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财的身体还处于刚断奶没多久的阶段,所以每当变回小胖狗时,桃襄的牙龈就会痒痒的,虽然软牙还不会对东西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就是想找点什么东西咬一咬解馋。

  刚好,在睡梦中不由自主地叼住了李春游的耳垂,就这样啃吸了一晚上。

  李春游惊得浑身出冷汗,随即发现躺在自己枕头边的小胖狗,方才差点失控的情绪渐渐平息了下来。

  小胖狗还在酣睡中。

  在安全的环境中睡得四脚朝天,软乎乎的肚皮也仰着,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黑漆漆的鼻头盖着一层水汽,看着湿漉漉的。

  李春游眸色一沉,将小胖狗双手捧起来抱在怀里。

  与桃襄的心宽形成对比,李春游将脸轻轻贴在焦糖色的耳朵上蹭了蹭,眉睫颤了颤,身体微微发抖,不安到了极点。

  桃襄也被摇醒,一睁眼便看到少年在蹭自己的毛发,一句“变态”没说出口,却发觉自己的毛湿漉漉的。

  “呜?”

  小胖狗厚实的肉垫抵住李春游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

  不看还好,看了吓一跳。

  只见少年不知何时红了眼眶,泪水无声滚落,伤心的同时又不想让他发现,于是垂着眼睛微蹙眉心,看得桃襄心尖上仿佛扎了根刺儿。

  他连忙从李春游的怀中挣脱出来化为本体,张开双臂环着李春游轻声安慰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没有。”兴许不想在桃襄面前失态,李春游倔强地撇过头去不让他看,抬起袖口三下五除二抹去脸颊上泪珠。

  可还忽略了下巴颏上那滴泪水。

  当狗久了难免有些行为会影响人本身。

  桃襄手疾眼快,搭着李春游肩膀凑了上去,伸出舌头卷走了那滴泪水。

  李春游只感到下巴上落了片湿热的羽毛,情绪顿时如决堤之水般控制不住了,双臂死死锢着桃襄的腰身,沉闷地呜咽了起来。

  像一头没有安全感的小兽那样萧瑟惧怕。

  “我一睁眼看你不在,我好害怕你又消失了,也害怕你再也变不回人了,更害怕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

  桃襄觉得少年仿佛要把他硬生生地揉碎再融入他自己的血肉中,却还是耐心地一下一下顺着少年的乌发,听他胡言乱语。

  “所以,所以我没有疯对吧,你是真的!”

  李春游狠狠咬着下唇,痛苦地低吼了一声,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已然泪流满面。

  无数次看着心上人在自己面前惨死,又一遍遍地轮回寻找救赎之道。

  抵在少年背后的手骨节早已泛白,桃襄在心中暗骂道哪个挨千杀的发明的失忆程序,等他回局中非把这人揪出来!

  李春游依旧在极力克制着自己,却还是止不住颤抖。

  忽然间,那只温暖纤长的手抬起他的下巴,对上了桃襄看双清透的眸子,仿佛秋水般澄澈,看得李春游不禁一顿。

  “该怎么证明我是真的呢?”桃襄边思忖着,边很诚实地坐在了少年身上,在李春游惊愕的目光中,解开了衣带。

  清晨,水汽格外浓重,放眼望去雾蒙蒙的,似乎很接近傍晚的那时。

  这招果然有效,李春游顿时停止了抽噎,但眼睛更红了。

  “不,”李春游喉结滚动,眼神闪躲道:“我们才认识多长时间,你还没喜欢上我,我不能……”

  “我爱你,”桃襄平静得开口,一字一顿道:“我爱你,爱得要死。”

  李春游睁大了双眼。

  在他的认知中,桃襄刚失忆完,应该被抹去了从前二人的点点滴滴。

  实则说出这几个字时,已经触碰到了失忆程序的红线。

  每个字都如匕首剔骨般让桃襄疼痛,这是程序的警告。

  那又如何呢?

  因为疼痛,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流至脖颈,前胸,水渍反射着晨光,愈发显得这幅身躯如天上谪仙,不染尘埃。

  但神仙自甘堕落了。

  桃襄在心中盘算了下,昨天的日记都已经补好了,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罢了他眼角一挑,微微沙哑的声音仿佛下蛊般:“不是想证明我是不是真的吗,现在给你个机会。”

  “你会撕心裂肺的疼,我不……”

  桃襄一把钳住李春游的手腕,耳廓通红,拿出了比平日里多十二倍的狠劲儿:“李春游你是不是不行?”

  少年所有话语都一顿,像是木偶般仰起脸,悲切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危险的情愫。

  “你说什么?”

  桃襄瞅了一眼他脖颈和手臂上乍现的青筋,故意撩起被汗湿的长发,装作要下地的样子:“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对吧?你…唔!”

