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的族人还惦念着他,救出来后将人送出都城,告知他族人为他做场假丧事。若是任由他自身自灭,便让狱卒将他扔去了乱葬岗,他的族人问起,就让他们去乱葬岗寻人,人出来后接回府中照料。”
茗阳应下,姬白钦看了眼茗阳又道:“寻药这件事用你的性命去办,本王要萧悦阳活。”
茗阳看着姬白钦的眼睛,顿时比方才更严肃了些。
“其中利害丹平与你分析了,若镇国公手中兵权旁落,你可知后果是什么?”
茗阳低下头道:“属下知道。”
“你知道,本王也要再跟你说一次,姬白羽今日敢派人夜袭丹平……”
茗阳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姬白钦,“王爷是说夜袭丹平的是陛下?”
“本王打了他的禁军,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报复得这么明目张胆。不用脑子想也知道,都城还有谁敢得罪本王?”
茗阳寻思片刻回过味儿,还当真没有人没事找不自在。
“他既然敢夜袭丹平不怕本王回击,他的禁军和护卫军可不止是明面上的三万。晋安的护城卫不到两万人,加上本王的近卫也不过三万,城外军营赶往都城至少要三日还是马不停蹄,这与镇国公镇守燕山阙的兵马到达都城的时间相差无几,可燕山阙有二十万兵,城外军营只有五万人,本王是掌六部军事,可燕山阙的兵马例外,本王边陲兵马要越过燕山阙才能入关,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茗阳抱拳低头道:“属下拼了命也会将药拿回来。”
姬白钦拍了拍茗阳的肩道:“本王不要你拼命,若姬白羽真的将城中药材收尽,你此去邻城定要小心,若遇到类似山匪的人不要死搏,那人说不定是姬白羽豢养的死侍高手,若丢了药材就去城外军营,军中有药,带一万善战的将士送至都城军马止行线,若你三日未回都城,本王定派人在那接应你。”
茗阳拱手道:“是,属下谨记王爷令。”
姬白钦偏了偏头道:“去吧。”
茗阳拱手行礼后退了。姬白钦看着茗阳的背影消失才转身,这一转身看见萧千俞扶着门框看着他,他快前几步跑上阶梯来到人面前道:“你怎么不在床上趴着,走出来干什么?”
萧千俞靠近姬白钦朝着人勾了勾手指,姬白钦伏低了些,萧千俞伏到人耳边小声道:“你们在说悄悄话?”
姬白钦听罢后笑着将声音压得跟萧千俞一样小声道:“对呀,所以你为什么跑出来啊?是不是想偷听?”
“对呀。我能听吗?”
姬白钦伏到萧千俞耳边道:“不能,除非……”
“除非什么?”
姬白钦一把将人抱起,萧千俞吓得收紧手抓着人领口道:“你干什么?”
姬白钦坏笑了一下往床榻走,边走边道:“除非……”
“除非什么你倒是说?”
姬白钦将萧千俞收紧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道:“着什么急啊?让本王好好想象,这长夜漫漫总要寻些事情做”,说着又坏笑了一下。
他这么笑是什么意思?
萧千俞下意识的往后缩,手一把推开姬白钦道:“你别靠那么近。”
姬白钦又靠过去,道:“可本王喜欢与你亲近。”
萧千俞心都跳快了些:“我不是他……我还伤着,别闹我……”
姬白钦盯着人嘴角笑意止都止不住,萧千俞又道:“我们还约法三章的。”
姬白钦将人抱在怀里坐上床榻,顺手拉了薄被将萧千俞裹住,腾出一只手点了点萧千俞的脑袋道:“这小脑袋里在想写什么?可是以为本王要做些什么?”
姬白钦又戏弄他?萧千俞盯着人看,突然觉得做别人替身也挺好的,看了一会儿干脆放松了身子躺在了姬白钦身上,将头也靠在了姬白钦肩上。
姬白钦感觉到萧千俞顿然释怀,笑着道:“这是放弃抵抗了?”
萧千俞沉沉的出了一口气道:“我没力气,你这样抱着我挺好,我想,你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得我都羡慕了。”
姬白钦目光微敛,小傻子这是吃醋了?
