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俞心下一惊,余光看向姬白钦身后,桌上放着翻开的近卫册子,那灯火烤出的印记异常明显。
姬白钦捏着萧千俞的下巴往上抬:“本王在与你说话,瞧哪儿呢?”
萧千俞抿唇,心下慌乱得不知道该如何说。
那双映衬了百口莫辩的眼睛被泪水浸透,半晌,萧千俞双眸下垂,“对不起。”
“对不起?!”
姬白钦压抑着心中激动,隐忍得眼眶都发红。
“对不起……”
“你与本王说清楚。”
萧千俞抬眸,“我……我说不清楚,对不起姬白钦,真的对不起……”
萧千俞说完这句便开始恐惧的颤抖,姬白钦知道他是谁了,他看了近卫册子,那些用香橼隐匿的字迹经过火烤全都展现了出来。
“我没想害你的,真的没想……你……你要将我赶走还是想杀了我,我都无话可说。”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萧千俞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
“回答我!”
萧千俞甚至都不敢看姬白钦的眼睛,最终他狠狠的点了点头。点头之后他便闭上了眼睛,等着姬白钦的暴怒。
姬白钦激动,来来回回的踱步不知道该怎么管理自己的表情,他必须寻法子确认。
然他的这股气势却吓得萧千俞几乎缩在角落。
姬白钦走了十几个来回之后停在了萧千俞面前道:“你让你弟弟替你赴死?你的刺青呢?”
“我没有,我……”
公子不可,脱口而出乱了轮回,也将给他招来横祸。
“我……我……”
那我半真半假不说出地府之事,是不是可以?
不道轮回,不提回魂当无大碍。
知晓了。
“你什么?”
“我……我没有让我弟弟替我赴死,我……我饮了毒酒,醒时,便在你府中了。旁人都还唤我悦阳,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姬白钦的目光从难以置信变得深邃,所有的可能都在他脑子中闪了一遍,可萧千俞背上的刺青不可能消失,除非有人换了他背上的皮,可这副身子并无半分疤痕,萧悦阳也从未离开过府上。他不信鬼神之说,然这一刻他将一切都归结于是上苍的怜悯。
姬白钦不信吗?可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太傅宫中,第一次你借我的笔是何颜色?”
“黑红色,我只爱此一只笔。”
“本王离开太傅宫时,你与本王说的离别话是何?”
“与我带一壶漠北的黄沙。”
“给了本王什么?”
给了什么?他没有给姬白钦什么吧?
姬白钦蹙眉,萧千俞细思,须臾不确定的道:“我踩了你一脚?”
都对上了。真的是萧千俞吗?
“萧千俞!”
萧千俞听到这句莫名心慌往,低着头后退了一步。
然他没有等到姬白钦的暴怒,而是被一个拥抱困得差点儿呼吸不过来。
姬白钦打算这样杀了他吗?
萧千俞并未挣扎,被这样杀了,是死在姬白钦怀中的。
然,在晕厥的前一刻,他突然想到了萧悦阳。
他死了,萧悦阳也死了,不……他不能死。
萧千俞终于挣扎了,姬白钦松手撑在墙面,刚好护住了萧千俞的头。
“我可以赎罪,我把你原本的都还给你……”
姬白钦再次搂紧了萧千俞,换乱中,萧千俞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是个拥抱,而不是想将他勒死。
萧千俞有一时的转不过来弯,他都告诉了姬白钦他是萧千俞,为何还要抱他?他方才甚至都下意识捂了肚子,就怕姬白钦一脚踹过来。
半晌,萧千俞蠕动了嘴唇道:“姬白钦……你……这是做何?”
“从何时开始的?”
“什么?”
“从何时开始是萧千俞的。”
“从……从你来见我,打我两鞭子那时开始。”
姬白钦喉咙哽咽,都是他,一直都是他。原来不是因为长得像,是因为一直都是他。
许久,姬白钦直起身子,萧千俞带着探索瞄向姬白钦。
“唤本王名讳,是因为本王说爱听,所以你就一直唤。”
萧千俞点了点头。
“是真心要嫁给本王的?不再……不再惦念他人?”
萧千俞带着疑惑看向姬白钦,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姬白钦复杂的表情下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萧千俞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看到这丝笑意时是何种心情,他不知姬白钦这么说的意思,期待和害怕在左右摇摆。
最终的释怀,诠释在姬白钦近乎褫夺的吻上,那种毫不顾忌的侵略,像是在宣誓主权又像是在烙下只属于他的印记。这一仗,萧千俞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
云雨之后,萧千俞半梦半醒,姬白钦在耳侧道:“你可知那禁院中的人是谁?”
