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 除了王飞和陈玉两个人四双眼睛，陈玉的姐妹团齐齐说了一声“卧槽”，声音洪亮表情震惊, 看秦嵘的眼神不外乎看渣男。
车区的路灯照在秦嵘的身上, 仔细看去，会发现他原先扬起的唇角似乎凝固住, 和寂静的时间一起停滞。
直到王飞的泡面卡到嗓子，捂着嘴巴大声咳嗽，打破了近乎沉默的氛围。
陈玉似乎不敢相信, 但是事实摆在她的面前, 容不得她不信。
她再一次重复之前秦嵘说过的话，上下注视着宋巡，越看越伤心，“你之前还劝我好好学习，合着你喜欢上一个学习好的呗。哦——还有白，长得好看。”她咬牙切齿加上这两个附加条件, 心说她条件也不差，怎么遇到一个眼瞎的。
“别生气，玉玉。”陈玉身后的小姐妹劝她, “你什么都好, 就是性别不对，这个没有办法。”
“早恋的狗男男！”不知谁大声骂了这么一句。
“什么？早恋？谁早恋？”
晚上值班到处巡视的六班班主任拿着强光手电筒过来, 突然听见了这么一句，顿时来活了，急匆匆从拐角转过来, 电筒往他们这里一照, 喊道：“不许动！给我蹲下抱头！”
和车区的灯叠加在一起, 简直是双倍明亮buff，刺激的人睁不开眼。
王飞吓得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手一软泡面桶直接倒了，他颤颤巍巍地抱头蹲下，欲哭无泪，“不是，我就吃个泡面……”
早知道回家泡了。
“怎么这么多人？”毛老师疑惑道，“不快点回家在车区干什么？”
他的手电筒着重往最中间的男生女生身上照，拉下脸来，“是不是你们两个早恋？”
“不，是他们！”
被冤枉的陈玉横着手指指着秦嵘和宋巡道，“老师我举报！是他们两个早恋！”
毛老师：“啊？谁？”
“啊？”紧跟其后的老刘吓了一跳。
看清楚是谁之后，老刘颤颤巍巍道：“秦嵘和宋巡，他们两个早恋？”
他捂着心脏来了个大口深呼吸。
……
这次事情严峻，关乎老刘最近最看好的“新秀”秦嵘和被寄予厚望的宋巡，老刘顾不得明天再说，趁着浓重的夜色带着两人回了办公室。反正不到十点，他摸了摸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还能再做一个小时的谈话。
十一点睡觉不算熬夜，老刘沉重地对自己的头发道。
他这一路盘算着两人早恋的痕迹，虽说他很相信秦嵘，但仔细想想，这对小情侣似乎早已露出蛛丝马迹。
秦嵘的学习成绩怎么进步地这么快？——宋巡给补的。
上次秦嵘被说作弊谁出来作证的？——宋巡，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给秦嵘证明。
还有今天白天一班班主任老许和他聊天，说宋巡之前性子闷，不好说话，现在倒是转变了很多，都靠你们班的秦嵘啊，性子活泼好动，把宋巡都带的爱笑了。真是一件好事。
老刘当时怎么回的来着？他哈哈一笑，说，我们班秦嵘学习进步也是你们班宋巡带的，大家互相进步互相进步。
老刘不忍直视，如果这都不是爱，什么是爱？
果然，只有贫穷、咳嗽和爱是遮盖不住的，他们两个超爱对方。
明亮的办公室，老刘重新接了杯水，悠悠啜了一口，沉重的叹了口气，“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秦嵘，老师刚对你放下心，谁知道你又搞了这么一出。”
秦嵘这时终于可以说出他想说的话。
“老师，我不是，我没有和宋巡早恋。”
“真的？”
老刘疑惑地道，他对着宋巡说，“宋巡，你来说。”
“放心，就算早恋了勇敢承认就行，老师比起早恋来说，更不希望你们撒谎，这是关乎人品的问题。”
