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傻?”
韩臣点头,“他还说要为他的哥哥伸冤,要陛下成全什么的。”
姬白羽眉宇微惊。伸冤两个字像是闷雷叩击着耳鼓久久不能散去。
韩臣说着瞄了一眼姬白羽继续道:“他说这话时对臣带着恨意,萧千俞背着陛下祸国殃民有什么冤可伸的,陛下为了护住伯爵府免受其难担了不少朝臣压力,这萧悦阳被摄政王抓走关了好几个月,臣觉着定是有人恶意挑拨,在他面前中伤陛下。”
姬白羽眉宇中的惊诧消失,转而是满脸疑惑,难道萧千俞将往事都说与了萧悦阳?
姬白羽目光定在韩臣身上,吓得韩臣顿时伏低不敢再言。
然,姬白羽的心思并不在韩臣的话语上,而是在过往,他与萧千俞的过往……
萧千俞拦截顾沐是他蒙骗在先,说姬白钦贪污军饷是为了在户部换上自己的人,李季不过是个替罪羊,还有白长青……为什么非要在他面前说姬白钦的好话?为什么在父皇病危时力荐让留一道圣旨让姬白钦留都摄政?非要触他的逆鳞,他到底哪里不如姬白钦?
他答应了要封萧千俞为丞相,所以白长青也必须死。
可……当他把丞相之位捧到了萧千俞面前,萧千俞却不要了……
姬白钦以为抓了萧悦阳他就会放萧千俞吗?不可能……
所以,萧千俞死了。
“陛下……”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韩臣迟疑片刻便应下道:“是。”
姬白羽闭目站在朝堂中央,宣英见韩臣出门继而望向姬白羽,他垂眸缓思片刻,并未立即踏入朝堂伺候,而是等在门口,等姬白羽踏出朝堂。
姬白羽缓缓沉了一口气:“萧千俞……”
姬白羽念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不觉得心脏一阵隐痛,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对着他笑,长得极为好看的人脸。
那人眉飞色舞的与他谈史论今,还唤他好殿下……
姬白羽苦笑了一下,不知不觉中眼泪润了眼眶。那么得他心意的一个人为何也要舍弃他呢?为何不与他解释?即使说一句是被姬白钦强迫了他都能原谅。
闭目片刻,姬白羽缓缓睁眼,眸子中的怜惜瞬间被阴冷替代。
“萧悦阳!”
姬白羽眼眸半敛转身看向门口。
他倒是不怕萧悦阳知道他的过往,即使是那些骗萧千俞的过往。空口无凭谁会听一个傻子的话来冒犯一国之君?等他见到了萧悦阳,定要问问他都知道了什么,若是知道了萧千俞在他床榻上的不堪,也必须死。
姬白羽踏出步子,在接触门口射进来的阳光时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触及日光,在冷白面容上像是初逢雨露的花,显得尤为好看。
宣英心下松了口气,姬白羽的怒意藏没藏心底他不知,但脸上的怒意消了。
见姬白羽走出来,宣英忙迎上去低声道:“陛下是去御书房吗?”
姬白羽饶有兴趣的往旁边长廊看了一眼,视线扫过长廊在尽头刚好与毅洋对视,姬白羽的脸瞬间阴沉了不少。
怎么哪都有他?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做什么?
毅洋带着面具看不出喜怒,但在姬白羽的注视下他摸了摸自己的唇,好似在说他昨晚意犹未尽,还示意姬白羽看他唇上的伤。
姬白羽咬牙捏紧了拳头,昨日他下狠口咬毅洋都不松手,要不是他出拳伤了手,这祸害估计还更过分。要是面向现在有一口锅,他定将他煮了。
不对,这祸害隔这儿等着他呢?他不会是想跟去御书房吧?
姬白羽恨得牙痒痒,毅洋却将姬白羽的表情尽收眼底,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爱。
“陛下?”
“去看看皇后。”
宣英有些诧异,反应了一下才应下道:“是。”说着传话去往皇后寝宫,侍女宫人听罢后列队引路。
姬白羽有恶狠狠的瞪了毅洋一眼才转身走。
毅洋自然听到了传话,在姬白羽走后他嘴角微提,带了半分笑意。
姬白羽走出大殿时,丹平正望眼欲穿的盯着宫门,片刻后姬白钦踏了出来。
丹平瞬间迎上前,近卫跟了步子一道挪过去。
“王爷你可算出来了。”
姬白钦带着半分笑意道:“这么着急的想见本王,可是觉着本王这身好看?”