“可为何要这样逗弄我?你明知我不是他,你逗弄我是在从我看着他,可我呢?我也有心的,我也有感情的……姬白钦你有没有想过我?我是傻可我不冷血,要是哪一天我动情了呢,你会接受我吗?”
动情?小傻子这是真吃醋了?姬白钦心口突然酸涩,他是如何看小傻子?他不想让小傻子爱上他,可他做的好像在不断的撕开小傻子的心。
还没等姬白钦想完,萧千俞突然伸手抓着他的耳朵扯着道,“姬白钦别这样对我!听见了吗?你要怎么给我买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怎么哄着我都可以,但是不能这样逗我。你知道被主人打得遍体鳞伤又丢掉的狗,内心有多期待有一个待他好的主人吗?路边来往的人只要有一个愿意对他好给他施舍,他便会摇尾乞怜赌上性命跟他回家。我现在就好像那条狗……”
“这是什么比喻?哪有人把自己比作狗的……”姬白钦低头,却瞧见萧千俞双眼红了,姬白钦将人搂紧些道:“不许哭,本王不逗弄你了,本王错了。”
萧千俞抬眸看向姬白钦,“我说的是感情,你不能逗弄我的感情!”
“好好,本王知道错了。”
萧千俞带着委屈又带着怒意盯着人瞧了片刻后,眼中忧伤顿消,随后一脸八卦的道:“知道错了就好,方才你们在院中说什么?”
姬白钦看着人变脸的速度,突然有种上当的感觉,他怎么现在越来越不觉得萧悦阳傻,倒觉得他像只狐狸。
“本王的除非还没有说完呢。”
“那你说。”
“除非你告诉本王,你今日为何怕茗阳?先前你还与他送伞了,按理说你们关系缓和了才对。”
萧千俞突然想爬起来走,但他刚有想跑的意思就被姬白钦按在怀里箍着:“别装可怜也别又想做戏,你那脸色变得本王都瞧着都像真的了,说。”
“我昨夜做噩梦了。”
“像梦到本王打你那样的噩梦?”
萧千俞摇头,姬白钦道:“那是什么样的梦?”
萧千俞低头往一边转,姬白钦捏着萧千俞的下巴让人看着自己,然后靠近了些道:“老实交代。”
“我梦到……他……他又打我肚子……”
“没说真话!”
“他拿刀刺我,还……”
“还什么?”
还将他打断手脚吊在狼群中任凭啃食,在他下肢被咬食了之后挖了他的心……
“他还把我关起来不给我吃的……”
“就这些?”
“就这些,不过我知道是梦,我现在不怕了。”
“当真?”
“当真——一万个当真!”
姬白钦松了力度道:“本王暂且信你。”
“那你们在院子里说什么?”
“你的药快吃完了,本王叫茗阳去买。”
萧千俞蹙眉,“当真?”
“当真,只是这药稀有不好找,若是找不到你这烧恐难退下去,本王怕你听见了担心。”
伤寒的药材平常,不过他这是伤口引起的发热,或许真的姬白钦说的什么稀有药材。
“又寻思什么呢?”
“我在寻思你的话可不可信。”
姬白钦轻笑,起身将人放回床榻去屏风旁换睡袍,随后灭了灯挪到床榻躺下道:“自己过来,本王给你当垫子。”
萧千俞挪过去,姬白钦就如前一晚一样将人护着,没一会儿萧千俞便睡沉了。
亥时三刻,一道黑影潜入了姬白羽的寝宫,那人几乎没有声音的走到姬白羽的床前,就那样愣愣的站在床边瞧着姬白羽。
“朕说了多少次了,进朕的寝宫要人禀报,别自作主张的跳进来。”
那人低下头没说话,姬白羽睁开眼睛坐起来道:“下不为例”,说着他将脚放到脚踏,那人瞬间蹲下给姬白羽穿靴。
姬白羽一脚踢开人道:“朕说了,没有朕的允许不准碰朕。”
那人眉目微蹙,抓着姬白羽的脚往前拖,瞬间站起身子将姬白羽拦腰揽着,姬白羽反手将人顶开,又一拳落在腰腹将人打退,“放肆!”
