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郗一早就醒了, 满头白绒绒的短发炸毛似的宛若一个海胆球,整个人好像还处于一种很恍惚的状态里,迷迷糊糊不知道天空有多高。
在他的身旁, 另一截发凉的躯干紧紧贴着自己,从肩头到腰腹,对方几乎是蜷缩着脑袋、身体,硬生生挤到了他的怀里。
顾郗有几秒钟的迟疑, 他无声低头,看到了埋在自己胸膛前的黑色脑袋。
是赛因。
默珥曼族人乌黑浓密的长发微微卷翘,带着凉意, 像是一丛茂盛的海藻, 覆盖在枕头和大半床铺上;皮肤冷白且莹润, 似乎因为沉沉的睡意而浮现出几分淡淡的红。
明明肌肉饱满、身型匀称, 这种蜷缩的姿势并不适合的赛因,可此时由他做出来却又多了几分依赖感。
像是一对连体婴儿……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是这样的。
顾郗晃神, 他抬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在完全清醒后,这具身体的改变、模模糊糊的记忆、有关于“小希”的画稿和相册,都变成了一条可以通向真相的道路。
浅粉色的眼瞳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胸膛似乎还能感受到赛因轻轻的吐息, 但顾郗的思维却围绕着自己所有已知的内容,飘向了另一个层面……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 那么系统所谓的“任务”又算是什么呢?
顾郗躺在床上愣神了很久, 才猛然翻起来冲到了卫生间的镜子前。
被从温暖怀抱中推出来的赛因翻身趴在只剩余温的大床上, 黑发散落在肩头,那双幽暗又遥远的眼瞳不见深浅, 所有的蓝色似乎在顷刻间凝结成了冰,却又在瞬息之间重化为水。
他唇边勾着意味不明的弧度,只是安静地看向卫生间门口印出来的模糊影子。
卫生间——
镜子很清晰,里面映出来一个白毛的青年。
顾郗看得发呆了很久。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五官似乎还是自己的五官,可当发色、瞳色大幅度改变后,原有的容貌也发生了某种程度上的变化,以至于顾郗当初在翻看相册的时候,硬是没有发觉“小希”其实和自己少年期还是有些相似的。
他清晰记得相册中“小希”的模样:白发白睫,淡粉色的眼睛,精灵一般的五官,苍白脆弱,以及雌雄莫辨的气质。
那种过于中性的“美”是模糊了顾郗分辨能力的最大阻碍,甚至在得知了默珥曼族人第一性征、第二性征的分化特性时,他还曾怀疑过“小希”也是一位被抓捕的默珥曼族人实验体,可如今……
镜子里的白毛青年也随着镜子外的主人微微拧起眉头,在这张同时杂糅了陌生与熟悉的脸面上,顾郗“看”到了自己作为身体主人却缺失的大部分空白……
而今,在发色瞳色相同后,原本因为色调而被忽略的细节一一呈现,令顾郗有种透过镜子看最熟悉的陌生人的感觉。
顾郗站在镜子前发呆。
他又一次向系统确认道——这就是我?