  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桃襄如愿以偿地闭上了眼睛,指甲在李春游背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划痕。

  程序上的痛苦已经被精神上的欢愉所压制。

  偷偷摸摸啃啃咬咬这么久,终于被拆之入腹了。

  ……

  这个失忆程序设置得屁用没有!

  桃襄合上日记,冷笑了一声。

  程序也许可以让大脑失忆,但身体上的痕迹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消退的。

  他重新把日记本放入薯片袋子中再埋进土里藏好,从尾椎骨传来的酸楚达后腰,桃襄一个不小心整个人脸朝土栽了下去,险些滚进江里。

  “……”

  桃襄嘴角抽了抽。

  清风拂面,鼻腔中全是草木葳蕤的清香。

  虽然那日欢好的记忆在脑海中已然被抹去,但从自己腰酸背痛的身体和李春游炽热的态度来看,定是场狂风暴雨。

  果然说曹操曹操到。

  一双黑面白边的军靴赫然出现在眼前,而后那双温暖有力的手掌将桃襄抱起来,清澈的露水味儿扑面而来。

  “你趴在地上作甚?”李春游若有若无地蹭了蹭他的鬓角,这幅偷吃还怕被发现的模样,让桃襄忍俊不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终于发泄了的缘故,他瞧李春游的面容越发俊朗傲人,眉眼如画,鼻梁挺立,薄厚适中的嘴唇噙着笑意,望向自己的眸子中也似乎容纳着春水,悱恻之姿溢于言表。

  少年如雨后拔节生长的青竹般,挺拔高大,光彩夺目。

  桃襄思索片刻,恍然大悟,这是因为他身上少了沉重的戾气。

  这才是少年该有的模样。

  桃襄忽然起了戏耍之意,垂下眸子微微蹙着眉心,要多可怜有多可怜道:“这几日不知的,身体好异样。”

  李春游瞬间眸子暗了暗,抿了抿嘴唇心疼道:“怎么个异样法?很难受?”

  “也不是,”桃襄眼角上挑,扬起一个明媚的笑,抱着他的脖子道:“感觉不宜下地自己走动,怎么办呢,要不你就这样抱着我吧?”

  于是李春游的耳廓肉眼可见地红得滴血,他倒吸一口凉气。

  “嘶——”

  “怎的,我太重了?”桃襄羞赧道。

  虽然他只是开个玩笑,没指望着李春游一直抱着他。

  “不是。”李春游悠悠吐出一口热气,微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眉眼间的英气一览无余。

  “小心我不舍得放手了,就这样把你塞进我怀中,哪都不许去。”他嗓子莫名其妙有些沙哑,望着桃襄的瞳孔痴迷而又危险:“还没到时候,不过……早晚有这一天的。”

  “那你可要把我看好了,”桃襄把脸埋进少年的衣襟处,睫毛颤了颤,以只有自己听得及的音量说:“当心哪天我就跑了。”

  这个“哪天”的期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等军营剧情一过完,桃襄就要启程去寻找棕皮书上的线索,也就是白桦看看。

  Boss说的话并非全无道理,他想和李春游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唯一的方式就是给这本小说填完坑。

  桃襄虽喜欢李春游喜欢得紧,但也不能冒然带上李春游跑,少年对局中恶意不小,他也怕哪天李春游真给他锢着哪也去不了了。

  所以还要找个机会,在李春游不知情中“逃跑”。

  想着,他攥紧了少年的身上的布料,闷闷不乐。

  李春游并不知晓怀中人正在想什么,为了惩罚桃襄走神,他直接抱着将人抵在了树干上,有力的双手托着桃襄的大腿,英俊的面容慢慢凑近。

  “等等,有人过来了!”桃襄下意识将腿盘在少年腰身上,红着脸慌张道。

  “报告,”赵将军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开骂:“包围我们的那群孙子们,当真断了咱的粮道,他们……”

  “你眼瞎吗?”李春游皮笑肉不笑,眼神阴晦:“滚!”

  “啊,我近视,您抱着一团白乎乎的玩意儿是在干啥?”赵将军傻里傻气道。

  桃襄:“……”

  他没了和李春游玩闹的心思,双脚着地开口问道:“最近周边可起战事?”

  “没有,这毕竟是咱们由仪的土地,他们只敢包围不敢……”赵将军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目瞪口呆道:“桃将军,您怎么在这里?”

  “我就是那团白乎乎的玩意儿。”桃襄微笑。

  “废话不多说,吩咐下去加强巡逻。”桃襄拂了拂袖口,淡淡道:“若遇到白桦兵故意寻事挑衅,不要手软直接打,挑几个杀鸡儆猴,他们就老实了。”

  “至于粮食,”他嘴角止不住上翘,转身牵起李春游的手,眼中含笑道:“今晚想吃烤肉还是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