“老师，我们只是好朋友。”宋巡道，“没有其他的关系。”
他这话比秦嵘可信度高的多，老刘狐疑：“真的？当时车区的女生说你们早恋，说的铿锵有力……”简直不容怀疑。
“哦，那个女生和秦嵘同学有点关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宋巡淡淡道，声音毫无起伏，“但是他们之前好像早恋过。”
秦嵘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看他，我哪有，我不是。
宋小巡你怎么叛变组织？
宋巡没看他，垂着眼睛，手插在卫衣兜里，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老刘松了一口气，这就好，没和宋巡早恋。不对，秦嵘之前早恋？
他反应过来，沉着脸把杯子一放：“解释一下？”
“没有。”秦嵘道，“老师，我发誓，不管是之前，还是以后，我都没有早恋，我也不会早恋。”
他嘴快，补了一句，“而且我都过十八了，不算早恋。”早恋是十八岁之前的学生才会做的事情。
“在学校就要好好学习。”老刘道，“要是被我逮到了——”他冷哼一声，不客气地道，“你就回家反省吧。”
聆听了老刘一肚子的大道理，秦嵘听的耳朵都快出茧子了。
老刘知道今晚是个乌龙后没留他们多长时间就让他们离开，赶快回家休息。
秦嵘宋巡和老刘告别，他们出了办公室，秦嵘道：“你这可不仗义啊宋小巡。”
他捏了捏宋巡的脸，“敢在老刘面前这么污蔑我。”
这一下可没留情，把宋巡的脸捏出个红印。
宋巡睨了他一眼，“我哪知道具体情况。”
他紧接着道：“不过这个女生说你喜欢白的、好看……”
“不不不。”秦嵘快速打断他，现在他听见这几个词语就头疼。
秦嵘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当时拒绝陈玉瞎说的，哪有什么具体的择偶标准。”
这么多年都没有喜欢的人，秦嵘觉得自己压根就没有想要择偶的欲.望，一个人单着也挺好。
宋巡点了下头，听了解释也没有多开心的样子，只是“哦”了一下，手插在兜里，低着头看路。
刚才秦嵘摸过宋巡的脸，有些冷，不知道是不是晚风吹的，没什么温度。
秦嵘的手热，在脸颊上给他捂了捂，“我今天早上说你穿少了你还不信，你看你脸冷的。”
手心灼热的温度烫着宋巡的脸，他一晚烦躁的心情似乎有了倾泻口，宋巡突然很快地走了两步，“秦嵘，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听着很不耐烦，末尾的语气却带着望城特有的软，连眼神都很飘，落在远处不敢看身后的少年。
“哎？”秦嵘愣了一下，笑嘻嘻问他，“我哪里对你好了，宋小巡？你给我说说。”
他粗枝大叶的完全没有意识到宋巡语气的不对劲，只是在心里感叹，主角觉得他对他很好诶，真不错。
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宋巡不理他。
秦嵘上前两步搭住宋巡的肩膀，“给我说说呗，大学霸。”
“还有，不要靠这么近。”宋巡道，他抿了抿唇，“这会让我……”
“让你干什么？”秦嵘没听清。
——让我误会。
勇气就像蜗牛的触角，稍纵即逝。
宋巡转过脸，眼一眨，说，“回不回家，快走了，我困。”
“走走走。”秦嵘踩着宋巡的影子，宋巡说他幼稚，然后也过来踩他的影子。秦嵘笑着说他更幼稚，简直只有三岁，宋巡不客气地回道那你两岁，比我更幼稚。
他们的影子再次重叠到一起，黏黏糊糊，这下谁也踩不到谁的。
