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白深不禁怀疑, 戚允渐之前说他不见得比纪新羽聪明多少，难道在戚允渐眼中，他就是这样一个二傻子的形象？
哎, 许白深叹了一口气, 道：“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纪新羽茫然地转身出去，敲响了另一间病房的门，里面传来许言寒的声音：“请进。”
病床正对着门, 纪新羽一进去就看见了一躺一坐的两人，他放低音量问：“小言, 楚熠哥在睡觉吗？”
跟过来的许白深无语了, 悄悄拉了下他，小声道：“一直没醒。”
纪新羽张大嘴巴，“这么严重？！”
许白深嘴角一抽, 所以他来探望病人之前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吗？
纪新羽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别的病床, 反而对上了从陪护间出来的楚锡的视线, 他笑着打招呼：“楚锡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楚锡回了一句，接着和许白深相□□了点头。
“小言。”纪新羽看见许言寒手臂上缠着的绷带, 问，“你的手严重吗？”
许言寒提了下嘴角，“没事, 皮外伤。”
纪新羽“哦”了一声，又问：“你怎么不在病床上休息, 坐在这里做什么？”
许言寒道：“我看看他。”
纪新羽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被许多仪器包围着的人, 心生疑惑：楚熠哥不是没醒吗？小言在看什么？
他回头看了眼许白深，后者对他耸了耸肩。
纪新羽心里一活络, 隐约琢磨出了点东西，然后视线便在许言寒和楚熠的脸上反复游移。
许白深其实挺佩服许言寒的，犹记得前不久许言寒还有所顾虑对楚熠说自己喜欢他，然而从昨天起，他在所有人面前连装都不装一下了，这何尝不是一种勇敢。
两人和许言寒说了好一会儿话，有纪新羽在，气氛活跃得许白深看见楚锡都不觉得尴尬了。
倒是楚锡后面又一个人回了陪护间，想来是年岁长了些，和他们三个有代沟。
许言寒始终不愿意从楚熠的床边离开，纪新羽和许白深不好一直挤在人家那里，没多久便回去了。
回到没有病人的病房，许白深刚反手关上门，纪新羽立马转头睁大双眼道：“我靠，小言他是不是……是不是……”
许白深“嗯哼”了一声。
“这也太突然了！”纪新羽惊道。
许白深从他带来的水果里挑了根香蕉，靠坐在沙发上剥皮，“突然吗？”
“不突然吗？”纪新羽晃悠着坐到他旁边，“我和小言一起长大，从没听他说过他喜欢男人啊。”
许白深失笑道：“谁会无缘无故宣扬这个。”
纪新羽摇头晃脑一阵，问：“楚熠哥知道这事儿吗？”
许白深咬一口香蕉，“当然知道，他们两情相悦，你没看楚哥……楚锡哥都见怪不怪了。”
“天呐。”纪新羽看着他，“你也没有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许白深眨眨眼。
“也就是说，你们两家都默认这件事了？”
“唔，差不多吧。”
许父许母那么精明，不可能对许言寒的心思毫无察觉。
“这也太……”纪新羽不知道如何精准形容自己的感受，反复道，“这太突然了！”
许白深斜眼看他，“你反应这么大干嘛？和你又没有关系。”
现在就这副反应，等纪新羽知道他也喜欢男人，而且喜欢的人还是他表哥，不得惊掉下巴？
纪新羽道：“是你们的反应太平淡了好吗？我这才是正常反应。”
许白深眯了眯眼睛，严肃地问：“你不会是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吧？”
“当然不是！”纪新羽摆手，“我只是没想到小言和楚熠哥会是这种关系，而且你们两家的家里人都知道了。”
“没看法就行。”许白深心想，纪新羽迟早会知道他喜欢戚允渐的事，没看法接受起来会比较快。
“对了。”许白深问道，“你怎么知道小言他们住院了？这件事很多人知道吗？”
纪新羽压下心中的震惊，道：“不是，是我表哥跟我说的，他说你家人不在，怕你一个人照顾小言忙不过来，让我来帮你的忙。他还叮嘱我不要把楚熠哥受伤的事说出去。”
“啊？”许白深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小言活蹦乱跳的，根本不需要人照顾，我不忙呀。”
“那我就不知道了。”纪新羽耸耸肩，“他电话里就是这样跟我说的。”
许白深想了想，问：“他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
“就今天早上，挂完电话我就收拾出门。”纪新羽道。
从别墅区开车来医院用不了多久，算算时间，纪新羽出发的时候他应该刚到医院食堂吃早饭。
戚允渐又不是不知道许言寒只是轻伤，怎么会觉得他忙不过来？
算了，来都来了。许白深道：“我妈估计晚上才能到，正好我一个人无聊，就辛苦你陪陪我啦。”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纪新羽嘿嘿一笑，“我表哥都知道你和我最好了，不然怎么会喊我来。”
许白深弯起嘴角，他没理解错的话，戚允渐这个举动也是在关心他吧？
就像昨天戚允渐说的，他跟去不是为了看许言寒，而是不放心他一个人。
