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手。

  这东西不是阴煞, 也不是鬼魂,他们是一种负面的生物,从诞生初始就带着诅咒。

  而且他们给余方下了精神烙印, 无论余方去到哪里,他们都能够知道。

  这些精神烙印在余逢吉看来,其实和称骨纹没有有太大区别。

  就像是奴隶和盖了章的肉猪。

  余逢吉侧头看了一眼他的脖子,脖子上的两个小洞早就愈合, 基本已经看不到疤痕, 如果不是还有一点特殊的气息停留在上面, 估计余逢吉也无法捕捉到。

  “那是一种会吸血的生物,好消息是它没有太过于吸你的血,坏消息是它给你下了精神烙印, 如果他缺血了就会来找你。”余逢吉起身,把那杯茶倒掉, 重新供了一杯茶上去。

  他的话毫无疑问对余方和陈桂兰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尤其是经过刚才之后, 陈桂兰更是对他信服得不行。

  “该不会是吸血鬼吧?”她想起了最近看的那些的电影。

  电影里的吸血鬼他们优雅、高贵,如同一个古老的贵族,可如果这种东西想,现实世界里有, 她一定是拒绝的。

  那意味着人成为了被捕食的牲口, 而对于人来说这是绝对不可饶恕的。

  “90%的可能性。”余逢吉说。

  外面的秦夜微微摇晃着摇椅, 看着这片土地空中那笼罩神州大地的九州结界,很久很久以前它就护卫着这片土地上的血脉。

  但早在几百年前,他们就变得痕迹斑斑, 拥有越来越多的漏洞。

  所以那些外神还有外面的东西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进来。

  这片土地上并不缺乏能人异士, 几百年来一直拱卫着这片土地。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 还有外力的作用,整片结界有些名存实亡,要修补它,很难。

  “那现在要怎么办?”余方又是焦急又是恐惧,之前有些事情可以看热闹,可一旦关乎到己身,那种恐惧一股脑的就冒了出来。

  “我可以先帮你驱逐精神烙印,至于那是不是吸血鬼,我会拜托别人去查,你们还是先别回那里。”

  “好好好,我以后一定要勤快上香求保佑,对了,这个平安符……”余方脸上出现了一丝谄媚,“这个符还有吗?我觉得挺好用的,想多求几个,让家里人还有我女朋友都带上。”

  余逢吉摇摇头,从神台那里拿出了一包,这些都是这段时间他们母子三个人画的,“自己挑几个吧。”

  余方和陈桂兰眼睛一亮,但下手也很有分寸。

  “谢了哥们。”

  要驱逐精神烙印,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要怎么驱逐,并且不惊动那边。

  剥离称骨纹的星辰-傀儡阵法,姑且被他这么称为,这个阵法被用来剥离烙印的话,就是大炮打蚊子。

  不过现在余逢吉也悟出了一点其中的精髓。

  三个人都上了一炷香,三道火符和雷符分别去往天玑、天璇、天枢位置。

  余方盘腿坐在中间,余逢吉让他‘凝神静气’他就凝神静气,让他闭上眼睛他就闭上眼睛。

  一把香灰从余方头顶撒下,一个纸人被放在余方背后,纸人上面被写上了余方的生辰八字,而这个纸人和常见的那种纸人不一样。

  肚子、腿脚、手包括口眼鼻等五官都比正常纸人上的大一倍,因此看上去反而有些扭曲可怖。

  可正是这样,说明纸人替身是健康的,代表着宿主是健康的。

  如果是平常烧的纸人到不用开光,白事之上的纸人纸马纸牛需要引到亡者入地府,所以需要开光,现在这纸人有着特殊的寓意,自然也是需要开光的。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

  余逢吉双指在纸人身上画下符咒,另一只手拿着的香的烟气升起,萦绕在余方的上空,却并不呛人,余方在这种环境当中反而觉得自己放松无比。

  “吾今装藏,身形成样,五脏俱全,体有金光,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光芒一闪,那纸人被点开了眼睛,薄薄的一张纸上仿佛有了点特殊的灵光,那被潦草画上去的五官都有了点和余方相似的味道。

