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有点疼。

  身体也几乎动弹不得。

  系统警报音依旧回荡在整个脑海之中。

  【主角攻危机解除,恭喜宿主完成此次任务。】

  岑阮迷糊地微微抬起头,只觉得眼前一片暗红,天旋地转之间,他感觉自己身体飘飘然的,有种灵魂出窍的意味。

  但下一秒他身体五感回来,隐隐约约的疼痛感瞬间席满全身。

  他脑袋出了血,磕到了挡风玻璃,在额头刮出了好大一个口子,血液经过眼睛顺着脸颊流到衣领上。

  恍惚之间,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早就碎的不成样子的玻璃,看见他前方有一辆黑车已经被撞得六成坏了,那几个人艰难地从那片废墟之中一瘸一拐地爬出来。

  岑阮:?

  他意识逐渐回笼。

  第一反应则是想着那几个人怎么那么命大!这都没死成?!

  难不成这次意外就只有他一个挂了回地府?!

  他们确实被撞下来了,但刚好下方有个平坦的区域,不算太高,刚好两车掉在了那里,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捡回了一条性命。

  那几人似乎也没料到会突然有一辆豪车不要命了一样,他们也只是拿钱办事,可不想在这里折了性命。

  其中一人踉踉跄跄逃跑之际,回头看了一眼岑阮那车的惨状,心里啧了一声。

  车子整个翻转过来,车子被磨损得几乎看不出原样,里面的人是否能存活还是一个问题。

  活该!

  那人恨恨地骂了一句。

  要不是这突然出现的人,他们早就完成陈氏的交易任务了,现在不仅没能搞死秦家那两兄弟,还没了车子连命都差点不保。

  然而,还没等他们诅咒完,上方却传来了响彻云霄的警笛声。

  他们抬起头看向崖顶,却发现那上面几乎布满了警车,甚至半空中还有好几艘直升飞机前来搜救。

  几人脸色一白。

  不知怎么那么快就有人来了。

  岑阮半晕半醒之间,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朝他跑来。

  手电筒的光在黑夜中乱晃,脚步声、警车声、呼叫声数道声音混杂成一团,回荡在崖底之中。

  他眼睛被闪得有些疼,下意识一躲,可就这么一动,头部的伤口好像更严重了,深可见骨。

  他满脸都是血,不止头疼,心脏也隐隐疼痛起来,呼吸都有点不顺畅了,窒息感扑面而来,压得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其它事情。

  衣领被他扯得很开,但丝毫没有用处。

  直到那一声声‘阮阮’越来越近,他才微微睁开眼睛,看向那个一直喊他名字的男人。

  他分辨了好久,才从红色视野中认出了这是谁,他心中升起一丝喜悦,气若游丝地扯出两个字,“哥哥……”

  听见还有回应,秦远珩心中那块大石微微落下,可是看见少年那额头可怖的伤口,以及那苍白如纸的脸色时,又不禁后怕和心疼起来。

  “别怕别怕,你不会有事的……”他声音有些颤抖,完全失了往日那云淡风轻的冷静。

  他甚至不敢伸手触碰岑阮,少年鼻息微弱,虚弱到根本经不起再多的伤害。

  那双手沾满了鲜血,正紧紧地捂着心口,肌肤上除了可怕的血红,只剩下近乎透明的白。

  在月色下,少年虚无缥缈到仿佛要化开一般,跟随着冰冷刺骨的风一起去了。

  见少年死死扣着衣领,秦远珩顺着看下去,想看看岑阮还有哪里受伤,可却看见了那锁骨处的一颗痣。

  他的手在那一刻攥紧,很快将那颗痣抛在脑后。

  岑阮看见了秦远珩,脑袋意识清醒了一瞬,但很快又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他隐约记得自己得知哥哥有危险,然后赶紧赶去救,再就是没来得及踩住刹车掉下悬底了。

  哥哥是不是没事了!

  没事就好。

  他后知后觉,自己这算不算挡灾成功了?

  那他是不是可以回地府了呀。

  他感知到一双手捧起他的脸,想要看他情况,但是对方又不敢触碰,僵持在半空中干着急。

  看着男人那么着急的样子,岑阮正想安慰他时,喉间却涌上一股血腥味,他几乎发不出声音出来。

  时间突然变得缓慢起来,在那短短的一刹那他脑袋里想到了很多。

  他还没来得及说遗言,但是已经没有力气说了,只得勉强用气音扯出几个音节出来。

  秦远珩凑近,只听见那十分虚弱的声音,“我、我还是…可以、保护你的……”

  他做到了。

  话音刚落,岑阮心脏处的疼痛几乎吞噬掉他全部的知觉,全身的痛楚被无限放大,他觉得自己可能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晕死过去之前,他只听见有人一直在喊他的名字,声音恐慌而绝望,完全失了往日的冷静运筹帷幄。

  岑阮稀里糊涂地想,他是不是要回家了……

  他好像看见了阎王爸爸了呢。

  -贵宾酒店。

  夜晚十一点,现在却正是v国热闹的时候,窗外车水马龙,繁华城市灯光勾勒出最漂亮的一处风景。

  祁老穿着宽松舒适的睡衣坐在小阳台椅子上品茶,而欧助理则在一边汇报今日的工作。

  “查的怎么样了?”

