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新羽看见戚允渐过来, 止住跟许白深说的玩笑话，喊道：“表哥。”
许白深怕纪新羽瞧出他和戚允渐之间的猫腻，不情不愿地也喊了一声“允哥”。
戚允渐点点头, 看着纪新羽问：“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来时, 纪新羽提前给戚允渐打了电话，问他在家还是在公司，说自己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他。
纪新羽看了许白深一眼, 表情含羞带怯，欲语还休, 惹得戚允渐又眯了下眼睛。
许白深鼓励道：“说吧。”
看着自家表弟扭扭捏捏的样子, 戚允渐无端恼火，正想说道两句，纪新羽就挺直了腰杆, 道：“表哥，我创业了。”
从小到大, 纪新羽很少做出能让父母夸赞的事, 如今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他心里其实是很有底气的，“我和许白深打算一起开一间俱乐部, 地点都已经找好了。”
戚允渐挑了挑眉。
纪新羽接着又道：“上次你说我只知道带许白深玩乐喝酒，其实我们才不是只顾着玩儿，怎么样？现在你看出来了吧。”
许白深嘴角微弯, 想起那晚纪新羽垂着头看似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实则躲在下面偷笑, 他还当他真没把戚允渐说的话放在心上, 没想到一直记着呢。
“就凭你一句话我怎么看出来？”戚允渐道，“具体说说吧。”
纪新羽把他和许白深如何想到这个点子、如何商议、找唐榆浩帮忙等等一切过程事无巨细地跟戚允渐描述了一遍, 末了补充一句：“我们很认真的，我这次一定不会半途而废。”
戚允渐没对他说的这些做什么评价，只问：“后面呢，开一间俱乐部需要哪些证件、设备设施从哪儿购置、怎么运营管理，你们通通考虑过了？”
“呃……”纪新羽卡住，“考虑了一些。”
昨天下午他和许白深商量了挺多事的，但都是零零碎碎的，他现在记得的就只有他们手里的钱太少了这一点。
“你来说。”他用手肘拐了拐许白深。
许白深清了下嗓子，戚允渐的目光转过来，直直地落在他脸上，端的是一派准备认真聆听的模样。
戚允渐不愧是久居上位的人，无形中似有压迫感朝他袭来。
见状，许白深敛了神色，放下心中杂七杂八的念头，回望戚允渐的眼睛，将昨天与纪新羽商讨过的事宜以及阐述过程中自己灵光一现想到的细节向他娓娓道来
。
他以前虽然打过很多工，但从没有自己做生意的经验，有些想法是很幼稚的，尤其“汇报”的对象还是戚允渐这种成功人士，他说出口之前心中其实有点忐忑。
但戚允渐丝毫没有嗤笑他的突发奇想，反而时不时地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许白深受到了鼓舞，更加毫无保留地表达了自己的所思所想，表情和语气越来越生动。
“汇报”持续了十来分钟，许白深终于说完了。他讲话讲得口干舌燥，停下后就端起桌上的水杯小口喝水，一边观察戚允渐听完的反应。
戚允渐放松身体靠在轮椅椅背上，眼底的赞许一闪而过。他没直接回应许白深，而是转头看向自家表弟，含笑道：“学学人家。”
这便是觉得不错了。许白深心生欢喜，杯沿都挡不住他嘴角的笑。
纪新羽早就听得睁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许白深，你你你就和你名字一样，深藏不露啊！”
许白深放下杯子，矜持地点点头，“多多多谢夸奖。”
“你昨天可没和我说这些。”纪新羽往他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一巴掌，“你对我有所保留。”
“没有，你信我。”许白深摸摸耳朵，“刚才是说着说着感觉就来了，止也止不住。”
纪新羽自然不是真的介意，两手一拍道：“太好了，有你在，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戚允渐也笑了笑，“除了刚才那些，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纪新羽谄媚一笑，“表哥，你知道的，你表弟我很穷……”
戚允渐扫一眼他全身上下的名牌服装，“没看出来。”
纪新羽自顾自说道：“许白深也很穷……”
戚允渐转而看向许白深，“所以呢？”
“我们的启动资金太少了。”纪新羽用拇指掐着食指的指腹，“所以你可不可以给我们投资一点？”
戚允渐思考了两秒。
许白深期许地看着他，其实他比纪新羽更希望戚允渐能答应，就算最终钱还是不够，但手里的钱多一些，他开口向许父许母要的就少一些，他心里负担也就轻一些。
想了想，他道：“就当是我们三个人合伙的，以后赚钱了三个人分。”
戚允渐看他一眼，“要是全赔了呢？”
许白深张了张嘴，嗫嚅道：“赔了的话……还能怎么办？自认倒霉呗。”
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声。
戚允渐轻笑出声，视线在对面两人的身上转了一圈，“这样吧，算我借给你们的，赚了我不分你们的钱，要是赔了，自己想办法偿还。”
许白深和纪新羽对视一眼，俱是满眼欣喜。
“别高兴太早。”戚允渐十指交叉置于腹前，“想想自己的能力，要借多少，免得真赔了还不上。”
纪新羽不满道：“表哥，你不鼓励我们就算了，怎么还说这种话打击人啊。”
