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仲宁目光微滞,这才是丹平此次来的目的吧?
刘仲宁往后靠在椅背上道:“离州又发生瘟疫了?”
丹平正视刘仲宁,好个老狐狸啊,竟然装醉等着他跳进来。
“将军想寻法子不妨直说,何必灌老夫?边疆三日酒老夫也是喝过的,将军既然打听过离州瘟疫之事,怎的没打听打听我也曾经跟官师兄一样入过军中当军医?”
丹平失笑,道:“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那我不瞒着太医了,连夜大雨,城防卫梳理河道失职,造成了下游洪灾泛滥。这洪灾泛滥就怕有瘟疫生,想提前寻些法子。”
刘仲宁带着些不明的意味看着丹平:“何人让你来问我?王爷?不……应当不是王爷。若是王爷的作风定会直接派个近卫来拿法子。”
丹平低眸笑了笑并未作答,刘仲宁道:“王爷招贤纳士了?他不是觉得书生无用一向看不起读书人?怎的突然有了军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王爷折服?让我见见此人,我将法子告诉他。”
“当真有预防的法子?”
刘仲宁笑而不语。
丹平深呼吸一口气,刘仲宁道:“将军可别随意找个人来忽悠我,你既知我与官太医是师兄弟同出一门,当知我们性格也差不多。”
“太医为难我呀。”
“将军还想将人藏着?他可是见不得人?若是如此老夫也不勉强,便叫王爷亲自来拿法子,也算我还王爷一恩。”
丹平撵着手中酒又叹了口气,“太医真是……”
“冥顽不灵?还是顽固不化?”
“咄咄逼人……你容我想想。”
“我容你回去问问他,咱们不说其他,继续喝酒。”
丹平举杯,近卫添酒,三个人摒除嫌隙继续喝了两刻钟。
天渐入夜,萧千俞站在屋子门口等人,虞山峤望着被风吹得东摇西摆的灯笼道:“小傻子进屋里等吧,外面凉,这雨弄得天降温了不少。”
“我不冷。”
“我有些冷。”
萧千俞偏头看向虞山峤笑着道:“那你进屋里去。”
“哪有主子搁外边吹风,仆从在屋里暖手的道理?你搁屋里等也是等,站在檐下等也是等,何必搁这儿吹冷风?”
萧千俞转开眸子看向院门自言自语道:“我怕冷,只是不想等会抱他的时候觉得冷。”
“你说什么?”
萧千俞没有又带了笑,道:“我想第一个瞧着他进门,若不是怕他担心我冷,我就去垂花门等着了。”
虞山峤蹙眉,这样等跟在垂花门等有什么区别吗?
萧千俞道:“你回屋里去,等会有了动静你再出来,王爷定不会责怪你。”
虞山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进屋,过了片刻取了件衣衫披在萧千俞身上道:“我能尽的最大努力了”,虞山峤说着在萧千俞肩上拍了拍,又转身入屋子。
入了屋子道:“王爷冒雨骑马,说不定那衣衫回来也湿了,要不准备个炉子?”
“你看着办。”
虞山峤寻思片刻,挪出屋子寻侍女弄炉子,等他回来,萧千俞还站在那处一动不动。
突然天空划过一道明晃晃的闪电,虞山峤见状快速冲到萧千俞身侧捂上萧千俞的耳朵,惊炸雷声接踵而至,萧千俞害怕又紧张的看向上空,总觉得心神不宁。
“打雷了。”
“是打雷了。”
“山峤,要不我们回垂花门等着吧?”
虞山峤透过晃荡的灯笼余晖看着萧千俞,萧千俞那一脸忧心让他瞬间妥协,“那你等上片刻,我去取蓑衣斗笠。”
萧千俞应着,目光追随者虞山峤远去。
片刻后虞山峤折了回来,两人穿戴好后便朝着垂花门去。
雨声淹没了人声,闪电雷鸣间萧千俞攥紧了虞山峤的手臂。
虞山峤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道侧头道:“你若是怕的话我牵着你。”
萧千俞摇了摇头,“就这样走吧。”
二人兜兜转转终于到了垂花门,还没来得及躲到廊下就有近卫冲冲跑进来,萧千俞和虞山峤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
“方才那是不是鹿闻?”
虞山峤道:“好像是。”
萧千俞大喜,“姬白钦回来了。”
萧千俞转头看向垂花门又看见一个近卫急匆匆的跑进来,这次虞山峤察觉到了不对,他冲上前吼道:“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被吓了一跳,以手握刀之姿看向虞山峤,待看清人后才收了姿势道:“王爷的马在城外不远的林子受惊,现下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萧千俞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冲到近卫面前道:“什么受惊?不是战马吗?如何受得惊?”
