕,甘愿在朕身下承欢,就是想让朕给你封个官爵?”
“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跟朕提要求,萧千俞,朕告诉你,你要是下次在这般不识相,朕便把你丢到勾栏瓦舍,任人采撷……”
“……”
往事历历如画卷般滚过,那些美好的,那些他不记得的,皆不有自主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头痛越来越剧烈,姬白羽在倒下前凭借着本能侧开身子避免伤到萧千俞,随即就那般跌落在了脚踏上。
落地声引;韩臣的注意,他在门口唤了几声没反应,立即开了门,入来便见姬白羽顺着脚踏滚到了地上。
“陛下!”
韩臣冲上前,“陛下!”
情急之下,他直接揽了姬白羽的手将姬白羽抱起。
“来人,传太医!”
随着这一声喉,院子中又乱成了一团。
官苍明两刻钟后出现在了姬白羽的寝殿,保险起见,他让韩臣驻守,对外称姬白羽偶感风寒需得修养几日,并将朝臣休沐的日子往前调。
三日后,官苍明寻到了毒药,将药物毒理整理成册递了上去。
姬白羽看着册子,捏紧的拳头抖得不能再抖了。
特别是那一句:“此药由多种毒物配制而成,凭空致幻让人无从分辨幻想与现实,若长期服用,伤人大脑、令人忘事,亦让人喜怒无常性情大变,伴头痛侧生……”
凭空致幻?令人忘事?喜怒无常性情大变?头痛之症……
这一刻,姬白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萧千俞,原来是他强迫的萧千俞,也他在接触中动了心,可也是他将萧千俞一步一步逼上绝路,最后还亲手羞辱、折磨、杀死了他……
姬白羽看向了拇指的人骨扳指,这个扳指已经被他盘玩得玉化。他现在才知道为何就算萧千俞死了他都不愿意放手,那是他内心的不舍,独占,是他被仇恨淹没剩下的唯一本能了。
许久,姬白羽终于抬眸,那张俊颜异常苍白。
“给朕把毅洋找出来,传朕的令,取毅洋首级者,赏黄金千两。包庇藏匿者,诛杀九族。“
姬白羽的说这话并未咬牙切齿,却让人感觉到了寒冰入骨。
韩臣眸光狠厉,他早就觉得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人,奈何陛下一直不下令诛杀还刻意袒护,如此,他定要为死在他手上的禁军兄弟们报仇。
韩臣俯首应下,立即下了搜捕令,全国通缉。
转眼又是数日,官苍明调配出了解毒的药,因为姬白羽不喜喝药,他便将药制成了药丸,还顺带裹了甘草。宣英伺候用药时也省了不少心。
待官苍明给姬白羽把脉确认余毒都解了,姬白羽念在后宫言语,便让韩臣将太医都放了。
太医院的太医学徒和侍从也因此得以逃过一劫,官苍明也得了允可以出宫。
因为姬白羽不再喜怒无常,这日官苍明异常欢喜,入了酒肉铺子买了酒,又买了牛肉和烧鸡,打算去城防卫等官知言换班,一起回家中。
然走在路上他瞧见一人,身影快晃颇为熟悉,然,须臾又不见了。
官苍明四处巡视了一遍,没找找人他又几许往前走。
等到官知言换了班二人回程时,他又看见了那个身影,这次那人立于门口与掌柜告辞。
官苍明定睛,确定没认错人后快步迎了上去:“阁老?”
听人唤阁老,薛识檐先是没什么反应,然官苍明跟着走再唤几声,他才方觉着是再唤他。
“你是?官太医!”
“是啊,阁老许久未见,您这是老当益壮,越活越年轻啊。”
薛识檐笑开:“官太医说笑。如今我已辞官多年,还是不要阁老阁老的唤我了,免得旁人心里边膈应。你这是?”