从教学楼到车区的路他们的时间延长了一倍才走到，车区已经没有几个车了，学生都走干净，各回各家。
王飞哼哧哼哧拿着拖把勤勤恳恳拖着地，累的满头汗，空气中偶尔能闻到倒掉的方便面的味道。
王飞看见秦嵘和宋巡来了高兴道：“老刘没处罚你们吧？”
“没有。”秦嵘瞥了他一眼，见王飞满脸八卦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直接戳破，“因为我和宋巡根本就没有早恋，全都是瞎说的。”
“哦我就说嘛。”王飞恍然大悟，乐颠颠道，“陈玉就会胡说。下次再信她我就是笨蛋。”
他哥怎么可能喜欢白的、好看的、学习好的……不对，王飞的心思转过来了，心中陡然一惊，结合之前KTV，难道是秦哥在暗恋大学霸？
也不是没有可能，甚至可能性达到了百分之九十。
王飞表情严峻，感觉自己抓住了深藏秦嵘内心的大秘密。
不过他会替他哥保密的，他趁着宋巡转身，给秦嵘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加油秦哥，我看好你！
秦嵘：？
这小胖在想什么，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
“近日，天城董事长与其夫人已经做完财产分割，疑似离婚前奏。据知情人士报告，天城董事长王成已将所持全部天城股份转移给其夫人，或还有其他财产变动……”笑容优雅的女主持继续报告，屏幕这一边，宋巡把电视关上，没继续看下去。
他对王成的心情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所以，你会关心一个陌生人发生了什么吗？不会，只会如死水般波澜。
吃完饭进屋，宋巡从柜子中抽出一张雪白的信纸，他坐在桌前，思考了一下，在第一行写下：
[秦嵘同学，你好：]
写了六个字，耗时五分钟。宋巡不是很满意，把它划掉后再次起草稿，这次写得更慢了，写两三个字就要停一下。
他的字俊秀有力，可白色的信纸上满是勾勾画画，最后宋巡干脆把信纸压在书页中，不再看。
越看越心烦。
……
晚上万籁俱寂，本来只有拜学神的论坛出现了新帖子。
[报！楼主探得消息，宋巡和秦嵘早恋！有图有真相！（管理员别删，不是假消息也没有造谣，用我的信誉担保）]
这个消息属实有点劲爆，刚发出去就有了几个回帖。
[1L：excuse me？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2L：不能吧……啊啊啊楼主快上证据我不信！]
……
[5L-楼主：是这样的，咳咳，楼主昨天没考好，准备发愤图强学习，正好学校开了自习室，楼主不就进去了嘛。
在自习室看见了学霸和秦嵘，秦嵘是谁呢，不知道的可以搜一下，反正楼主这里就不说了（说了我怕被揍呜呜）。学霸和秦嵘挨的好近，他们坐在一起学习，楼主当时很高兴，和学霸一起学习嗷，多好的机会，沾染一下学霸之力，让我下次考试考高分。]
[6L：楼主可以讲得快一点吗？你这也太慢了，怎么还没有讲到重点。]
[7L-楼主：别急，接下来就是重点！学霸和秦嵘学习了一会他们就走了，楼主一看也准备走，比他们晚了两步，等楼主到车区的时候！楼主听见一个声音说宋巡和秦嵘早恋！]
[9L：卧槽卧槽卧槽，。怎么可能我不信！啊啊啊我的学霸！怎么可能呜呜呜，楼主拿出证据来，不要空口说瞎话。]
……
[17L-楼主：我还没说完你们急什么，当时老师也在，楼主就很害怕，躲到了后面围观事情发展，车区有很多人，楼主一开始还以为说的是别人，结果老师把秦嵘和宋巡给带走了！你说，他们要是没有早恋带他们走干什么？]
[18L-楼主：有图有真相，给你们附图。图1.图2.]