近卫看向萧千俞道:“闪电劈中了路旁的树枝起了大火,又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出现了异响,我们的马也同样受了惊,等我们驯服马匹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王爷不见了,那林子有河道、暗流和陡坡,水流去往下方不过十里就是瀑布悬崖,我和鹿闻回来禀报右将军,现下要尽快找到王爷。”
萧千俞惊得腿都软了,转身就朝垂花门外跑,虞山峤见状快速跟了上去,追出一里才将萧千俞拦住。
“你干什么?放开我,姬白钦不见了,你没有听到吗?他不见了……”
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但虞山峤明显的感觉到萧千俞声音哽咽了。
“你去能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能干什么,带我去吧,山峤你带我去吧。”这次萧千俞明显的抽噎了,“算我求你。”
虞山峤盯着萧千俞看了片刻道:“好,我带你去,但你不可胡来,你骑术尚未精进,你得与我同乘一匹马。”
萧千俞点头,虞山峤便拉着人往王府马厩去,须臾,虞山峤便驾着马匹带着萧千俞奔出王府。
马蹄声混着雨声传到了城门,萧千俞盯着前方道:“城门没关。”
“方才近卫回府,容校尉应该也知道了,他在等右将军出城。”
虞山峤说着再次甩了鞭子,冲到城门口朝城防卫展示令牌道:“摄政王府虞山峤奉命出城。”
城防卫自然认得摄政王府近卫的衣衫和令牌,虽然是一晃而过,还是拱手朝人行礼,马匹穿过宫门飞奔出城。
大雨中,在离城门不到一里的地方,韩臣打了个手势示意禁军上马。
“统领,没人跟出来了。”
韩臣坐在马背上并未动,一直等到一人从城防卫地方撤过来。
“统领,是摄政王府的虞山峤,马背上还有一人,不知是不是陛下要找的人。”
韩臣双眸微眯:“陛下神机妙算,这人还当真藏在摄政王府。陛下要活的,抓活的。”
韩臣说完下了个追的手势,快马随即冲出,霎时间大地震颤水花四溅。
韩臣指挥的禁军没跟在虞山峤身后,而是分开两队穿梭于丛林追上去。
雷雨声大,再加上马蹄踏入洼地的声音,虞山峤也没察觉有马匹跟了上来。
等到虞山峤的马匹落入韩臣原本就设计好的圈套时,一支弓射火拓榴箭赫然飞出,箭羽落定顿时引燃了机关绳索,拦马绳起,虞山峤的马匹轰然倒地,两人都被甩飞了出去。
虞山峤翻滚之后快速起身冲向萧千俞,然而他上前的路被黑暗中射出箭断了,只得藏身树后看向萧千俞吼:“小傻子,你怎么样?”
萧千俞微微蜷了下手指,他的手臂好像动不了了。
萧千俞忍着痛看向虞山峤道:“没事。”
闪电再次划过长空,萧千俞趴在地上看见了箭羽。
箭羽!
“埋伏!这里有埋伏!”
虞山峤自然也看见了,不止箭羽还有拦马绳,王爷不是无故不见的,是有人故意而为,右将军可得快些,王爷说不定正和他们一样。
虞山峤等了片刻,见箭停了打算伏低往萧千俞身侧去,萧千俞趁着闪电的光再次看见了箭羽。
“别动!”
“怎么了?”
“伏低,快伏低!”
虞山峤顿时伏得更低,萧千俞道:“两边都有箭羽,两个方向都有埋伏!”
虞山峤瞬间心紧,“小傻子你趴着别动,我找机会过去。”
“山峤,我手和脚都动不了了,你寻机会走。”
“小傻子……”
“别急着反驳我,再耗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听我的,寻机会走……”
萧千俞趁着闪电朝虞山峤笑了笑,“对不起……是我害你陷入这险境。”
“别这么说。”
“你一定要活着离开。若还来得及,定要回来救我。”
“别胡说,你别动,我寻机会过来。”
萧千俞又笑了笑道:“我还不想死呢,可若你赶不及,定要救出姬白钦,帮我告诉他,我很谢谢他……也……很喜欢他。也告诉他,一定要看看我的近卫册子,我也想有一本自己的功勋册。”
“小傻子……”
“丹平快来了,告诉他此处有埋伏让他小心!走……”
雷电再次闪过,虞山峤瞧见了萧千俞身侧的血迹,萧千俞的手和腿都在流血。虞山峤顿时捏紧了拳头,手抚上腰间佩刀缓缓往外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