“回家,知言过来,见过薛老先生。”
官知言快步上前,朝着薛识檐拜了拜,“见过先生。”
薛识檐盯着官知言脸色惊喜,看了片刻后不确定的道:“寻到了?”
“先生竟还记得,寻到了。”
“哎哟,这……这就算单独走在大街上都认不出来了。何处寻到的?”
“在边关,王爷给寻的。”
“摄政王?”
官苍明点头,薛识檐笑容减了几分,“他还真是有闲心,谁都想搭一根线。这份情老朽劝你早些还了,莫要等他来要。”
官苍明笑着道:“还过了,之前给萧悦阳,就算原先伯爵府嫡二子瞧病,便还了。”
“那就好,这两虎相争,咱们别掺和进去。”
官苍明脸色微僵,须臾又笑开道:“先生说得是,咱不掺和。”
薛识檐目光又落在官知言身上打量道:“你当护城卫了?不跟着你爹悬壶济世?”
“医术并未落下,但我觉得手执兵刃也很有必要。当年我与爹被敌军冲散,若是没有王爷甩过来的那把刀,我当入不了营,斩不了敌亦不能活着回来见着我爹。”
薛识檐眸色微敛,合着,这不踏浑水,早就踏上了。他该说姬白钦善于下饵还是善于攻心呢?
两人不知晓薛识檐在想什么,官苍明示好道:“难得见着先生,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日请您喝酒,可能赏光?”
“这……”
“先生有事?”
薛识檐面色稍显犹豫,自从上次树林一别,萧悦阳便没再来梁阳字画店,而他的字画也没人相中,他又新收了几个贫苦的,着实有些囊中羞涩。
所幸今日也没学生在家,噌一顿饭还是可以的。
“无事,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官太医破费了。”
“先生赏脸,那是官某有面子,知言再去买些好菜,我引先生先回去。”
官知言应着,转身便走远。官苍明相邀,二人漫步朝府宅去。
入了屋,官苍明便寻好看的碟子将先前买的先换了碗碟放上桌。薛识檐则围着官苍明的府宅看,还挪到院子中瞧花草。
“这些是你新种的?”
官苍明闻声望过来道:“是新种的,别碰叶子,带刺有毒的。”
薛识檐回身看了一眼笑道:“那花儿呢?”
“花没毒可入药,止血消肿的。”
须臾,薛识檐瞧见了第一次来时的花,那花依旧长得好。
“怎么不取续弦?你这院子若有一个人帮你打理,当好不少。”
“我这把年纪了,可别祸害人家姑娘了。”
薛识檐回身又笑了笑,朝人走近道:“可是怕你儿子不同意?”
“哎,那不是,方才路上还劝我了。”
薛识檐微楞,随即笑了笑。
“来,先坐,我们先吃不用管他。”
说着便给人满上了酒。
二人边吃边聊,须臾,官知言回来了,重新拿碟碗装了好些菜。
三人一道又喝了须臾,官苍明看向薛识檐半带酒意道:“先生,我有件事想问问您,您给给意见。”
“什么事还能难倒你官太医的?”
“能难倒的可多了,世间疑难杂症,每每都能难倒我。”
薛识檐抿了一口酒,哈了气才道:“说说。”
“我想问,若一人是你的主子,另一人是你主子的仇人,但仇人与你有救命之恩,若是主子抓了仇人的家眷,想杀之,你是当顺从主子袖手旁观,还是奋力救下他?”
薛识檐的手微顿,抬眸便见官苍明盯着他。
这话怎么听怎么能跟人对上号呢?
“我……我方才才与你说了,莫要淌浑水。”
“那便是明哲保身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确,可若,袖手旁观明哲保身,于心能安吗?”
薛识檐垂眸,捻紧了手中酒杯。
能心安吗?扪心自问是不能。可当年他就是因为多管闲事,才被敌军记恨杀了挚友和妻子,他苟活一世多年,皆教导学生不要参与党派之争,可他明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