一张图是秦嵘和宋巡在车区，老刘面色严峻看着他们，就算是晚上，也能看出他眼中的不敢置信和震惊。还有一张是两人从办公室出来，宋巡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19L-楼主：为了让论坛众友吃到这口热乎乎的瓜，楼主硬生生在学校待到十点多才回去，030］
[20L：能看得出来楼主很害怕，偷拍的图都糊了哈哈哈。]
[21L：呜呜呜，这是什么连环照啊，第一张是小情侣被老师抓了一个现行，第二张是老师要求小情侣分手，学霸舍不得。]
［22L：楼主报的好！再探再报！］
楼层被迅速盖起来，写完作业的学生异常有活力地给论坛添砖加瓦，早恋消息席卷各大聊天软件。
——
星期一早上八点有表彰仪式，学校选取了三个进步最大的同学作为进步之星。其中进步最大的需要上台演讲分享一下学习经验，秦嵘很不幸的中奖，上网随便打印了一份稿子塞到书包里。
除了三名进步之星，还有五名学习之星，选取这次校前五进行表彰。
秦嵘进学校的时候发现有人看他和宋巡的眼神很奇怪，甚至有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他刚看过去他们就欲盖弥彰地低下头或转头看别处。
……不会以为这样伪装就以为他发现不了吧。
秦嵘戳戳宋巡：“你有没有感觉，今天早上学校很奇怪？”
“和之前一样，一直很奇怪吧。”宋巡微微侧过脸，和一个看起来异常兴奋的同学对视，不过好像考试之前也有很多同学这么看他？说什么拜学神。
宋巡一向认为封建迷信不可取，无奈随着他成绩的霸榜，过来拜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已经变成了荣和一中的一个传统……
不过今天同学看过来的眼睛格外的亮。
宋巡迟疑地想，莫非这个考好了？
“可能是我的错觉。”秦嵘道。
他们在楼梯口分开，一个前往一班，一个进了二班。
今天星期一升国旗，老师组织着学生去操场，一个班一个班地站在一起，蓝白色的校服把操场占领，稀稀拉拉的说话声响起，总之只要不学习，就是升旗也很快乐。
秦嵘站在最后，口袋里还叠着他印的稿子，老刘慢步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别让我失望。”
秦嵘知道他说的是一会上台演讲，笑了一下道：“老班你放心。”
不明真相的同学听到这个对话，纷纷对视一眼，倒吸凉气，论坛早恋贴的可信度再上一层楼。
绝对是让小情侣分手吧，绝对是吧。老刘也太心狠了。
升完旗后学校领导就来了，西装革履，正式地发表一番演讲表示自己的期望之后，开始让进步之星上台领奖。
秦嵘八百年没领过奖，乍一领奖还有点新奇。校长和蔼地把奖状颁发到他手里，三个“进步之星”拿着红通通的奖状合了张影。
秦嵘很高，很帅，不过就算这样也无法挡住奖状带来的傻逼气质，让他真的有了一种变成好学生的错觉。
宋巡在主席台下，微微勾着唇角，秦嵘往台下一扫就看见他了，宋巡在一帮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中十分显眼，有一种独特的气质，秦嵘把这种气质称作“主角的气场”。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手里的奖状更傻逼了。
颁发完奖状，校长和蔼地把话筒交给他：“秦嵘同学，你来说一下你的学习经验。”
“好的。”
秦嵘掏出他复印的稿子，打开。
“同学们好，老师好，今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很高兴我来到主席台面对全体师生进行讲话……”
秦嵘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念到后面的时候眼睛一扫发现不太对劲，怎么后面开始“在学校的三年，我早恋，和很多女生谈了恋爱；我去网吧，无数个晚上逃课去打游戏；我打架，经常灰头土脸地前往医院。”
这什么玩意？这能念？
他当时扫了几眼感觉不错就打印下来了，谁知道后面越来越奇怪。秦嵘干脆脱稿，反正他说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点内容。