  “没查到,对方做这事非常谨慎,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想要查清楚还需要一些时间。”

  祁老微微摇头,眼尾的皱纹非常明显,岁月的痕迹在他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十几年时间终究是老了,做事都不尽心意了。

  今晚见到少年,他本该高兴的,但是不知为何他现在心里一片空愁的,这么多年来就只有欧助理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其他人要么与他分道扬镳,要么就被人算计家破人亡死掉。

  兜兜转转人生在世几十年,他除了那唯一的儿子和儿媳,就没有其它人能够相处了。

  现在还多了一个岑阮。

  ——一个疑似他尚未过世的孙子。

  他闭了闭眼,“继续查,查到真相为止。”

  “我要知道十年前那场火灾背后和秦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欧助理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对了祁老,今晚还需要用到那仪器吗?”

  “不了,让他休息休息消化一下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欧助理面露疑惑,有点不懂这位‘他’是谁,怎么和制造梦境扯上关系的,他正想问的时候,房间内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他将手机拿过来递到祁老面前。

  屏幕上露出那一行昵称——‘地主家傻儿子的媳妇’。

  是桑简宜。

  视频电话接通,一个面容温和的女人便出现在屏幕前,即使此时她脸色有些憔悴病态,也挡不住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绝好气质。

  她寒叙了几句,接着又问,“父亲,我听说你去了v国,你在那边还安全吗?”

  祁家一家人关系还算得上融洽,平时也有视频什么的,但那么晚了还是头一次,祁老给她看了一眼周围的酒店环境,见桑简宜松了口气他才问道:“怎么了,我这边还行。”

  那边摇摇头,声音都有些虚浮起来,她担忧道:“我今晚有点心悸,眼皮一直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担心您在v国出事了,所以来看看你是否遇到了危险。”

  自十年前被敌家报复差点死掉那事后,她就格外警惕多疑,再加上孩子死后被刺激到了,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偶尔发病神经质质的,直到现在也没怎么好转。

  说到这,祁老也不禁柔和下面色来,“对了,我今天发现一个孩子,他和……”

  话还没说他便停了下来,在他还没查清楚之前,还是不要让桑简宜知道岑阮的事情比较好。

  在祁软这件事上过了十多年了都走不出来的又何止祁老一个人,还有桑简宜。

  而且现在以桑简宜的精神状态,保不准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出来。

  祁老及时收回刚刚那话,又以一种放松的语调装作无意间道:“他很可爱很有趣,有时间我带他来见见你,你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他这么笃定的一说,桑简宜反而来了些许的兴趣,她一直紧绷的心情稍微松了松,轻笑着问道:“是谁呀,可爱的小孩?五六岁的乖崽崽吗?”

  这句简单的疑问,却让祁老感到有些许心酸。

  一提到可爱一提到小孩,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五六岁的乖崽崽。

  可不嘛,祁软就是死在了五六岁那年。

  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就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而祁老却察觉到了。

  他避开话题,“不是,就是一个少年,先前接触过,今天在会议才见上面。”

  说起这点,桑简宜好像也听说过什么,她问:“是你想要收为孙子的那名少年吗?”

  祁老老脸一窘,“你也知道了啊。”

  “听说了一下。”桑简宜温和地笑了笑,“那位少年同意了吗?”

  “他傻乎乎的,还不知道这事呢……”祁老无奈地摇摇头,“我给他两处祁家的分公司。”

  闻言,桑简宜有些惊讶,她自然知道祁老是什么性子的,能转让分公司过去,想必是他是真的喜欢那名少年,而且也真的想让那名少年成为祁家的人。

  她倒是很想亲眼看看那个少年到底有什么魅力了。

  祁臻虽然是祁家独子,但从来不想依靠祁家的势力,向来都是自己白手起家干一番事业,先是在b国创业后来又到了a国,所以听到财产转移,桑简宜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祁老笑笑。

  那么晚了,那小孩应该知道自己就是他口中的祁老了吧,可惜他没有亲眼看见他的反应。

  他略微遗憾地摇摇头,仿佛错过了什么上亿的项目。

  两人又简单聊了一下,很快便挂断视频。

  桑简宜心悸依旧没有好转,她看着空气走神发呆,直到一道身影走近,唤了她两声才将她意识叫了回来。

  “姨姨,你的病又发作了吗?”

  穿着矜贵西装的少年一脸担忧地问。

  桑简宜摇摇头,声音低了低,“我只是有点想软软了。”

  少年神情一滞,眸底闪过一丝不耐和嫉妒,但很快他又调整回来,面带和煦的笑意,“北院的花开了,姨姨我带你过去看看吧。”

  有时差,a国还是天光大亮的中午。

  桑简宜面色柔和了一些,“不用了景念,我缓缓就好,你先处理学习上的事情吧。”

  “嗯。”桑景念一步三回头上楼回房间,面露担忧之色,可是当他回到房间之时,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又是祁软,又在想祁软。

  那么多年了还念着,幸好这人已经死了,不然他绝对亲手弄死他。

  他看着电脑上填报的出国志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很快他就能去b国念书了。

  很快他就能看见远珩哥哥了。

  桑景念。

  如果岑阮此时在的话,一定知道这是原著中主角受的名字。

  而小说剧情,因为各种因素的影响,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