那人捂着腰顿时跪了下来。
姬白羽见人跪下了捏紧手忍着怒意转向一边道:“说吧。”
“打了,但衙门的人来了,没打死。”
“可有人看见了?”
“没人看见。”
“伤了?”
“伤了,但不重。”
“罢了,算他走运。还有什么新鲜事儿?”
“今日有一女子去找他。”
姬白羽蹙眉:“女子?谁?”
“穆妘妮,但是没过两刻钟被另外一个人抱去了医馆。”
“他没自己救人?”
“没有,也没有跟出来。”
“知道了,可还有事?”
那人抬眸看着姬白羽,又低下头道:“无事了。”
“退下吧。”
那人站起来又盯着姬白羽看,看了一会儿才从窗户跃了出去。
姬白羽听见人远离,双肩微沉好似松了一口气,他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了片刻才折回床榻躺着。
三日后,萧千俞断药一日,烧得比之前更昏沉,姬白钦没心思再理羊脂白玉的事情,全丢给了姬白珉,他守在萧千俞的床边几乎寸步不离。
第四日,茗阳依旧没回来,姬白钦派出去的第二队近卫也没有消息,丹平奉命蹲守军马止步线,同样没有消息传回来。
姬白钦给萧千俞喂了药就一直坐在床沿换退热的帕子,每换一次就伸手摸一下萧千俞的额头,好似他多摸几次就能退烧似的,可他越摸,那热度好像越热。
姬白钦换帕子的动作越来越僵硬和慌张,萧千俞半睁着眼睛看了半天了,他知道姬白钦乱了分寸。
姬白钦再次换帕,萧千俞抓着姬白钦的手道:“不要怕,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本王知道,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不会死的,阎王爷不要。”
姬白钦苦笑,“本王知道,本王也叫鬼阎王,本王不放,阎王是不敢要。”
姬白钦开始哄他了,“我说的是真的。”
“本王说的也是真的。”
“丹平和茗阳呢?我好几日没瞧见了,他们去哪儿了?”
“你不是怕他们吗?本王把他们调走了。”
心下大乱最容易被攻破,他身为将军多年不可能不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姬白钦说了慌!不是药材稀有,不是……是有人断了他的药!
是姬白羽!他宣了太医?对!他听到了官苍明的声音!
难道他对外宣称的是他心上人病重?姬白羽选择断了他的药是抓了他的软肋?
姬白钦还在骗他,“扶我起来。”
“你要干什么?”
萧千俞没好气道:“扶我起来!”
姬白钦手绕过萧千俞的脖颈将人揽起,萧千俞抬眸看向姬白钦,随后一巴掌扇在姬白钦脸上,“你骗我?!为何骗我!”
这是又发疯了?姬白钦抓紧人道:“本王骗你什么?”
“你没跟我说实话?为我寻药会害死他们?是不是会害死他们?”
姬白钦有些诧异的看着萧千俞,萧千俞瞧着姬白钦的神情瞬间红了眼,姬白钦还当真让人搏命去弄药了。
“我只是一个外人啊姬白钦,这么做值得吗?我不是你的小情人,我外祖父也不可能因为我给你兵权,他是嫡系正统的拥护者,就算要交兵权他都只会交给姬白羽,你虽为皇子可你是庶出,你怎么能比我还像个傻子!”
他错觉了吗?这逻辑,这语气和眉宇怎么那么像萧千俞?
萧千俞气得咳嗽了好一会儿,姬白钦从震惊中回过神儿后抚着人背脊安抚。
萧千俞狠狠的喘息了几下抓着姬白钦的耳朵道:“你怎么能比我还像个傻子!啊?要是他们死了怎么办?啊?”
他已然断了他左膀右臂,要是再害得他失去得力干将,他就是死一百次都补不回这个坑了。
看到这样的萧悦阳,姬白钦竟然在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萧千俞和萧悦阳是不是互换了身份?姬白钦颤着唇道:“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傻?你是装的?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