【这就是宿主本人。】
顾郗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他就是“小希”,所谓的竹马白月光是自己,小王储撒拉弗暗恋的对象是自己,那么他的身份到底是故事中的人,还是那个创造故事而把自己形象映射出来的作者。
能想明白的事情太少,想不通的占大多数,顾郗用清水拍了拍脸颊,才有功夫回忆昨晚在浴缸里的事情。
在浴缸里,自己似乎是突然变成这幅模样的,但是然后呢……
记忆像是被中途打断后塞进去了什么,此刻顾郗想不到具体画面,只能回想起那种仿佛躺在棉花云朵上,被海妖揉着、舔着耳软骨的颤栗。
顾郗打了个寒颤。
怎么会有这么瑟的联想呢……
正沉思着,拖沓的脚步声传来,下一秒一个沉沉的脑袋就搭在了顾郗的肩头上。
光看个子差距两个人之间并不是很大,如果非要细究,顾郗比赛因高出一两厘米,但只要赛因的头发翘起来点儿,这些差距就不明显了;而赛因身上的肌肉更比顾郗饱满,如果说前者是散发力量感的结实型,那么后者就是覆盖一层性感薄肌的荷尔蒙型。
顾郗透过镜子看到了赛因半抬的眼睛。
很蓝,很幽远,顾郗试图从中看到某些不同的情绪,但失败了。
那双眼睛就像是密不透风的墙,挡去了顾郗想要窥探的一切神情。
“好香。”
赛因偏头,高挺的鼻梁像是探测器一般“咻咻”蹭过白发青年的侧颈。
他的皮肤是干净清透的白,比赛因那种缺乏血气的冷白更多几分暖调,同时温度也更高,对于常年血液被冰冷浸透的赛因来说,就像是一朵开在悬崖峭壁的花,被引诱着也要主动贴上去,采撷那股暖融融的芳香。
于赛因而言,眼前的青年就是他恨不得藏在深海巢穴中的珍宝。
但这一点,只有他自己知道。
侧颈被呼吸喷红一片的顾郗撇了撇嘴,他抬手冷漠无情地捏住赛因的下巴,将人从自己的颈窝拨弄下去,并如同直男一般发言:“两个大男人贴着做什么?”
脸颊被捏着挤变形的赛因不言不语,只睁着那双湛蓝的眼睛盯着镜面里的白发青年。
像是一只被套牢的野兽藏起獠牙,冲主人展现着自己的乖顺。
但顾郗却知道,眼前的野兽还背着他藏匿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抿唇,浅粉色的眼珠也与镜子里的另一个人对视。
静谧,默然,以及某些审视。
即使顾郗确定自己隐藏的身份就是小希,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忘记自己最初的任务和目的,他没有小希的记忆,也无法彻底感同身受“他们”的过去。
某种角度上来说,现在的他还不是真正的“小希”。
顾郗歪头,镜子里的白毛青年也歪头。
“赛因,”他说:“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吗?”
被叫到名字的默珥曼族人如同餍足的大猫,下巴蹭过顾郗的手掌,天生长而狭窄的深红色舌尖轻轻卷过青年的指腹,就如同在舔食撒娇,危险中透着温顺。
顾郗捏住了对方的舌尖。
像是逼问时的刑讯官,在美色面前,丝毫不为所动。
顾郗:“赛因,说话。”
他放开了那截潮热的舌。
被捏久的舌尖有些僵硬,赛因卷着在口腔里活动片刻,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顾郗。
两个人之间的对峙是无声无息的,透过镜子,眼神交替,既亲密无间,又相互遮掩。
顾郗遮掩的是自己的任务和来历,赛因遮掩的是……
镜子里白发的青年顿了顿,心底的模糊猜想逐渐成型。
顾郗:“其实你早就恢复了神智吧?”
赛因微顿,眼底的情绪已然彰显了一切。
“什么时候。”
“发情期后。”
“恢复了多少?”
“断断续续。”赛因像是有皮肤饥渴症一般,下巴和耳尖总是蹭着顾郗颈侧的皮肤。
顾郗:“那恢复到什么程度?”
赛因:“……”
顾郗:“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赛因眯眼,他总是为顾郗的敏锐而惊叹,不论是现在还是过去。
他道:“……不能说。”
“那你后来为什么从撒拉弗改名为赛因。”顾郗尝试在规则内得到信息。
“以前的‘你’给我取的。”
“以前的‘我’为什么给你取新名字?”
“……不能说。”
顾郗拧眉,“那你可以说多少?”
赛因只是摇头,声音略微干涩,“有些事情,需要时间。”
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早在赛因深陷异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情。
沉默片刻,顾郗忽然问:“有时限吗?”
所有的事情和他的任务,总该有个时间规定的。
“没有。”
“没有?”顾郗惊讶。
“没有。”赛因重复着自己的答案,“你只要向前走就好。”
像是已经提前知道了什么,赛因在暗示,“我会在你身边的,陪着你。”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需要,就是永远。”
如同某种誓言或是告白,顾郗有一瞬间的晃神,似乎在很久以前、在潮湿拥挤同时吵吵闹闹的宿舍里,有谁抱紧着他,低声重复道:“我会在你身边的。”
顾郗下意识脱口而出:“圣迪纳寄宿学校……”
赛因:“什么?”
