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屋子正好落在校场的另一侧,难怪虞山峤带他来的时候他觉得陌生,不是走的同一条路。
鼓掌声起,一片叫好声引了三人寻声望去,比武台上一人手执长枪一人手执大刀正打得火热。
白青回回首看向萧千俞道:“开始了。”
萧千俞加快了步子几乎跑了起来,三人没入人群,白青回拖着萧千俞往前挤了些许,本以为自己已经够高了,可没想到还得踮起脚才能看得全。
白言伯低头看了一眼萧千俞的脚,朝着白青回靠了靠:“被隔壁的大高个挡着了。”
白青回顺手拉了萧千俞挪到白言伯身侧:“这下不挡视线了。别又说谢,若你能入得了近卫营以后就都是同僚,本就是腹背无需多言。”
萧千俞点头目光落到台子上,在打得酣畅淋漓的比武台旁边还站着五六个人。
萧千俞小声道:“他们都是教头?都是漠北军?”
白青回朝着萧千俞看的方向看过去道:“这我不知,明日应当知晓了。”
萧千俞被长枪驻地拖拽的刺耳声音引了回去,只见那人一跃而起回身落枪,来者以刀刃抵挡,继而弹出好些距离。
“好!”
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萧千俞也忍不住跟着鼓掌。虞山峤站在比武台外沿盯着萧千俞,脸上不自觉的浮出一些笑意。
这比武一直从晚饭到入夜瞧不清人影才散场,萧千俞也难得的变成了一个话痨,同白言伯和白青回一路兴奋的聊回屋子。
翌日未到卯时就有一阵儿锣声在园中想起,陡然见白青回从床上弹了起来,继而一脚踹在白言伯身上道:“起床了。”
白言伯缓了缓神顿时从床上翻身而起,随即拽看枕头一把丢在云展脸上。
萧千俞捂着耳朵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白青回伸手一把将人提了起来还摇了两下,萧千俞一脸懵的状态看着几个人手忙脚乱的穿衣,白青回瞄了一眼人道:“愣着干什nan风dui佳么,赶紧换衣。”
萧千俞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冲到柜子旁拿了衣衫开始换衣。
待到萧千俞换好衣衫,辰明提了鞋子一把抓了木盆和帕子往外冲,萧千俞边走边系腰带,紧跟随辰明跑了出去。
卯时三刻校场被火盆照亮,遴选近卫陆陆续续在校场集合,梁瑞面无表情的盯着沙漏,当沙漏中的最后一粒沙落下,他一挥手近卫立即将校场围了起来。
萧千俞喘着气学着白青回挺直了身子,梁瑞的视线扫过众人慢慢起身往队伍中部走,漠北军充当教头紧跟其后。
待众人站定,梁瑞才将手背在身后道:“我是你们此次操练的总教头梁瑞,你们可以叫我梁教头或总教头,我身后的是负责你们骑射六艺各自的教头。他们将会负责教会你们最基础的军中技能,除此以外,你们还要接受膂力、摔跤、负重、闭气操练,学习步围、阵法,分操、合操、大会操及大阅。你们的操练会在教头的手中记点,综合排行前十的可直接从遴选近卫擢升为近卫,这是你们第一次机会。一月之后,王爷将在点将台亲自遴选近卫,这是你们第二次机会,你们当中大部分都是自小习武,大部分也都是军户,若错过了此次近卫遴选,你们的籍册将直接从军户中除去,可都明白?”
“明白!”
“没吃饭吗?”
萧千俞道:“是!”
“明白!”
梁瑞耳尖微动,视线从众人中扫过,“方才谁说的是?”
不能说实话吗?萧千俞咽了咽喉,慢慢举起手道:“回总教头,是我。”
梁瑞的目光定在萧千俞脸上,面色不喜,“出列。”
萧千俞微微瞥嘴,“对不起教头我现在知道了。”
“出列。”
萧千俞向前迈出一步,慢慢走了出去。
梁瑞取了腰间鞭子握在手中,虞山峤眼看着萧千俞走过去犹豫该不该制止。
萧千俞盯着梁瑞手中的鞭子吓得抖磕巴了:“总……总教头。”
梁瑞伸出握着鞭子的手,利用鞭子将萧千俞的头抬起来,又靠了靠萧千俞的腰背道:“目视前方,抬头挺胸。”
萧千俞调整了站姿,梁瑞看向另外的教头道:“今日是第一日,除了突发之事,以后的操练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辰,今日除了这位没吃饭的,你们的表现还不错。接下来挨个认识认识骑射六艺的教头,方便起见你们大可冠以姓做称呼。”
梁瑞说着朝教头看去,教头意会,从中走出一人开始自我介绍。
梁瑞朝着萧千俞勾了勾手指,带着人越过了近卫圈停在了远处比较暗的角落。
梁瑞回身,萧千俞顿时低眸。
“本来我已经忘记这事了,可你真让我记忆犹新。”
萧千俞微微蜷指,盯着那鞭子身子不自觉的想远离。
“背吧,昨日我说过的,错一字,加练挥刀一百次。”
萧千俞胸腔微沉,心底松了一口气,他抬眸瞄了一眼梁瑞随即清了清嗓子背了起来。
不得不说,背书这事儿他在行,几乎是过目不忘。
在萧千俞背规矩的时候,梁瑞就四下打量人,从头看到脚,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这细胳膊细腿经不住造。一个月,就是有武功底子的人都不一定能过得了关就别说这什么都不懂的了。若要将他培养成翘楚,唯一的翘楚估计就是让他出近卫营的时候长点儿肉。
萧千俞背完了后低声道:“总教头,可有差字?”