“总之，我很感谢老师在我最低谷的时候没有放弃我，感谢同学们没有嘲笑我。在此，我更要感谢一个人——”
秦嵘抬起头，他对上了宋巡的视线。
“我要谢谢宋巡同学。”
台下突然响起小声的欢呼，还有什么“磕到了……”
秦嵘露出一个笑容，他道：“我的成绩能取得如此大的进步离不开你的帮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他把对宋巡的祝福隐在心里，默默地道：请你大步地往前走，不要在意路上的阻碍，前方有美好的光明在等你，宋小巡。
进步之星领完奖后是学习之星，校领导拿回话筒再次发表谈话。王飞惊奇地和秦嵘道：“卧槽，我们是高中生了不是小学生，怎么一个个称号都这么傻逼？”
顶着“进步之星”名头的秦嵘静静看着他。
“哥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学习之星笑死我了，这么俗的称呼我们学校也好意思用。”
台上的校长抑扬顿挫地道：“学习之星——宋巡！让我们为他鼓掌！”
王飞：“……我还是闭嘴吧。”
主席台上有五位同学，表情风轻云淡，习惯地领过校长手中的奖状还有奖金——没错，学校还给学习之星发了奖金，听说金额很大，学校下了血本。
照例是拍照留念，五个学校寄予未来希望的“学习之星”照样不能免俗，顶着大红色奖状和红包合拍了一张照片，然后代表出来演讲。
宋巡的讲话很官方，不过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很吸引人的视线，即使他在主席台上说着耳朵已经磨出老茧的话，依旧有不少同学在津津有味地听着。
秦嵘听的尤其认真，于是他听到最后宋巡顿了一下，道：“听到了秦嵘同学的感谢，我很高兴。在此，我想对你说一声——”
他的身形挺拔，表情沉静，像初春刚生长出的树苗，脆生生的。
“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秦嵘十分确定，当宋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绝对有人，还是不少人说“磕到了！”
磕到了？
他和宋巡？
秦嵘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但不太明白“磕到了”为什么会安在宋巡和他的身上。
他自言自语：“难道我们让人很好磕？”
这个字应该是这么用的吧。
——
树叶摇晃，阳光撒下，春光明媚。
“秦嵘同学，我喜欢你。”
女生脸颊微红，拿着粉红色的情书，眼神望着他，小声道：“我知道，我来晚了没有机会，在看了论坛的帖子之后我想了一夜，还是决定把情书交给你。”
“毕竟如果现在不给你，以后可能更没有机会了。论坛我也在追，总之，希望你坚持住。”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感动的还是为自己消失的爱情悲伤，女生小声抽噎了一下，擦了擦即将掉下来的眼泪。
她和她小姐妹，命怎么这么苦，一个喜欢秦嵘一个喜欢宋巡。
小姐妹得知宋巡谈恋爱的消息简直天崩地裂，拿着纸巾在卧室嘤嘤哭了好几小时，祭奠自己死去的爱情，眼睛肿成核桃，发誓要暗杀秦嵘。
女生不甘心，说你想暗杀秦嵘我还想暗杀宋巡呢，两人对视一眼，互相拥抱再一次开始哭泣。
不过女生不甘心，籍籍无名的暗恋太苦，怎么着也得让对方知道一下自己的心意，给这场暗恋画上完美的句号。
“等一下。”前半段秦嵘还能明白一些，到了后面就有点不懂了，他问：“什么论坛？”
“啊，你不知道吗？”女生惊讶了一瞬，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老师在之后掏出了手机。
“论坛上大家都在讨论，帖子都被顶成hot了，我的朋友都在为你们的爱情流泪。”女生默默地想，当然，她的朋友流的是伤心的泪水。
“我们的，爱情？”秦嵘迟疑问，“这个我们是指我和宋巡？”
“当然了，除了你们两个还有谁？”女生已经找到了论坛，熟练地点进一个帖子，“你和宋巡因为早恋被班主任抓包了，难道不是吗？”