顾郗摇摇头,“没什么……所以秘密需要我自己寻找?”
“是。”
“好吧。”
顾郗并不失望,他也知道自己很难打听出更多的东西,不论是系统还是赛因,他们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某些只对他一个人保密的东西,他不确定系统和赛因是不是双方之间相互知情,但显然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是达成默契的。
问完了答案的顾郗像是提起裤子不认人的快乐小渣男,一把推开赛因的脑袋,晃悠着一头蓬松的白发走出了卫生间。
被抛弃在镜子前的赛因咧了咧嘴,眼底跳跃的细碎火光似乎在一寸寸地复燃。
门外,终于不再是小章鱼模样的顾郗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大长腿和肌肉,才格外满意地从衣柜里顺出一套本该给“祖宗”准备的衣裤。
和赛因那副优雅冷峻的贵公子模样不同,顾郗是和他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类型,更加轻快、更加活力,像是从城堡中跑出来的小王子,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会露着一张能迷死人的笑容,向每一个路过他的人释放魅力,然后收获一堆难以抑制的心动。
这样的小王子满身张扬着恣意和自由,他吸引着阁楼上的贵公子注视,于是在不知情时牵走了对方的心脏。
赛因湛蓝的眼瞳中倒映着白发青年的身影,近乎沉溺。
顾郗猛然回头,就看到了反派眼底好不掩盖的痴迷。
眼瞳泛粉的小王子优雅颔首,询问盯着自己发愣的骑士,“我好看吗?”
骑士点头,“好看。”
顾郗瞧着赛因那副呆呆的模样,忍不住勾唇笑了笑,他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幻视成宠妃,而赛因就是被自己迷死的大昏君。
顾郗勾了勾手指,轻声道:“走吧,陪我转转这个深海世界。”
在确定系统和赛因知道的比自己多后,顾郗忽然什么都不着急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两个家长(系统和赛因)悄悄盯着成长的孩子,在一条其实早就被确定好的路上行走着,只待一路寻找属于他的回忆和答案。
至于真相是什么,顾郗有预感,很快他就可以亲自揭开那层迷雾。
想通的小少爷高高兴兴地勾着赛因出门了,以人类视角欣赏这片海下城市是和章鱼视角完全不同的感觉——
奇妙两个字几乎要被顾郗感叹腻了,但在习惯了人类城市的建筑后,深海下的一切都令人无法移开视线,而这一次顾郗是作为路人走过这片土地而感受到的。
赛因安静地跟在顾郗的身侧,如果白发青年迈着雀跃的步伐走快两步,那么赛因也会拉开步子追上去;如果对方因为什么建筑而驻足围观,赛因则慢下脚步,永远都把顾郗烙印在自己的视线中。
这样的小心思很快就被当事人发现了。
顾郗慢下脚步,微微偏头。
“怎么总盯着我看?”
被提问的默珥曼族人只迟疑了几秒,就低声且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喜欢。”
这家伙似乎总能用干巴巴的语气说出让人心跳浅浅加速的话。
顾郗轻哼一声,“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从伯兰得冰谷到北阿尔斯洋,顾郗从未提及过自己的名字。
“……小希。”赛因有些迟钝的张嘴,显然对这个称呼并不是那么地确信。
顾郗接受他失去那段记忆的名字,但他更习惯穿书前的另一个名字。
“顾郗。”
他说:“我叫顾郗,希望的希右边是一个耳朵。”
见赛因满脸迷茫,顾郗干脆捏起对方的掌心,修长的手指代替了笔的作用,轻轻划动着——
发痒的触感从掌心传来的那一瞬间,赛因绷紧了腰背,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咪,却又隐忍下一切反应,努力集中注意力感受着掌心的文字。
顾郗像是老师一般询问:“学会了吗?”
“嗯。”赛因低低应了一声,忽然问,“要,检查吗?”
或许是习惯了长时间的沉默,即使现阶段他已经完全可以完整地通过语言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但赛因依旧在字句间有着停顿,鲜少全句表述。
顾郗挑眉,白发的小王子神情飞扬,眉眼间是一种掩盖不住的精致感。
“你想我检查?”