梁瑞的目光从下方打上来,萧千俞又紧张得咽了咽喉。
“本教头不吃人,也讲理,你不必如此忌惮。”
萧千俞应着,但紧张之下他又打了个嗝,梁瑞转而看向萧千俞盯着的地方,才发现萧千俞一直盯着他手上的鞭子看。
这小子莫不是以为自己会拿鞭子抽他?难道虞山峤说的对,他真的太严肃了?
梁瑞将鞭子往身后挂,别在腰间后才道:“去叫出昨日帮你分担饭量的两个人。”
萧千俞心下一紧:“总教头,是我的错,您罚我就好。”
“军令如山。你可是要违令?”
“不敢。”
“那还不去。”
萧千俞犹豫的看向白青回和白言伯,又回头瞄了一眼梁瑞,抬起好似灌了铅的脚往队伍去。
片刻后萧千俞将两人带到梁瑞面前。
梁瑞看了一眼萧千俞才道:“他可有与你们说了是何事?”
白青回道:“说了。”
梁瑞点头:“说了便好,你们可知一碗饭有多少粒米?”
这下不止萧千俞,白青回都咽了咽喉,梁瑞看着几人表情嘴角不经意泛出一丝笑意:“不知道?我知道,一碗饭,少则有三千至四千粒米,多则有一万多粒米。我昨日说的话,你们二人可听见了?”
白言伯瞄了一眼白青回,两人齐声道:“回教头,听见了。”
“听见了还往刀口上撞?”
白青回道:“属下愿意受罚。”
白言伯跟着道:“属下也甘愿。”
梁瑞看向萧千俞道:“你可看见了,你闯的祸要他二人来背,若昨日你吃完了他二人根本不会受罚。”
萧千俞低头自责得眼睛都红了。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这副模样是装委屈给谁看?这校场上可有你要哭诉的人?”
萧千俞摇了摇头,梁瑞又道:“服从是军人的天职,我的话也不是你嬉笑打闹中的戏言,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这便是军令。若将你吃饭改成运粮,你的松懈就是让敌人趁虚而入,你丢的粮食会让你的将士饿死,你可还会觉得本教头小题大做?你是来遴选近卫的,近卫直接听命王爷,若是将王爷随意说的令当做戏言而不重视,便是近卫的疏忽与失职。”
萧千俞攥紧手,这一刻他觉得梁瑞是在真心教他。
“半碗饭,按少的算也有两千粒米,两千粒米也就是两千里,这两千里一个月让你们跑死了也跑不完。本教头也不是不通人情,于今日起,你们的操练在教头要求的条件下每个多加一百次,负重围场跑每人多加五里一日,可愿受罚?”
三人齐声道:“愿。”
“没吃饭吗?”
“愿。”
梁瑞摆了摆手示意人回队,白青回转身朝着队伍跑去,白言伯紧随其后,唯有萧千俞看着两人背影从缓步到加快。
梁瑞看着萧千俞入伍立马朝虞山峤看去,见虞山峤一脸紧张的盯着萧千俞,不苟言笑的嘴角微微抽了抽,随即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宝贝公子出来体验人生百态。”
梁瑞摇了摇头往远处去,没一会儿不知又从哪里折了回来。此时遴选近卫已经分成好几围,陆陆续续在往射箭的地方挪。
梁瑞看了一眼箭靶,目光刚好停在萧千俞身上,萧千俞开弓松弦,箭羽直中靶心。
梁瑞眸子有了半分笑意,若是那公子能坚持到王爷选近卫还不闹着要走,当能得些益处。
这么大的操练量下来不饿也得饿,动得多吃的自然就多,吃得多还不见长,估计身子能壮实些。可就怕,他连开头都熬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