许白深关心的却是别的方面，“借多少你都能拿出来吗？”
戚允渐勾起一边嘴角，“怎么？想打听我的身家？”
许白深此时显然已经忘了和戚允渐置气的事，眼睛里亮晶晶的，活脱脱一个小财迷，“这是可以打听的吗？”
戚允渐还没说话，纪新羽就“哇”了一声，“许白深，你怎么跟那些想嫁给我表哥的女人一样，这么想知道他有多少钱。”
“你、你别胡说。”许白深的脸瞬间热了起来，“我就是随口一问。”
纪新羽一愣，随即指着他哈哈大笑，“我也是随口开个玩笑而已，你脸红什么？”
许白深：“……”
“我的天，耳朵也红了，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纪新羽新奇不已，“你也太可爱了吧，你说是不是啊表哥？”
戚允渐望着脸红脖子粗的许白深，抿抿唇没说话。
许白深恼羞成怒道：“耳朵红怎么了？我脸皮薄就是容易红怎么了？你别忘了，昨天早上在我房间，你耳朵也红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戚允渐眯了眯眼睛，纪新羽不承认，“不可能，什么时候？”
“就是我要换衣服让你出去，你说都是男人怕什么，然后……”
纪新羽想起来了，然后睁大眼睛辩解道：“我那个才不是……”
戚允渐神色一凝，“纪新羽，你大早上跑人家去观看别人换衣服？有没有礼貌？”
“不是，表哥，我……”纪新羽有苦难言，“我没有看他，我后来出去了，许白深你说呀。”
许白深无辜地说：“昂，你出去了，就是出去的时候耳朵红了。”
戚允渐道：“看来我该给你妈打个电话了。”
“不要！”纪新羽怒瞪许白深，“你扭曲事实，你好坏！”
许白深瞪回去，“哈，明明是你先嘲笑我的，你更坏。”
“你装无辜，你更更坏。”
“你还想叫你表哥一起笑我，你更更更坏。”
“我那句明明是夸你可爱。”纪新羽说，“你不识好人心，你是蠢蛋。”
“你傻白甜。”许白深道。
……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郑听见后面几句，一脸懵逼地看着戚允渐问：“纪小少爷和许少爷怎么吵起来了？”
戚允渐揉了揉眉心，“别管他们。”
说完他转着轮椅就要走。
许白深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从战火中抽身，“等等，允哥，那个钱的事儿……”
戚允渐侧头，“我还以为你们要散伙了，不需要借钱了。”
“怎么可能。”纪新羽一把搂住许白深的肩膀，“我们闹着玩的。“
许白深咧开嘴，“对啊，嘻嘻。”
戚允渐道：“明天我让小郑准备好拿给你们。”
许白深和纪新羽闻言立马欢呼了一声，又变回亲亲热热的模样。
该汇报的汇报了，投资也算拉到手了，两人该着手接下来的事，便提出了离开。
“那我们走了表哥。”纪新羽站起身道。
戚允渐“嗯”了一声，顿了下，他又道：“你先出去，许白深留一下。”
许白深动作一僵。
“为什么？”纪新羽不理解。
戚允渐道：“我问他点事。”
“我不能听吗？”纪新羽又问。
戚允渐抬高眼皮，“和你无关的事，最多几分钟，你在外面等他。”
“好吧。”纪新羽奇怪地走了。
许白深坐在沙发上没动，暗暗绞着手指。
屋里很安静，只有戚允渐把轮椅转到正对着他方向的声音。
一旁的小郑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离开，戚允渐就嘴唇轻启说话了：“现在可以说了吗？那天为什么生气？”
许白深咬咬嘴唇，决定先应付一下债主，“生什么气啊？”
“别装。”戚允渐一顿，问，“头上的伤好了吗？”
许白深抬手摸摸额头，“基本好了。”
戚允渐点点头，“你那天在书房外面听见了什么？”
“啊？”许白深还是装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戚允渐干脆挑明道：“你听见我和许言寒的对话了吧。”
许白深捏紧了手指，“没有啊，我那天给你拿手机过去，还没走到书房就撞了。”
“你撞到头的方向是从书房回客厅的。”戚允渐淡淡道。
许白深：“……”
我靠，他忘了这一茬。
看来是糊弄不过去了，许白深道：“好吧，我听见了，但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真的是给你拿手机过去。”
“嗯。”戚允渐点头，“既然你都听见了，你想怎么做呢？”
什么
怎么做？逼他选择要么当替身要么滚得远远儿的吗？
许白深咽了咽口水，“那个啥，我先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你问。”
“要是我的回答让你不满意了，明天郑哥还会拿钱给我吗？”
“……会。”
“不管怎么回答都会？”
“是。”
“那好。”许白深深吸一口气，大喊道，“人家有喜欢的人，不是你！”
报复性喊完他心里舒畅多了，立马站起身跑到门边，拉开门后转头抬了抬下巴，“明天见哦，郑哥。”
小郑呆呆地，“哦，好。”
门“嘭”地一声关上，戚允渐良久才回过神，拧着眉问：“……他什么意思？”
小郑道：“你在问我吗戚先生？”
戚允渐转头看他，“你听懂了吗？”
小郑从一开始就没听懂，迟疑道：“许少爷好像是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他不喜欢你。”
戚允渐：“……”
小郑接着道：“戚先生，你好像被许少爷拒绝了。”
戚允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