“嗯。”赛因点头,“想的。”
“行,”顾郗也爽快点头,他伸手支在赛因的面前,“喏,你写吧,我看看你写的对不对。”
赛因却抬手握住了顾郗的手掌。
那些盘踞在他手腕上的黑色黏液脱离了束缚,如藤蔓缓缓穿越阻隔,攀爬至顾郗的手腕,甚至更加深入。
顾郗想抽手,却在一瞬间被握得更紧了。
赛因说:“不是要,检查我吗?”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赛因道:“手心太小,不够写的。”
顾郗手腕发痒,他感受到了黑色黏液蜿蜒而上,矗立着一截小小的触须,轻巧地滑蹭过结实的小臂内侧……
手心确实太小,根本不够那些黑色黏液的发挥,于是它们延伸到更广阔的地方,找到了大片可以当作是“纸张”的空白,就是偶尔会被两颗小石子绊倒。
撇、捺、横……
每一个比划都格外地勾人,轻柔又满是存在感。
顾郗垂眸,眼睫颤栗,指甲几乎在赛因的手臂上抠出印子。
他感受到了,赛因是个聪明却又狡猾的学生。
忽然——
“祖宗!”
大分贝的呼唤声令顾郗抽了抽手,却因为赛因的力道无法撼动,反而猛地冲向对方。
于是,在尚奇震惊的目光中,他看到自己的“祖宗”扯着一漂亮青年抱在了一起。
尚奇:???
我的祖宗,这么大胆的吗?
顾郗耳朵红了红,他轻咳一声,搡了搡对方,才成功把自己的手腕从赛因掌心里救出来。
果不其然,那里烙印着一片暧昧的红。
最重要的是,他刚刚好像感觉自己和赛因猛然拥抱的那一下,挤扁了一截黏液。
顾郗看向尚奇,“你好啊。”
“你是……”尚奇有些迟疑,他可以确定,现代鱼人族里并没有这样发色的年轻人。
顾郗弯了弯眼睛,笑眯眯道:“我叫顾郗,是你说的那个储备粮。”
“原来是储备……等等——”尚奇险些咬住了舌头,“那个粉色章鱼?”
尚奇眼皮发颤,他看到了藏在白发青年颈间的珍珠项链。
顾郗点头,“不然呢?”
他可是很记仇的。
尚奇尴尬地笑了笑刚想出主动握手表示误会,下一刻就被他祖宗捏住了手腕。
尚奇:?
赛因淡淡道:“别碰他。”
顾郗微笑脸。
尚奇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子,忽然压低了声音靠近赛因道:“这位是……祖奶奶?”
顾郗黑脸,“我听得到!”
尚奇嘿嘿一笑,打哈哈道:“好啦好啦,既然是祖宗的人,那今天要不要感受一下我们的海猎?”
“海猎?那是什么?”顾郗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倒是圈在他手腕上的黑色黏液还悄悄环了环,彰显着主人舍不得离开的心思。
“这边走——”尚奇笑眯眯道:“海猎是从默珥曼族就流传下来的传统,曾经的默珥曼族人会通过海猎来表现自己的能力,于是这个习惯也被保留了下来。”
“我们现代鱼人族虽然没有祖辈那么厉害,仅靠利爪、尾巴就能降伏猎物,但我们也有自己的技巧——工具与使用者合二为一。”
说着尚奇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二位还记得第一天那群鱼人手里拿的东西吧?”
顾郗点头,“记得,长矛?”
“对!”尚奇双手比划着,“那是用深海巨鱼的鱼骨做成的,锋利坚硬,上面会刻下每一位现代鱼人的名字,这也是我们在海猎时会用的工具,只有优胜者才能割下第一块深海巨鱼的肉,然后献给自己喜欢的对象。”
顾郗挑眉,“那还挺浪漫的?”
尚奇咧嘴,“那是相当的浪漫!”
