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白深不说话了，他不敢回答“试”，也不想违背意愿说“不试”，干脆当做没听到，闭上嘴当一个冷酷无情的保镖。
这次依旧是先去秦杞元的办公室，小郑自觉地站到了门边，双手背在身后，站姿笔直，和许白深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戚允渐伸手敲了敲门，门内传来秦杞元的声音：“请进。”
他压下门把手推开，由着许白深推自己进去。
秦杞元虽是这家医院的太子爷，但并没有仗着身份懈怠工作，每天兢兢业业地履行着医生的职责。
许白深这次见到他，他又是在电脑后边忙个不停。
秦杞元抽空看了一眼进来的人，“你来啦……咦？这不是小白吗，你怎么也来了？”
许白深嘿嘿一笑，“杞元哥，我蹭允哥的车来的。”
秦杞元想说自己问的不是他如何来的，动动嘴还是换了一句，“你们先坐，等我一会儿。”
许白深把轮椅推到沙发边停下，前后看了看，“这个怎么固定？”
戚允渐自己拉了驻立手刹，“可以了。”
许白深点点头，坐到沙发最边缘的位置上，修长的腿微分，膝盖几乎抵到紧邻的轮椅。
戚允渐侧头看他一眼，眼神微暗却没说什么。
许白深对戚允渐的心思毫无察觉，转着眼珠打量这间办公室。上回来他一门心思扑在戚允渐的身上，都没空观察周边环境。
坐稳不到一分钟，戚允渐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两根手指扯动，身侧的人小声问：“允哥，那边角落里的骷髅架子是真人吗？”
戚允渐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办公桌后面的全身骨架，解释道：“那是人体骨骼模型。”
“哦。”许白深点点头，“所以是真人吗？”
戚允渐沉默两秒，说：“是模型。”
许白深也沉默两秒，抬头看向戚允渐，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要的答案，“假的啊，那就好。”
戚允渐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说。
许白深舔了舔嘴唇，“我以前看电视总能看到这种模型，还以为医院用的是真人的骨架。”
“很多地方用的都是真人骨架，但这个不是。”戚允渐勾了下嘴角，“因为你杞元哥怕鬼，不敢用真的。”
电脑后边的秦杞元“啧”了一声，“戚允渐，你今天话好像很多啊。”
许白深惊讶道：“杞元哥真厉害。”
戚允渐噎了下。
秦杞元闻言高兴地探出脑袋，问：“你说说看，我怎么厉害了？”
“当医生难免会碰到病人去世的情况。”许白深说，“你怕鬼还学医，这一点就很厉害了。”
秦杞元用笔点点轮椅上的人，说：“听听听听，亏得我爸妈三天两头在我面前夸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没小白会说话。”
许白深脸一热，抿唇瞥向身旁的戚允渐，对方闻言没太大反应，无所谓地说：“忠言逆耳。”
“滚吧你。”秦杞元说完就缩回头继续工作了。
许白深眼珠一转，好像无意中发现了一点讯息，戚允渐和秦医生的关系竟这样好，好到能随意开玩笑，言语间丝毫不见客套，戚允渐也没有端着。
这是书中没有写的，他只知道秦医生的母亲和楚熠的母亲是至交好友，因此秦医生待楚熠以及楚熠
在乎的人——许言寒比较好些。
也是因着这层关系，“许白深”断了腿后秦医生才不肯亲自为他手术，虽然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又同意了。
不一会儿，秦杞元弄完手上的工作，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副手套，边走过来边戴上，“好了，让我来看看我们戚总的腿吧。”
戚允渐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许白深弯起嘴角，难得见到戚允渐吃瘪的样子，秦医生的形象在他眼里又高大了几分。
可是为什么秦医生站到轮椅前就不动了？卡住了？
秦杞元等了几秒，然后微笑着看向许白深，“小白，你刚才是蹭你允哥的车来的？”
许白深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秦杞元笑得愈发和煦，“那你现在帮个忙把你允哥的裤脚挽上去，好吗？”
“哦好。”许白深蹲到戚允渐面前时不忘吐槽，“杞元哥，其实你直接说就行了，不用拐弯抹角的。”
秦杞元望着他的发旋，说：“我发现你比小言会来事啊。”
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夸奖他，许白深顺口接道：“还得多向哥哥们学习。”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许白深抬头，刚好捕捉到戚允渐没来得及收回的嘴角，对方垂眸看着他，自下而上的角度看去也丝毫不减帅气。
此刻戚允渐坐着，他蹲在他身前，手还撩着对方的裤腿，一仰一俯对视着。
这个姿势……嗯……
许白深迅速低下头专心挽裤腿，耳根发热，心脏砰砰直跳，除了质量上乘的布料外什么都不敢多看。
为了方便检查，戚允渐今天穿的是宽松柔软的裤子，眼看身前的人将裤腿越卷越高，他伸手按住大腿打断对方的动作，“可以了，谢谢。”
许白深垂着眼睫蹲着后退两步，一溜烟坐回沙发上，“不用谢。”
秦杞元弯腰用戴着手套的手捏了捏戚允渐的小腿肌肉，一边调侃道：“我都说了让你直接穿短裤来检查，来医院还那么在意形象做什么？”
戚允渐将视线从许白深的耳朵上收回，“那你怎么不穿短裤上班？”
“你别说，我还真想。”秦杞元认真检查着肌肉走向，“可惜我穿得这么正经都有家属觉得我不靠谱，愣是不相信我那牛逼的简历。”
许白深还没回过神，盯着某个虚空的地方发呆，耳朵里却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还特别自然地接上了话：“因为杞元哥你长得太帅了。”
戚允渐：“……”
秦杞元“噗”地笑出声，“小白啊，你和小言生日那天刚好轮到我值班，抽不开身过去，等会儿你加我微信，我给你发个红包。”
许白深眨眨眼“醒”过来，眼里亮晶晶的，“谢谢杞元哥。”
钱的事，他是不会拒绝的，多多益善。
“摸这么久还没摸出来？”戚允渐冷声问。
秦杞元不可置信，“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戚允渐道：“我是在担心自己的腿。”
秦杞元检查完最后一个关节点，说：“别担心，没有出现肌肉萎缩的情况。”
戚允渐默默地放下裤腿。
“你有没有感觉到伤处肿胀？”秦杞元又问。
“上次复查过后没有。”戚允渐说。
“行，恢复得不错。”秦杞元记下他的情况，“等会儿再去拍一次X光片，我看看愈合情况。”
许白深听了半晌，见他们的对话告一段落，插空问道：“杞元哥，允哥什么时候能站起来啊？”
“你这话问的……”秦杞元笑了笑，“你允哥骨折程度不算严重，恢复得好的话一般术后三个月左右就可以试着下地走路了。”
许白深回想了下纪新羽告诉他的戚允渐受伤的时间，两个月前，那岂不是再过一个月左右他就能看到戚允渐站起来的样子了？
“我怎么感觉你比当事人还开心啊？”秦杞元调侃道，“这么关心你允哥？”
许白深一顿，略感不好意思，低下头说：“因为允哥是我来这儿之后第一个帮助我的人，他能快点恢复我当然开心。”
“哦？”秦杞元倒是有些惊讶，挑眉看了戚允渐一眼，似在疑问：你丫是这么乐于助人的人？
戚允渐淡然回视，表情无甚变化地收下这张好人牌，心里却并不如面上那么平静。
他察觉到许白深似乎对自己有着莫名的依赖，但原因绝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