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宝剑身如松雪,此刻正如一汪清泉般倒映着胡虎惊恐的眼神。

  他吞咽了口唾沫,脖颈处似乎已经能感受到凛凛剑气。

  这把剑是当今圣上赏赐,但因胡虎在军营骄奢淫逸多年,剑鞘上早就蒙上了一层浮灰,许久没有饮血。

  如今被桃襄安安稳稳持在掌中,似乎他若敢乱动分毫,饥渴贪婪的长剑就会立刻用他血祭。

  “你、你……”胡虎被气得发抖。

  眼前这人上一秒还是任他宰割的小绵羊,下一秒直接一个剑花刺过来,逼着胡虎膝盖一沉,直挺挺跪趴在了地上。

  若他仔细看桃襄的眼神就能发现,从桃襄进门开始,眸底便带着挥之不去的轻蔑。

  胡虎虽已是俎上鱼肉,却还抱着一丝侥幸,硬撑道:“你要是敢伤害我,我保证不会让你和李春游活着走出军营!你、你们会被我的部下们碎尸万段,然后扔去空江中喂鱼!”

  忽然他一顿,继而冷笑地威胁道:“不止你们!还有那群娘们儿和孩子,你要是还有点同情心,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绞死吧,呵呵。”

  桃襄一脚踏在他的肚子上,往下碾着,就在胡虎要放声大叫时朝他嘴里塞了团布料,道:“少往我身上泼脏水。以前觉得将军是伪君子,现在看来原是真小人。”

  “而且你是在威胁我?”桃襄眯了眯眸子,脚下加大了力度,胡虎目眦欲裂,似乎五脏六腑要被踩碎,痛苦地挣扎着。

  “不知将军听没听过一句话?”桃襄衣袂翩然,扬起剑道:“‘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虽然将军达不到天下缟素的地步,但在下至少有把握让全营缟素。”

  (注释一)

  锃亮的剑身反射着暖色的火光,映衬着桃襄眉眼竟然妖冶,长睫一眨,似来索命的艳鬼。

  “呜呜呜呜!”胡虎四肢挥动疯狂求救,可是这里除了要杀他的桃襄外,别无二人。

  “那就这样,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苍白修长的手握着玄色剑柄,手起剑落。

  “咔嚓——”

  “啊啊啊啊!”

  突然闯进来的舞姬发出凄厉的尖叫,吓得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眼前这个俊秀的青年仿佛是个恶鬼。

  胡虎身完好无损,方才的“咔嚓”声是桃襄故意劈断桌腿吓唬他的。

  他趁着桃襄将视线投去舞姬的瞬间扯出口中的布料,飞快地爬出剑锋下撕心裂肺大喊:“来人啊!救命!救命!”

  舞姬被桃襄冷冰冰的视线吓哭了,抱着遗落在地上的手鼓道:“我在门外喊了几遍要进来,听…听没有人回答,就进来拿我东西……我、我什么都没看见,饶我一命吧!”

  “赶紧走。”桃襄淡淡道。

  舞姬感激涕零地跑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也就在她撩开门帘的一瞬间,胡虎才发现军营外压根没有把守的士兵,瞪大了眼睛回头望着桃襄。

  桃襄还剑入鞘,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好整以暇道:“可不是我把他们撤走的,是将军您自己下令,寻欢作乐时不得有人打扰。”

  胡虎自知自己手无寸铁,且桃襄不容小觑,不敢拿命去搏,便彻底绝望地瘫倒在地,哆哆嗦嗦道:“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你、你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实在不行你把我上了消消气吧!”

  桃襄一阵反胃。

  胡虎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道:“饶我一条命,求求你了!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

  桃襄也不客气,用拳头抵着脸颊道:“还真有一件事儿需要将军帮忙。”

  胡虎眼睛一亮。

  桃襄正色道:“以你的名义派我去江对岸的白桦军营看看。”

  这算什么条件,胡虎欣喜若狂:“就这没了?”

  桃襄用宝剑抵着胡虎的双层下巴,温柔开口:“不准告诉任何人我是自愿去的,特别是李春游。”

  胡虎虽然难以理解但还是答应了,眼前又浮现出李春游那张脸和安知的警告,忍不住道:“若李春游以为我是强迫你去,然后来找我算账怎么办?”