  ‘轰’的一下,那三个位置的火符和雷符燃烧起来,周围的气场涌动,院子外面的夜空晴朗,凭空的闪过几道电光。

  陈桂兰有些狼狈的遮了遮自己的头,额前的刘海被吹得不成样子。

  她转头看向那边,那眉目俊秀的师父在火光下,一举一动有着一种特殊的韵味,那种胸有成竹,形式淡定的高人她意味只存在她的想象之中,没想到现在的高人真的就是大隐隐于市。

  替身被余逢吉升到头顶之上,然后扔到火光当中,火舌很快将纸人替身吞没,而余方的脖子上,一丝丝的黑色从里面流淌出来,被余逢吉用一张红纸包住,又用一张黄符定住。

  到时候这些东西就交给中心那边调查。

  做完这些仪式,余方站起来,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那种沉重和疲惫消失不见,他左右扭扭脖子,整个人眼睛都亮了。

  “谢谢兄弟,就是我之后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没?”

  “晒晒太阳就好了。”

  临走的时候余方还塞了一个红包,余逢吉没有推拒。

  在他除去精神烙印的时候,某一片黑暗集结的无人角落,密密麻麻的蝙蝠倒挂在这里生长。

  本来沉睡的东西陡然睁开了一双血红色的双眼,嘴边有了些兴味,“我嗅到了伏都教很多年前丢失的圣器的味道,如果得到了那两样东西,我们肯定可以重新夺回大公的位置。”

  而不是被驱逐、流放到这片处处都有恐怖,处处经受掣肘的华夏来。

  从前的他们要什么有什么,从来没有为食物担忧过,不知道多少人类捧着他们,想要成为他们的同伴。

  现在他们来到这里,却只能吃那些泔水,要不然就是小心翼翼的吸一口,或者是只敢下个烙印,生怕被本土的势力发现,劳伦斯早就受够这种憋屈的日子了。

  而且不能大量进食,会让他们血族更加虚弱,一旦虚弱,他们要拿什么夺回大公的位置?

  “找到那两样东西,在所不惜!”劳伦斯对着自己的孩儿们,下了死命令。

  这些东西被打包给中心在西城的分部,分部负责人正是当初在秀城时候和他一起进入那个小区的丁一,现在余逢吉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做叶勇益。

  对于整个庞大的国家而言,西城只是一块非常不起眼又偏远的地方,可就是这样,这里有很多玄道人士没有被琐事侵扰,自由发展自由修炼,有很多能人。

  像牛伯、老张、老崔包括余逢吉的外婆妈妈,都加入了中心。

  中心很快就在这里搭建了分部,其中很大一个原因也是为了和余逢吉能够对接。

  这堆东西是余逢吉第一个和他们对接的任务,叶勇益可是见过这位半仙的厉害,自然很是上心,每一个线索都不放过。

  这样也让叶勇益发现了很多异常。

  以余方的公司为起点周围一片最近‘闹鬼’‘异常’‘眩晕住院’等异常事件呈现指数形式上升,所以这一片地方绝对不正常。

  而且监控还拍到了蝙蝠出没的场景。

  城市里偶尔会有误入的蝙蝠,可是这个频落是不是太高了,这些蝙蝠显然有意遮挡自己的身形。

  又是一天圩日,集市上总是会有些新鲜好吃的东西,只是在卖东西的时候,这些人也不免闲聊。

  余逢吉坏心的给秦夜买了个一个草莓味、糖丝拉的棉花糖,等待的时候,就听见旁边卖菜的摊贩说,“最近山里可多蝙蝠,一去就哗啦啦的飞啊飞。”

  “这些蝙蝠身上可脏,都说不要靠近。”

  “它就哗啦啦的飞过来,我有什么办法,只能以后不进山呗!”