秦嵘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
不过怎么哪里不对劲呢？
秦嵘一看，帖子已经hot了，管理员不嫌事大地给加精套红，无数学生纷纷留言“真是甜美的爱情！”“哇祝小情侣99千万别分手！”
秦嵘：“……”
他知道为什么有人说“磕到了”，如果他不是当事人之一，也会觉得磕到了呢。
秦嵘拒绝了女生的情书，往天台走。
天台是王飞和尚吴天新发现的地点，地方大，能俯瞰整个教学楼，不过墙边都被铁丝网围上了，靠近不了边墙，只能在这里聊聊天。
顶楼通往天台的锁坏了后，这里成了他们的新秘密基地，只要离开的时候把锁挂上，老师就不会发现。
此刻天台只有宋巡坐着，秦嵘把买的一提可乐拆开递给宋巡，“他们人呢？”
“王飞说饿，要去吃饭，尚吴天说他也饿了，一起去食堂加餐。”
宋巡的手背筋络微凸，带着别样的性感，顺着环手指一勾，可乐咕噜地冒着小气泡。他喝了一口，天上的云慢悠悠地飘，飘过教学楼朝着远方流浪。
秦嵘把椅子搬到了宋巡的旁边，同样喝了一口可乐，他说：“你看论坛了吗？”
“昨天我们被老刘以为早恋的事情捅到论坛了，现在大家都以为我们在早恋。草，怪不得我早上来学校的时候总感觉怪怪的。”
荣和一中八卦的对象来来回回就这几个，现在猛地出了一个猛料，还涉及风云人物，尤其是宋巡刚考完试得了第一正在风头上，自然谁都想过来吃两口瓜。
“我们早恋？”宋巡接过秦嵘的手机，正好打开了热门帖子，楼主事情经过说的无比详实，有理有据，如果他不是当事人之一就信了。
秦嵘和他一起看论坛的帖子：“这下我算是蹭了你的名气在论坛出名了。”
“你不在意？”
“这有什么？”
秦嵘喝了一口可乐，咕噜咕噜灌进口腔，“不就是在论坛上说我早恋了吗？反正都是假的，我问心无愧，让他们磕去吧。”
网络通常是没有记忆的，过两天大家就会忘记这一岔被新鲜的事情覆盖。再说了他没干什么缺德事，谈不上社死的程度，又没有真的和宋巡早恋，八卦两句呗，也没什么。
“如果我问心有愧呢？”宋巡问他。
“什么？咳咳咳……”秦嵘刚喝进去的可乐差一点喷出来，他怀疑自己幻听，怎么还能听成这样？听力真的越来越不好了。
秦嵘问宋巡，“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好像听错了。”
他笑了笑：“再说一遍吧，好朋友。”
应该是和他一样，问心无愧吧，宋巡说错了，或者他听错了。
秦嵘下意识地忽略掉他没有听错这个可能。
宋巡看着他，他握着可乐的手微微收紧，一字一顿道：“秦嵘，我喜欢你。”
不是说错，也不是听错，而是，我就是喜欢你。
少年的背后是碧蓝色的天空，衬得他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格外的亮，他耳朵有点红，面上很沉静，像是在做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他拿出一个蓝色的信封。
风从远处刮来，飘到教学楼的云再次飘回来，横在他们的头顶，像是为两人遮挡太阳。
这次，秦嵘清晰地听见了宋巡的话。
“这是我写的情书，请你收下。”
——
怎么办？
怎么办？
秦嵘发出一声长叹，往身后的床上一仰，直直倒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还能怎么办，凉拌。
任务没完成，跑都跑不了。
桌子上干干净净，唯一放置的就是一个蓝色的信封，主人没有拆封，只放在桌子上，就已经让他坐立难安，心像是有蚂蚁在钻洞，难以自已。
他的手挡住眼睛，自暴自弃地想，睡觉吧，睡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在梦里他和宋巡依然是好朋友、好兄弟。
可是梦境是梦境，现实是现实。
凌晨两点，没有睡着的秦嵘从床上一跃而起，他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像做贼一样打开了台灯。然后坐在桌前，犹豫了一瞬，拆开了这封他的主角好朋友递给他的情书。
秦嵘骚.扰待机中的系统，“系统，起床。”
系统有气无力地“滴”了一下，表示他还活着，只是暂时自闭。
