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就要过得有滋有味, 活就要活得神采飞扬~”
“男儿有胆气,仗剑走天涯~女儿有剑心,柔情满山岗,嗯哼哼······”
肩扛弯刀, 腰配匕首, 一身装束还是从山匪大群里拔下来的, 模样怪异陆柳鎏哼着歌走在集市里,吸足了市井小民们的目光。
土匪们托运的木箱中多是赃物, 无法转换成钱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只把他们身上的金手镯银腰带之类的统统当掉, 钱到手后立刻大摇大摆进了当地最豪华的酒楼,享受吃穿住一条龙服务。
换上雪白滚边的冰蓝丝绸衣, 金色发带束起齐肩黑发,他翘腿霸占老爷椅, 左边有三个娇俏美人喂酒投食, 右边与两个弹曲歌妓眉来眼去, 俨然一个出手阔绰的富商公子爷。
“陆公子模样好生俊俏, 是哪里来的人呀。”
陆柳鎏啊呜一声, 咬掉粉衣少女手里的鲜红樱桃, 搭住对方的肩。
“我嘛,我从你心里来, 待会儿还要到你心里去呀, 小宝贝。仔细点手, 弄伤了哥哥可是会替你心疼的哦。”
听罢他的话, 对方羞红了脸娇嗔着轻轻推开他, 却又接过酒杯送到他嘴边,事后不着痕迹的靠近并亲昵的为其擦拭嘴边酒渍。
好家伙, 骄奢淫逸这人全都占了。
系统默默看着这一切,不再固执地提醒对方去完成任务。因为在来的路上它其实已经试过八十五遍了,明的暗的提示都有,统统被这个失忆的宿主驳回,要么一笔带过敷衍过去。
琴音袅袅,小曲婉转,聚在房中的酒女们都是十六芳龄,介于成熟与青色的界限,眉梢身段风情万种然眼底清澈纯真,捂嘴掩笑时又像是玩乐中的懵懂孩童。能同时被他们包围,不知是多少男人的美梦。
与少女们一直哄闹到夜晚,陆柳鎏满足地伸懒腰,解下玩游戏时用的遮眼布。
“啊,阿紫长得最符合我心意啊,可小蝶声音最好听,雪雪手摸起来最舒服,滑溜溜的,唔······”
在五人中摇摆不定,陆柳鎏摸着下巴问系统。
【陆柳鎏:666,你说我留谁过夜最好?】
系统刚想回答。
【陆柳鎏:不!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说完他拎起荷包大步走出门外,招手叫来酒楼的老鸨,他将三锭分量十足的银子放在对方手心,互相交换了一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期待地搓着手跑回房间。
一天下来被无数次的打断说话,系统的愤怒情绪酝酿已久。他突然发觉,没失忆前的宿主陆柳鎏简直是天使······
不,勉强是魔鬼中的天使吧,比起真天使还少了那么一点点精髓。
那五个姑娘很快都进到房中。这次她们都被提前交代过,衣着比白天裸|露,一层纱衣根本遮不住下面的好风光,脸色羞红。
系统不得不佩服起它宿主的能力和兴致,以及那个自信。居然想在游戏世界里玩‘多人游戏’。
其实超感游戏被诟病的点也在于此,反对其普及发展的群体认为许多心术不正,想法低俗污秽的人会被无所不能也无比真实的超感游戏受影响,激发出人性完全的黑暗面,导致现实世界中的他们也失去理智,犯下重罪。
这么看来,一开始就没把个人信息共享给他的宿主陆柳鎏很有可能就是个做贼心虚,深藏不露的‘隐藏罪犯’。
系统正在积极记录着宿主即将做出的‘恶行’,谁料陆柳鎏却一个个将被他灌得醉醺醺的女孩们劈晕,成排放在大床上。吹灭灯火,他迅速翻窗站在三层青瓦屋顶。
在游戏里恢复身体后,陆柳鎏并没有传说中的各种武功和内力,但拥有现实的精神力和体能配置,相当于中级阶段的云游大侠,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轻松在屋顶上跳跃攀爬,畅通无阻来到江边。
一天已过,月色下江面波光粼粼,岸边微风夹杂着些许凉意,吹拂着人的脸庞。
【666:宿主,你是要做任务了吗】
陆柳鎏还不习惯突然听到脑袋里有人讲话,每次都先下意识的握拳。他摊开手拍拍胸脯,一跃跳上细长的围栏。边走着,他边给出否定答案。
“哎呀,666你不要总是这么无趣嘛,为什么一定要做任务呢,从现在开始,把我的任务给我替换成我统一天下。”
【666:抱歉宿主,我做不到,这不在我权限内】
而且早上不是只说称霸武林天下第一么,怎么到晚上就扩张成了统一天下了?!