“谁?”
“萧千俞。”
“是我?”
“一直都是你。”
“嗯?”
姬白钦揽着萧千俞的长发抚着,“本王的心上人,本王中意的,一直都是你。”
萧千俞未再回应,体力全无,他累的眼皮都不想动。
姬白钦笑着在额上亲吻,须臾又捧着脸亲吻,好像想将这些年错失的都吻回来。
半月后,黎桑澈和萧茈若大婚,萧家不似以往,所以婚礼不算宏大,黎桑澈也听从了萧千俞的建议,将大部分聘礼直接折兑成了银票,所以看上去也并不引人注目。
二人大婚不过三日,便启程前往边关。
姬白钦以核查军费为由请调人员前往边关,按照萧千俞的提醒,将可能会被姬白羽调去边关的官员都使了绊子,最终姬白羽选调了户部一位官员合同方卿山一道前往边关。
在接到调令消息之时,萧千俞再次会见了方家人,让方卿山在去往燕山阙后以学习军务为由将方秋屿和方逐笙带着一起到漠北军中去,等到燕山阙的消息回来时,差不多方越已经上交兵权,带着方家和萧家人远离了都城。
方卿山离开都城后第三日,方越便以身子不适不能再替晋安效力为由上交了兵符。
姬白羽心心念念的兵符到手,自然应方越的要求应得痛快,当他傍晚反应过来时,镇国公府上上下下和萧府上上下下都已经出了都城,去向不知。
姬白钦难得入宫来看笑话,还没到御书房门口,便听见摔砸东西的声音。他目光自然而然的瞟向宣英。
宣英在门口跪服,脸几乎都接触到地面了。
略过宣英,姬白钦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往跪了一路的远处瞟,竟然还看见了官苍明。
其他人也就罢了,官苍明到此,难道是怕姬白羽气晕过去?也不至于吧?这点儿打击,可不像是会让他生怒成这样。
一双足停在了宣英面前,宣英身子一颤,以为是姬白羽出来了,定睛看清楚靴子才慢慢偏头往上看。
姬白钦朝他笑了笑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陛下因着大理寺这么久都查不出一点儿线索来,正大发雷霆呢。”
不是因为镇国公走了?不对啊。难道是欲盖弥彰?哈,这大理寺的可真够倒霉的,偏偏撞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等等,大理寺,不会是穆阳吧?
“王爷要觐见?”
“本王……本王路过。”
路过?
“额……本王顺道走动走动,这些日子在王府待腻了。里头是谁?”
“里头是贺兰大人和柳相大人。”
姬白钦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穆阳就成。
“本来是想看看陛下的,陛下正在气头上,本王怕给他添堵,还是不进去了。”
宣英俯首,姬白钦两步下了阶梯便跑了。
屋内又是一阵儿扔东西的声音,须臾御书房的门被踹开,两个人被踢了出来顺着阶梯直接滚到了院子中。
两人落定之后赶紧跪好,还不停的磕头求饶。
姬白羽踏出了御书房,从侍卫处夺了刀啪的一下定在二人中间。
气氛顿时压抑,众人甚至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出一点儿声就没命了。
两位大臣吓得哆嗦,姬白羽几乎是怒发冲冠,“将这两个废物给朕砍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陛下息怒。”
“斩——”
侍卫拔刀靠近,在刀锋靠近之时毅洋将刀挡了回去。
“毅洋你干什么?你放肆。”
“陛下恕罪,臣知陛下丧妻失子之痛,此举应不是本意。可查案需要时间,二位大人应当有所察觉,只是需要将事情连贯起来,现在杀了岂不是又得再寻人重头再来,还请陛下给他们些时日。”
毅洋看着姬白羽摇了摇头,姬白羽蜷紧了手愤然转身步入御书房。
宣英道:“二位大人还不谢恩,等着做什么?”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忙道:“谢陛下……”
须臾又朝着毅洋拜了拜,毅洋示意人赶紧走,不然又要招杀身之祸。二人也没犹豫,爬起身便跑了。
待二人走后,毅洋示意屋外的都都退远一些,宣英急忙召人远离了些许。
官苍明带着疑惑也跟着走远,最后看见毅洋进入了御书房,他摸到宣英身侧道:“只留他一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宣英道:“大人在旁等着便好,旁的事莫要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