秦嵘问他：“白天发生的事炸裂吧？”
“炸裂。”
他牵起嘴角勉强笑了一下，“我也感觉十分炸裂呢。”
怎么都没有想到，主角会给他写情书。
主角喜欢他，主角给他写了情书，这两件事，但凡发生一件秦嵘都觉得天崩地裂，现在两件同时发生了。
老天爷，你要我怎么办？
拉紧的窗帘被泄露进来的几丝风吹的乱飘，外面轰隆一声，惊起响雷。
这道雷，在宋巡递给他情书的时候也响了一次，当时王飞和尚吴天正好从外面进来，奇怪道：“大白天的怎么打雷了？刚才不还有太阳的，天气预报没说今天要下雨啊。”
对啊，秦嵘沧桑地想，怎么打雷了。
世界意识估计也不明白，它只是送了个任务者进来帮助一下它的主角，结果事情发生了让人意外的变化。想生气，都不知道对谁生气，只能气得打个响雷宣泄一下。
最关键的是，秦嵘当时听见宋巡的表白愣了两秒，紧接着他听见了从下面传来的脚步声，尚吴天和王飞准备上来了。
他怕两人看见，迅速地把情书收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会这么紧张，风声鼓噪，树叶沙沙，尚吴天和王飞前后脚进来。
情书像烫手山芋一样在他这里，宋巡当时问他：“你会看吗？”
王飞和尚吴天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好奇地道：“什么看不看，我也要看！”
“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们偷偷交易什么了？快给我看看！”两人上蹦下跳，非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滚犊子，什么都没有，瞎凑热闹干什么。”秦嵘道，他悄悄把手伸进兜里，摸了摸衣兜中似乎残留宋巡余温的情书，心情复杂。
……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秦嵘的处理范畴，他默默地叹了口气，把信纸从信封里抽出来。
信纸折了三折，隐隐从背面看出黑色的字迹，秦嵘把信纸展开。
[秦嵘同学，你好：
请允许我称你为秦嵘同学，除了秦嵘同学，我想不出其他正式的称号。比如好朋友，我不喜欢这个用来表示你我之间关系的称呼。因为你每说一次，我总觉得我的良心在遭受谴责，我居然喜欢上了和我同一性别的好朋友。这似乎是不应该的？]
秦嵘的心颤了一下，他总觉得看完这封信，他和宋巡之间就会发生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不过都看到这一段了，还能把它叠回去还给宋巡不成？
[这封情书我酝酿了很久，总是无从下笔。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从头写起。
高中入校以来，我和你从来没有交集，因此我也不知道在学校中有一个叫“秦嵘”的人，我和往常一样，过着反复、一成不变的生活，直到我搬进白云小区，和你合租。
在一开始，我对你抱有刻板印象，而你也没有辜负我对你的刻板印象，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以为我将会这样度过我在荣和的最后一个学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
[但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变化，秦嵘，你让我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宋巡的语气很真挚，秦嵘几乎能透过薄薄的纸张，想到宋巡写这封信时的样子，少年的书桌和他房间的书桌只隔了一堵墙。
书桌的位置相对，他在这里学习时，而对面的宋巡，说不定就在写情书。
他遇到难写的时候会微微蹙起眉，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笔杆，脊背永远是挺直的。他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信，又把它叠好装进去？秦嵘不知道。