对此,陆柳鎏是这么理直气壮地解释的。
“野心大,想要得多怎么了,我可是堂堂正正的承认我的贪婪哟,不找借口不找理由,我就是想要。这年头像我这么诚实的人不多了。”
走路左摇右晃,又被街上各种新奇事吸引,陆柳鎏来到目的地时,怀中抱着已经一麻袋的购物战果。
“天、行、山、庄。”他站在树上眺望,念出牌匾上的字。
这里是后天即将举行擂台比武的地点,门外一列家丁手持灯笼巡逻,门内又有几十人轮流站岗。意外的守卫森严。他本想来事先踩点,但看这阵仗他立刻改换成计划B绕到山庄后院,趴在矮墙头眺望。
定睛看了几秒,他耳朵一动,忽的翻身躲过数十把脱手镖,如同野猫弓起背在青瓦上滑行后退。等脱离射程范围,他抬头找寻方向。
发射暗器的人来自山庄内,天色太暗他只看到几个人影在屋檐上移动。这时候硬碰硬没价值,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朝对方友好的挥手抛去飞吻,转身跑没了影。
影卫们也没追上去。
春日宴会吸引来各路人马,像这样妄图翻墙混进来凑热闹的小贼给予警告即可,其余的交给万机阁的处理。等察觉不到气息,影卫纷纷落回园中,重新隐藏在角落里倾听房内的动静。
今早他们收到来自阁主的加急通讯,立刻从待命的地点秘密集中到这。
原定计划变动他们并不多想,只是······
只是收到消息来到山庄,他们竟被命令陪同阁主在附近找寻失踪的白雕。而傍晚阁主在一处山崖救下名来历不明的男子后,不由分说将其带回别苑内,还亲自疗伤不许任何人靠近。
此番举动与重视的态度,着实是令人费解。
然而比起自己手下的影卫们,巫景曜才是最迷惑的。
被他发现并救回来的可疑男子躺在他的床上,全身多处擦伤、撞伤。当时对方只裹了层单薄的白布,内伤虽未伤及脏腑,却会让他至少半个月没法下地。
在崖底时男子还是清醒着的,说不完整的出话,一直盯着他的脸昏了过去。
若对方只是普通的遇难百姓,他会带回来交给山庄的人救治。可眼前的男子赫然有着他梦中、画中人的相貌。就连出现的时机,地点,都无比吻合他的某个猜想。
这到底是他想多了,还是说,一个不可能发生的事,变成‘奇迹’摆在他眼前?
在他眼皮底下失踪的九星玄踏雕,是否会有变成人的可能。
静静看着昏睡中的人,巫景曜伸手想去触碰,却停在触手可及的距离迟迟不愿靠近。对方从嘴巴到鼻子,再到紧闭双眼上方的小小红痣,与他梦中出现过的模样别无二致。
“你······到底是谁。”不由自主地喃喃着,他今夜没有心思再去尝试突破功法,守在床边眉头紧皱。
没等到半夜,男子痛苦的呻|吟几声后缓缓睁开眼。
“醒了?”
本来想用温和一些的语气,可开口时巫景曜仍控制不住地疏远,甚至在见人挣扎着坐起时,他如条件反射般的绷紧脸,最高警惕。
“我······”
男子勉强靠坐在床头,眼神迷惘地看着他。
“还记得你是谁,又是怎么摔下山崖的么。我和我的侍从在那救下了你,但周边找不到人家和住户。”
听到他的声音,男子很是痛苦的捂住头,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唔——”
眼看对方即将失控,干裂的嘴唇被咬出血,巫景曜无奈之下拍手唤来侍从,令其喂下安神助眠的药汤。
“照顾好他。”巫景曜吩咐着,推动轮椅来到另一处无灯的厢房。
在这,伪装成小厮的虞烨霖已等候多时。夜明珠躺在虞烨霖的手心里泛着微光。
“二哥,你这么急匆匆的让我过来,该不会就是让我看那女人怎么和别的男人,还有巫文星相亲相爱的吧。啧——早知道当年就不该放过她,指不定这次又会反咬我们一口。”
“这件事莫要再提。”他笃定道,“她服下忘尘丹,今后只会与我们形同陌路。文星我已交代过他,你大可放心。”
对顽固的二哥没辙,虞烨霖无奈地摇摇头。随后看向对门。
“那······陆柳鎏是怎么回事。”虞烨霖总算正经的喊了一声白雕的名字。
巫景曜轻叹道,“他一直没有回来。”
“那你救的那人呢,这又是怎么回事?”