两个看起来年纪差异不大的年轻人凑在一起格外有话题可聊,于是上了年纪的“祖宗”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赛因:……
藏在袖子里的黏液蠢蠢欲动,试图对某些没有眼色的后人动手。
尚奇莫名背后一凉,他摸了摸后脖子,一转头就对上祖宗冷漠的眼神。
心头一惊,尚奇忽然后退半步,让出了顾郗身侧的位置,他咧咧嘴,露着一个很上道的笑容,“祖宗可是正正经经的默珥曼族人,到时候要上去露一手试试吗?”
赛因略微收紧下颚,冷淡的脸上似乎闪过某种矜贵,正待他准备开口时,下一秒顾郗摆摆手,“那不就成欺负人了?他上还是算了吧,哪有一把年纪的和一群小辈凑热闹。”
赛·一把年纪·因: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口有些痛。
尚奇“嘿嘿”两声,找补道:“不至于不至于,到时候祖宗不用工具,但是我们现代鱼人可还自备武器的!”
顾郗眼睛一眯,看向赛因,“你想去吗?”
赛因略微矜持地点点头,小声道:“想把最好的,给你。”
像是赛因独有的说情话方式。
如果是曾经那个竹马竹马长大的“小希”或许会感动,可此刻站在赛因面前的是顾郗,是自诩冷漠无情的任务者,他兼具“小希”的身份,但暂时对赛因还没有生出旁的感情,自然一脸淡定,在尚奇佩服的目光下,沉稳道:“那你努力奥!”
甚至很贴心地加了一个语气词作鼓励。
赛因忽然靠近一步,先前余留在顾郗手腕上的黑色黏液随着主人的心意乱动,孟浪且大胆地勾着顾郗的腕骨和手肘,恍若一种想要将其抢占的欲望。
顾郗手肘轻颤,下一刻被赛因小心扶住了他的手臂。
赛因:“顾郗。”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正式,且有些怪异地叫出青年的名字。
顾郗:“嗯?”
赛因:“有……奖励吗?”
“奖励……吗?”顾郗偏头,看到了在一侧假装看风景实则竖着耳朵偷听的尚奇。
他勾了勾手指,赛因依言靠近,甚至为了方便顾郗还主动佝偻腰背,露出了藏在黑色长发下的耳鳍。
顾郗低声道:“那你想要什么?”
赛因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在颤栗,某种跳动在皮肤上的瘙痒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令他忍不住张开手臂狠狠将人抱在怀里,不论是抚摸、舔舐还是亲吻……什么都可以。
不行、不可以!
像是套在嘴上的止咬器,在其准备疯狂的时候,扯回了野兽的理智。
赛因咬了咬舌尖,抵住了那股难耐的痒意。
他说:“什么都好。”
只要是他想要的那个人,就什么都好。
顾郗笑弯了眼睛,“行,赢了给你奖励——你一定会喜欢的。”
虽然对现阶段无法悉知全部,但既然赛因假装神智混沌,那顾郗也打算用冰谷时的态度对待对方,就看是谁先受不住。
虽然撩人是第一次,但小少爷确信自己肯定魅力无穷。
此刻的赛因还不知道自己未来一段时间会被小少爷撩得腰软腿软,他只拉满了心底的期待,同样压低声音,像是在背着尚奇讲什么秘密,“会赢的。”
不远处,几乎满脸都写着“八卦”两个字的尚奇脖子都快伸断了,除了看到两个人微妙的神情外,再没听到丁点儿有用的内容。
顾郗似笑非笑地瞥了对方一眼,笑到:“祖宗的八卦就那么吸引人?”
尚奇偷瞄了一眼赛因,见人神色平平,才咳嗽一声回答道:“那可是祖宗的八卦啊,我做梦都不一定能听得到!”
他眼睛发亮,“告诉告诉呗!”
顾郗眼睛一弯,“秘密!”
黑色黏液还赖皮在顾郗身上的赛因也跟着点头,有样学样,“秘密。”
两人并排往现代鱼人涌动的方向走,被落在后边的尚奇抱臂轻哼,“可恶的小情侣……不对,得换个字儿……老情侣?”
他喃喃道:“怎么听着像骂人啊……”
尚·不太聪明·奇:所以祖宗的老婆/老公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