  桃襄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问我。”

  胡虎:“……”

  既然军营这段剧情离不开和白桦对战,还不如在开战前去看看他们都是何方神圣,不说知根知底,多少了解一下心中也踏实些。

  桃襄之所以不想告诉李春游,一是怕他制止自己冒险,二是在路上要联系突然失联的boss。

  桃襄临走前将宝剑一掷,刚好刺在了胡虎身前,看着他脸色铁青的样子好心提醒道:“若是让我知道将军滥用职权欺负大家,别怪我的‘士人之怒’了。”

  胡虎僵硬地点了点头,桃襄这才满意离去。

  回到被窝时李春游还保持着方才的睡姿,睡得正沉。

  桃襄揉了揉自己僵得都快冻住的脸颊,悄悄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在李春游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一想到他要和李春游分开几日,心中就不免有些落寞。

  望着少年逐渐成熟的英气面孔,桃襄闭上了眼,偷偷在心中说了句:“好喜欢你啊,晚安。”

  一夜好梦。

  第二日,胡虎果真以发配任务为理由支走了桃襄。

  桃襄很奇怪的是,李春游竟然没有想象中的一缠二闹三揍人,而是很乖巧平静地接受了桃襄的独自离开。

  “我走了啊?”

  李春游笑眯眯道:“嗯,注意安全。”

  桃襄总觉得不太对劲,他不应该疑惑胡虎为何派自己单独离开,或者不应该担心自己的安危吗?

  可这样也好,倒是不用为琐事而废脑筋。

  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李春游滥用职权,给桃襄牵过来了一匹好马还有些口粮药膏,直至目送他骑马渐渐远去,李春游的嘴角才慢慢垂下。哼着奇异的小调,绕过正在努力训练的士兵,一个人走到了阴暗的仓房处。

  钥匙在食指上转了几圈,打开铁锁走了进去。

  仓房内好不容易渗透了些许阳光,又随着那只手关门的动作,消失得无影无踪。

  “吱呀——嘣!”

  李春游用靴尖踹了踹稻草处一团黑乎乎的斗篷,从门缝溜进来的一抹光亮刚好照在他的脸上,那如雕刻般的英俊面容,莫名显得苍白可怕。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道:“有时候觉得这个军营确实不错。上梁不正下梁歪,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黑色斗篷自己动了动,随后被掀开。

  底下之人,正是桃襄怎么都联系不上的boss。

  他还用着猫蛋的身体,双手双脚被缚,稚嫩纯真的眼神透出来的目光却是冷冰冰的,他声音低沉:“你想作甚?”

  李春游漫不经心地蹲下,平视着猫蛋的面孔。

  若是猫蛋本人,这个年纪的孩子肯定会被吓得哇哇大哭,而boss即使被绑被关,也一直从容冷静,不卑不亢。

  李春游忽然笑道:“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会甘心被我关在这里,什么花招都没耍。”

  猫蛋冷笑道:“若吾走了,你会对这个角色的身躯做残酷的拷-问,这不就是你的风格吗?”

  话已至此,有些事情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心中明了了。

  李春游微虚眼睛:“你是谁?”

  “你都已经听了吾和桃襄的对话,就别再装了吧。”boss道。

  李春游直接盘腿坐在了灰扑扑的地上,一手掏出根手腕粗细的木棍,另一手持着小刀,将木棍一刀刀削尖,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不说话,boss也耐心地等着。

  果然,李春游低声道了句:“跟桃襄一样的‘那个世界’的人。”

  他撩起眼帘,暗沉的眸子倒映出猫蛋那张小小的面容,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笑意:“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准确来说,是前两世。”李春游一字一顿:“又或者说,不止两世。毕竟空江中我与桃襄的骸骨就有整整十副。你们用什么恶劣的手段洗去了桃襄的记忆,又擦去了我的记忆。可是你们万万没想到,我还能想起来完完整整的两世记忆。”

  boss静默片刻:“既然你偷听了我和桃襄的对话,那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

  “我不明白。”木棍顶端被削成了尖尖的刺,在李春游指尖把玩。

  少年盘腿,身体微微前倾,粗糙的手掌覆上了猫蛋的脖颈,似乎只要用力,孩童就能立即毙命。

  猫蛋是无辜的,他不能死,即使只是个小说NPC。

  boss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了身体逃离危险的本能反应。看来他亲自出马是正确的,就连他都拿李春游这个不受控制的角色没办法。

  木刺越来越近,直至停留在猫蛋眉心上方的一厘米处。

  李春游忽然露出了个恶劣的微笑,两颗犬牙格外孩子气:“逗你玩的。”

  他收回木刺和小刀,反手又掐上了猫蛋的脸颊,上一秒还是个淘气的邻家少年,下一秒语气神态如坠冰窟,宛如恶魔:“我不懂你们说的什么穿书什么烤鸭局。我只知道,第一,你们奈何不了我什么;第二,你们的狗屁任务总能让我的桃襄陷入危险然后死亡。”

  霎时间,前几世痛苦的回忆在眼前闪现,一幕幕全是桃襄临死前对他露出的无可奈何的微笑,牵动着李春游心脏骤疼。

  boss蹙眉,见李春游瞳孔开始扩散血丝,呼吸也变得粗重,咬牙拼命隐忍些什么。

  他突然露出个疯子般的笑容:“这么说老子也是死过成千上万次的人了。这一次,任何危险都别想把他从我身边夺走!来人我杀人,来神我杀神!”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一:出自《唐雎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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