回应虞烨霖的是阵沉默,他看着二哥纠结的神色立即心领神会,不禁扶额叹道。
“二哥,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你行事都有自己的主张,我与文星都依赖你并以你为榜样,但你······遇上陆柳鎏的事后,判断都太独断独行了。”
独断独行?
接收到巫景曜质疑的目光,虞烨霖很肯定的点头并强调,“是啊!你好好回忆一下,你的好多‘规矩’都是被那丑鸟破坏的,但你却没几次认真追究过!”
这待遇,连他和巫文星甚至以前的大哥都没有过!
巫景曜指尖轻扣扶手,默然良久后沉声道,“确实如此,然后呢?”
语塞的人轮到虞烨霖,他不知该怎么往下说了。
“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太——”
拼命在脑中组织合适的言语,虞烨霖却是越想越不对味,越是细品他看着二哥的眼神就越惊恐。因为他猛然间意识到,他二哥对那九星玄踏雕的态度,已经完全超出对寻常家宠的限度。这是一朝一夕积累起来的变化,平常根本难以察觉。
陆柳鎏确实不像普通的鸟,可无论它怎么能跳能唱、思维新奇,它仍旧是只牲畜。他二哥非但对这丑鸟关照有加还甚是纵容,一度超过对文星的溺爱。
他曾偶然听见丑鸟喊他二哥‘相公’、‘官人’、等不害臊的字眼,他二哥从未反驳过,甚至还接着往下调侃的说‘那娘子你该回笼子里洗爪子了’之类的。
难道说、难道说他二哥在与段宛菡的情伤后受到了刺激,不再对人有心思,反而将情愫转移到了动物上?!
虞烨霖并未将这骇人至极的话题进行到最后。他此次前来,其实是替巫景曜做中间人传递讯息的。在得知他要面见之人的身份后,他不由得为二哥的野心和计划震惊,亦对星魂阁的前路担忧不已。
巫景曜度过了不眠之夜,他守在原来的房间窗边,如老僧入定静看破晓来临。捕捉到床中人的动静,他再次转动轮椅来到人跟前,替人倒了一杯水。
青年比昨天镇定许多,小心翼翼的接过水杯并用胆怯孺慕的眼神看着他。模样像极了刚被抛弃的幼崽,惹人疼惜。
“现在感觉怎么样。好多了吗。”他尽量放软态度。
见对方点了点头,他又接连问对方昨天提到的问题,都以得到‘摇头’告终。
竟然失忆了么。巫景曜指尖敲了敲扶手,恰巧小厮在此时通报万银成来访,他挥手示意请人进来。他来到外间与其寒暄几句后,万银成看到屋里探头出来的青年后,颇为惊讶。
“咦?听闻阁主撤回搜寻的人,我还以为是您终于找着了那小雕,但这位是······”
“碰巧救下的,可能是附近的居民。”
“原来如此,阁主果然有慷慨仁慈之心,令万某佩服。”
不喜这套虚假谄媚的官话,巫景曜本想找个借口打发走万银成,可却从对方口中听来一件惊人的事。那天挑衅他的祁宏,昨晚被发现离奇猝死在房中。根据种种迹象推断,祁宏死亡时间约是与陆柳鎏比试的当天,死因不明。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慌乱,山庄内仅有少数人知晓。
“唉,景曜兄,你们星魂阁与江湖各派的纠葛我略有所闻。如今只有你我两人,我也明说了,”万银成改口为更加亲近的称呼,“你我皆知这江湖中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别的我不多言,只忠告一句在这小心行事,莫要被人抓住把柄做文章。”
担忧的神情毫不作假,巫景曜待人走后才摊开掌心。这是刚才万银成偷偷递给他的药瓶,打开里面塞着卷纸条。
【春日莺歌燕语声,子规啼血雨后虹】
春日宴当天,血虹教会出现。
将纸团捏在掌心,巫景曜的手颤抖着凸起青筋。他再摊开时竟已是一抔细碎粉末,随风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