姬白钦说着张开了手,很是嘚瑟的显摆衣衫,这样子就差将事成宣之于口了。
“王爷……”
“本王今日特意挑的,本王寻思求亲到底要穿规矩一些。”
丹平无语,近卫道:“王爷,禁军可看着呢。”
姬白钦回身瞄了一眼禁军,禁军个个低着头不敢正眼看。
姬白钦压抑住心中欢喜上马车,一入马车脸上的笑意就藏不住了。
他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月的事终于落定,心中一下子轻松不少。
不知道小傻子现下醒了没有,等将此事告知,他应该也欢喜。
姬白钦想罢,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
马车驱动,马车上的坠穗跟着马车摇动,好似展示了此刻姬白钦荡漾的内心。
兴奋过头,差点儿忘了事。
姬白钦挪了位置移到窗户边上唤了丹平道:“寻个人去查查穆阳对府的柳家是泾河柳氏哪一系的?最好连上几代一并摸一下。”
丹平应下,调转马头往后去调了一人。片刻后又折回跟随在姬白钦身侧。
“刘仲宁如何说?”
“说是余毒确实清了,没有大碍,只不过底子伤了不能长战。”
姬白钦应了一声,也松了一口气,丹平瞄了一眼马车帘子道:“刘太医还说那药闭塞耳目,萧悦阳因中毒所致的确不识人。”
姬白钦低眸盯着马车甲板,片刻后应了一声。
马蹄声和车声淹没在周遭人群中,许久,姬白钦又道:“可还有能治好的法子?”
“刘太医的意思是这损伤不可逆,应是说并无法子恢复了。”
姬白钦才有的欢喜被这句话压下去一半,“昨日他可有说什么?”
“王爷是问萧悦阳?”
姬白钦应了一声,丹平继续道:“王爷……其实,本是萧悦阳让属下去寻刘太医的,他……想问上次离州瘟疫的防范法子。您又让寻刘太医给他瞧病,属下就顺水推舟了。”
丹平说完便等着姬白钦的反应,但过了好一会儿姬白钦都没反应,丹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有些心虚的咽了咽喉。
“刘太医怎么说?”
“说是不要让百姓饮井水和河水,用无根水替代,另外需要尽快处理腐尸,刘太医提到了石灰,可能需要借用聊城官窑烧制灰石以作解毒。”
丹平说完又咽了咽喉等着姬白钦的话,半晌,姬白钦道:“经历过当年瘟疫的,离州应还有不少人尚存,借用这部分人的召力,配合附近城池的官员让百姓收集无根水,另寻人开凿修葺窖池用以储备无根水,至于聊城官窑,寻一处调用即可。”
丹平应着道:“属下稍后便递一份官函给离州的近卫,立即着手处理此事。”
姬白钦应着,“到何处了?”
“前面就是醉仙楼了。”
姬白钦闭目养神,总觉着过了很久,但此时出宫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醉仙楼……小傻子有没有去过醉仙楼?上次被茗阳敲诈了八两银,自己倒是没吃到灯烧羊腿。
香橼……香橼加在槐花茶里好喝吗?罢了,先一道买了回去吧。
“丹平。”
“王爷。”
“去醉仙楼买一份灯烧羊腿,顺道看看集市上可有香橼。”
丹平应下策马往前,刚到醉仙楼还没下马,就瞧见齐月骑着马带着几个家丁匆匆而过。
二当家这是又风风火火的去干什么了?
丹平目送人远离,才转回头将马拴在柱子上入了醉仙楼。
小二站在侧边嬉笑着不敢上前,瞧着那马他都觉得丹平非富即贵。
丹平将一锭银子丢给小二道:“灯烧羊腿四份,带走再着人去拿些香橼给我,一刻钟。”
小二接住银钱,立即应下道:“客官入座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丹平跟随小二的引导上楼入了一处阁楼入座,阁楼临窗,正好能瞧见主道上姬白钦的马车,丹平提了身子往阁楼临近的巷子看,方才派出去的近卫架着一两马车回来了。
丹平蹙眉朝近卫唤了一声,那近卫顿时抬头,见是丹平立马勒了缰绳,“右将军,你怎么在这儿?”
“来这儿自然是买吃食,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车上是何人?”
马车帘子被掀开,何锦娘露出头来:“将军。”
丹平瞬间笑逐颜开:“伯母啊。”
“是呀。我才出门就瞧见王府的近卫,他也正好瞧见我,柳悦外出见先生带走了青羊,我府上能赶车的就一个马夫和青羊,今日马夫突然肚子痛,我正愁着怎么来,碰巧了。”
近卫朝着丹平笑了笑,丹平瞬间转过弯来,难道那穆大人对门的泾河柳氏是他们?
“那倒是真巧了。我还要等一会儿,你先送伯母去王府吧。伯母您先去,我等会儿去瞧茗阳。”
何锦娘应着放下了帘子。近卫朝着丹平笑了笑,驱车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