想到这儿，许白深轻咳两声，笑眯眯道：“新羽啊，我们来聊聊天吧。”
“我们不是一直在聊吗？”纪新羽疑惑，“还有，你干嘛突然这样叫我？”
许白深继续笑眯眯，“我比你大，这样叫你不行吗？”
纪新羽委婉道：“叫得这么亲热我怪不习惯的。”
许白深轻挑一边眉毛，意有所指：“以后我们可能会更亲热。”
“为、为什么？”刚得知许言寒和楚熠关系的纪新羽不禁慌了，双手交叉挡在身前，“我我我跟你说过的吧，我喜欢御姐。”
许白深：“……”
“你想多了，真的。”许白深道，“我好像也跟你说过，我喜欢成熟一点的。”
“那你别再说奇怪的话。”纪新羽睁大眼睛瞪着他，“也别用那种语气喊我。”
这一幕记忆中似乎出现过，只不过两人的位置颠倒了。许白深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比了个手势，“OK，以后都喊你全名。”
纪新羽这才放下手，道：“还是这样说话听着舒服点，说吧，你这回想聊谁？”
他就像个情报中转站，许白深每次想知道什么都来问他，这么长时间下来，纪新羽都熟悉这套流程了。
“聊聊我们刚才见到的楚家大哥吧。”许白深道，“我听杞元哥说他们和你表哥是同学？”
“是啊。”纪新羽点头，“我们这一圈人基本都是上的晋江市最好的一所私人学校，从小学到高中毕业，谁和谁是同学一点儿也不稀奇。”
“那楚锡哥这人怎么样？”顿了下，许白深说出真正想问的问题，“他和你表哥关系如何？”
“这个我不太清楚。”纪新羽道，“我表哥他们比我大了好几届，学校里小学、初中和高中部是分开的，除了小学一二年级，我很少有机会在学校里看见他们。”
“这样啊。”
“离开学校我也不常见到楚锡哥。”纪新羽摊手，“除开楚家和我家生意往来不多的原因，最主要的是他们比我们大，玩不到一块儿去。”
纪新羽道：“你应该也发现了，我们这些人里除了男生的圈子和女生的圈子有界限，每个年龄阶层之间也是有壁的，我表哥要不是我表哥，我恐怕压根和他说不上话。”
的确，以往的宴会上，来找许白深说话的都是和他年龄相仿的人。
纪新羽话音一转，“不过我以前听说过一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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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白深问：“什么事？”
纪新羽表情夸张，“我表哥他们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他和楚锡哥差点打起来了！”
许白深惊讶道：“因为什么？”
“具体原因不清楚，据说是我表哥和杞元哥好好说着话，不知道哪句话戳到楚锡哥了，他突然就要动手，还好我表哥躲得快，不然脸上就要挂彩了……”
前面说过，在他们这些个家族里，不仅长辈们在生意上较劲，家中同龄的孩子也免不了被放在一起比较。
像许言寒、纪新羽、楚鸿以及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其他家族的子弟，从小比到大，学习、才艺，就连长相都要被拉出来比较一番。
许言寒自然是样样优秀，人人称赞。
楚鸿虽然为人不咋滴，但脑袋灵活歪点子多，有些长辈还挺喜欢他。
纪新羽做什么都比别人慢一拍，很让他爸妈操心，但他胜在长得可爱，最终得了个“傻白甜”的称号。
而比他们大一些的，戚允渐、楚锡、秦杞元等人，
直到现在工作了，都还没逃脱被放在一起比较的命运。
其中戚允渐和楚锡比较特殊，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们，更是他们背后的两大家族。
戚允渐是戚家独子，从小到大，他学什么都吊打别人，为人处世、样貌才华，各家的长辈以及学校里的老师都对他交口称誉。
楚锡是楚家这一代的长子，无论是书本知识还是豪门礼仪，他都有名师私教，可惜人到底不够聪明，再怎么努力去学，也只能算得上中规中矩。
和戚允渐比起来，楚锡显得无比暗淡。
因此，楚家的长辈给了楚锡很大的压力，加之他自己也在暗中跟戚允渐较劲，时间一长，他变得尤为敏感。
同龄人不经意间的眼神、长辈责备的目光、戚允渐简单的一个笑……都有可能击垮他。
那日，月考成绩下来，戚允渐毫不意外地又是第一名，而楚锡的名字挂在不上不下的一个位置，班上除了他之外没人会关注到他的名次。
秦杞元考得也不错，路过戚允渐的座位时和他碰了一下拳。这落在楚锡的眼里无疑是莫大的讽刺。
那次月考后是学校一年一度的班级篮球赛，秦杞元和戚允渐想着刚考完试放松一下，打算报名参加。于是戚允渐转头问楚锡要不要和他们一起，谁料话音刚落，楚锡挥着拳头就冲上来了！
“不知道是真是假嗷。”纪新羽道，“你听听就行了，千万别拿去问别人，我也忘记是听谁说的了。”
许白深微蹙着眉，“所以楚锡哥嫉妒你表哥，这样的话他们的关系应该不会好吧？”
纪新羽摇头，“也不一定，那时候年轻气盛嘛，偶尔冲动也能理解啦。我觉得我表哥也没心存芥蒂，后来有些聚会上我还远远看见他和楚锡哥谈工作，两个人的表情都挺正常的。”
许白深沉吟几秒，无论如何，他对楚锡的印象都不好了，非必要还是少和他接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