他读完中间的部分，再往下阅读，直到看到最后。
[我不知道何时才会把信交给你，或许很快，就是明天，也或许，永远不会给你。]
秦嵘看完了，把信纸沿着原先的折痕折好，小心翼翼地塞进信封。
他彻底睡不着了。
来来回回地想着宋巡写的句子，他明明只看了一遍，却像会背一样，对待语文课文都没有这么好的记忆力。
直到他的墙壁传来一声扣扣的响声，宋巡在对面敲了敲墙。
秦嵘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十一。
宋巡也没有睡。
他没有选择出去，而是打开手机，点开宋巡的对话框。
犹豫了一下，秦嵘没有想好输入什么，却看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
他和对面同时发出消息。
[宋巡：没有睡着？]
[秦嵘：我要睡了。]
两个消息对仗整齐地出现在聊天框，秦嵘笑了一下，他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睡着？]
[宋巡：卧室门透光，我看见了。]
[宋巡：你要睡了吗？晚安。]
[秦嵘：你也是，晚安。]
秦嵘和宋巡说完晚安，他放下手机，把台灯关上，卧室陷入黑暗。
十分钟后，秦嵘翻了个身。
“系统，来和我说说话。”他道。
系统再一次被迫从待机状态中恢复，“宿主你好，想说什么？”
“……”秦嵘沉默半晌，问他，“你做系统这么多年，遇到过这么复杂的情况吗？”
“宿主。”系统委婉地道，“您是不是忘记了，我自从出厂以来，只有您一个宿主。只有宿主死亡系统才会更换追随者，因此我可以明确地答复您——
没有。不仅我没有遇到过这么复杂的情况，宿主您也没有的呢。”
秦嵘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之前遇到过这么复杂的情况还用在这大半夜愁的睡不着觉？
“宿主在因为什么忧愁呢？”系统贴心地问道。
“你说因为什么？”
“其实——”系统道，“任务局中有不少宿主和世界里的人谈过恋爱，您的情况只不过特殊了一点，宿主不必为此忧心。俗话说得好，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
秦嵘：“……”
他道，“系统，给我念一下宋巡的灵魂兑换价格。”
“宿主念这个干什么？”
秦嵘面无表情：“静静心，清清脑子。”和主角谈什么恋爱，宋巡的灵魂不够贵吗？他得穿梭几个世界才能换的起宋巡的灵魂？
其他宿主和小世界的人物谈恋爱，秦嵘也不是没有耳闻。
他们在这一个世界和对方谈恋爱，到了下一个世界迅速投入一段新恋情，每个世界一个爱人或者好几个爱人。
秦嵘这样专心做任务的反而是任务者中的少数。
“好的，宋巡的灵魂兑换价格为六千五百七十八万三千六百四十七系统币。”系统自作主张地加上，“您的存款为三千九百六十六万五千五百系统币。”
秦嵘的心凉凉，他恢复之前的念头，不管了，凉拌吧。他盖上被子，放弃杂念，睡觉。
……
早上被闹钟喊醒，秦嵘穿好衣服起床，宋巡正在洗手间洗漱，秦嵘犹豫了一下，还是像往常一样，假装无事进去。
他照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除了眼里有点红血丝，其他还好，没有很明显的熬夜痕迹。
他拿了牙刷在宋巡的旁边站定，电动牙刷的嗡嗡声在洗手间响起，宋巡已经刷好牙正在洗脸。
等秦嵘刷完牙，宋巡已经洗完了正在擦脸，他的脸上丝毫没有昨天熬夜的痕迹，凑近看看不出一丝疲惫。刚洗完的脸白的像能发光一样，头发上还沾着小小的水珠。
宋巡用很平常的语气问秦嵘：“对了，我给你的情书你看了吗？”
“……”
秦嵘：“。”
他干巴巴道：“看了。”
“哦。”
宋巡继续问：“有什么感觉？”
秦嵘不知该做什么回应，他低下头洗了把脸冷静一下，凉水一冲，脑子清醒了不少。
“还好。”
秦嵘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什么叫还好。
明明他应该干脆利落地拒绝才对，怎么就……张不开这个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