  “棉花糖好喽,客人拿好。”老板叫唤了一声,余逢吉才回神,拿着棉花糖塞到秦夜的手里。

  秦夜张嘴,一口咬下去,甜丝丝的味道马上蔓延开来,但是也有一些糖丝马上在唇边化开。

  可是很甜,很香,他没吃过这样的东西。

  余逢吉回头看他有点傻气的对付着那棉花糖,也有点想笑。

  今天的主要任务还是要来香婆这边的香火蜡烛铺子买点黄纸之类,中秋快到了,家里也要祭祀一轮,香火蜡烛也开始短缺了。

  香婆今天挺忙的,这铺子是她大哥的,现在传到侄子侄女手里,这几天没什么人找她走阴了,中秋前后都有人祭拜,她闲着过来唠嗑唠嗑,顺便弄点金山银山。

  余逢吉他们过来之前,香婆就把他们要的东西打包好了,现在不过扯着他们闲说几句。

  正说着外面,就看见老崔带着几个人,脸上没有带什么喜色,采购了诸多结婚用的红烛红纸。

  “老崔,你这是什么事?怎么都丧着一张脸。”香婆拉着老崔来到里间。

  老崔一看秦夜和余逢吉都在,连连叹气,“逢吉啊,正说等会也要去找你呢!过几天你免不了还要和我出一趟门。”

  如果说余逢吉是葬师管白事的,那么老崔就是管红事的。

  从前和媒婆合捞,后面和他合作的那个媒婆不做了,带孙子去了,别的媒婆也有合作的,他就捞不到什么了,去教乡镇的舞狮子队舞狮子,常年带着狮子队出去唱喜跳白。

  现在白事和红事夹在一起,也是很多年没有见过的了。

  它们在一起就只会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大喜又大悲——冥婚!

  这年头冥婚犯法,早就禁止了,也别说乡下人没受过文化教育,都是法盲,但十里八乡有点风吹草动,传得也快,他们也知道这犯法。

  “崔老弟,这还兴这个?”香婆也问了。

  老崔脸上满是惋惜,“还是同村的一个子侄,家里不同意他和那女方在一起,他们就一起喝了农药了,没死,但也没几天了,前天还下了床领了结婚证,今天就躺在床上有些不行了,两家合计着就给他们办一办吧。”

  “本来我也久不干红事了,奈何请我的人也是本家堂兄,推脱不过,就去吧。”

  说这事的时候,老崔脸上尽是无奈之色,“唉,这都叫什么事啊!”

  也难怪刚才和着老崔来的那些人,脸上都没有什么喜悦,都是绷着一张脸。

  闻言,余逢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出一趟吧,崔伯,选了什么日子了?”

  “也就不论了,这几天日子都和他们有些冲,两边的想法是尽快完成,让他们过身的时候也能做一对鸳鸯一起去。”老崔意有所指,“后天吧。”

  余逢吉一下子就明白了。

  白事里也有一招,叫做以凶制凶,和以毒攻毒差不多的意思。

  有的时候下葬着急,也就不论出殡的吉日凶否,遇到吉日还好,遇到凶日凶时,容易起尸,妨碍后人,有的时候葬师会反其道而行之,金穴反用凶穴镇压煞气,等到二次葬的时候再寻找吉穴,便可以扭转乾坤。

  而白事红事有时候也有共通之处。

  老崔的这话,分明是要用大吉大凶来冲压这两个人结合连理的不吉。

  尤其是这种服毒,更加容易引起凶事。

  意思就是虽凶,反而不能小办,要大型操办,并且红白之间也不能相冲,以红事喜庆为主,白事安抚为辅,双管齐下。

  所以肯定要请葬师。

  这么些时间,大家也一起经历过很多,老崔也很相信余逢吉能拿捏住那种分寸。

  他点点头,“明天就过去和崔伯商量商量。”

  “好说好说。”

  回程的时候,余逢吉拿了足够的香纸蜡烛,最关键是黄纸朱砂。

  这种黄纸和朱砂,也有讲究,染黄纸的染料和朱砂的来源都需要考究,毕竟要承载气,香婆这里的质量一向都很好,

  回去的时候他和柳春娇她们说了这件事情,徐凤娟也有些唏嘘。

  本来还想说今天哪里哪里有媒人要介绍女孩子给余逢吉,现在想想这孩子也不急,还是让他自己去吧。

  毕竟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作者有话说:

  (1)冥婚犯法,不要乱来!

  (2)忽然间感觉我竟然对白事比对红事更加了解哈哈,明明从小到大见到的更多都是红事,这边白事除了自己家的,都不太让小孩去的

  (3)谢谢大家的支持!啊,明天又要回村里去祭拜了,开始存明天的稿子,没有存稿星人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