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狗Q弹的耳朵捂住眼睛,趴在褥子上装死。

  “你说说嘛,为什么故意把自己的手绑起来。”

  小土狗龇牙咧嘴,磨了磨尖锐的后牙。

  “像个礼物一样送给我,是不是?”微凉的指尖摩挲着柔软的皮毛,桃襄终于变回了人形,怒极反笑地瞪着眼前人:“问这个有意思吗?你怎么不管管你自己滥用职权?”

  “老子乐意。”李春游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然后四仰八叉地平躺,手脚都伸到别人的床位去了。

  桃襄心累,幸好这厮手里也没多大实权,不然真要闹翻天。

  晚训时光明正大地带着桃襄不去训练,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然后抱着小土狗躺在被窝中。

  但小土狗本质上还是一个人。

  桃襄道:“我还是再去找一个空床位睡吧,和你挤在一起睡像什么样子。”

  李春游不以为然:“那又如何,我看谁敢说一个‘不’字。”

  桃襄想说,和你睡一起是真的挤。

  正好大家这时候都回来了。

  推开门的一刹那汗味儿刺鼻,每个人头上都冒着白气,累得呼哧呼哧。

  “烦哦,今天哪个神经病想出来的十公里!”

  “就是,还在睡觉前!”红豆抱怨声最大,扯着领子扇风道:“热死我了。”

  “热你脱衣服啊,俺们都光着膀子跑,你小子还穿得严严实实的。”

  “小爷我乐意。”红豆扮了个鬼脸。

  当他目光对上桃襄时,眼睛一亮,热情道:“哥夫以后睡这儿了啊!”

  红豆的嗓门堪比喇叭,这下后进来的人也听见了,都用着奇异八怪的眼光打量着他和李春游。

  李春游噗呲一笑,肩膀一颤一颤的。

  桃襄则被迫微笑和善道:“嗯是啊。”

  是个屁!

  凭什么我是哥夫?!

  红豆的话就像实锤一样,众人立马炸开了锅。

  “诶诶诶不是说李春游有小媳妇嘛?这又新换一个?”

  “如果我没看错那个人是男的吧,是昨天刚被捉进来的那个?”

  “我草,男女通吃啊,身体真好。”

  红豆莫名其妙道:“你们在说什么啊,哥夫就是洗澡时大家看到的那个。”

  罢了他恍然大悟:“喔,我忘了跟大家说,他是个男的了。”

  “……”桃襄嘴角抽搐:“那还要谢谢你帮我澄清。”

  一个胡子拉碴的壮汉惊道:“那李春游你是大义灭亲啊,把自己的哥儿都抓进来了,佩服佩服。”

  现在桃襄的身份降级成哥儿了。

  他都不知道怎的,和李春游什么都没确定,在他人口中都已经是老夫老夫了。

  方才一直没发话的李春游终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把手臂搭在桃襄肩膀上,让他靠着自己胸膛,占有欲不言而喻。

  这时不知道谁嫌弃地道了句:“噫,反正老子是宁愿单一辈子也不和男的成亲。”

  桃襄眉毛一挑,愠笑道:“也不会有人看上你的,放心吧。”

  大家哄堂大笑,那人也没想到桃襄看似好欺负,嘴还挺毒。

  一老兵捋着胡须表示理解:“我们那村就是,穷人家娶不起姑娘,就娶哥儿……叫什么,娶夫郎?其实这很正常,嗐,年轻人也不要有偏见,都是搭伙过日子的人。”

  “老伯,那你可说错了。”

  桃襄听到李春游慢悠悠开口,磁性的声音仿佛有魔力,热气喷在自己耳垂旁。

  “他可不是我哥儿,是我李春游明媒正娶的人。”

  桃襄愣住了。

  李春游一只手穿过他胳膊,很自然地搂着桃襄的腰身,下巴摩挲着他早就红透的耳廓道:“他是我同村的教书先生,我对他一见钟情死缠烂打,最后他也对我动心,我们二人两情相悦便在了一起。”

  少年一笑,露出孩子气的犬牙:“乡亲辱骂我们,爹娘赶我们出家门。于是洞-房那天,我们无处可去。”

  “春游。”桃襄突然感到心慌,唤了一声。

  俊美的桃花眼似有水光潋滟,李春游收紧了手臂:“还是我家先生…是你说‘以天为被,地为床’,最后在湿漉漉的江边礼成。”

  桃襄的心脏猛地一痛,而这痛却让他感到欣喜愉悦,仿佛缺失的什么东西被找回来了似的。

  红豆听得津津有味,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大家的神态也各异,大部分都是虽然不理解但佩服李春游大义灭亲。

  更何况新来的桃襄长得也得好看,看着就让人想亲近。

  大家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就熄灯睡觉了。

  在黑暗中桃襄始终无法闭上眼睛。

  他睁着一双明眸,在李春游耳边轻声道:“你说的好逼真,就像是你曾经经历过了一样。”

  李春游翻了个身,把人抱进怀中:“都是假的,我编的。”

  “……”

  桃襄表示不信。

  “那如果是真的,你会和我在野地里礼成吗?”

  “滚蛋。”桃襄羞愤道。

  李春游欲言又止,轻笑了一声后便真闭上了嘴安分睡觉。

  桃襄一夜睡得都不安稳,仿佛进入了一个被李春游编织的梦境。

  梦境逼真,仿佛他们依旧在丰年村生活。春景娇艳,几根歪歪斜斜的桃枝绽满花朵。

  自己手执书卷传道授业,但在少年含笑的目光中红了耳廓。

  “先生,”少年起身,走到他身侧,目光深邃:“春游有字不认识,可否和您在课后研讨研讨?”

  刹那间,桃枝乱颤,头顶下起了一场香气扑鼻的飞雪,雪片各个轻薄粉红,分明是一场桃花雪。

  桃片粘在了二人的发顶、衣领、袖口。

  忽地,桃襄只感觉嘴唇一凉,原是片调皮的花瓣落在了他的唇瓣间。

  梦中的少年眉眼弯弯,捉起他白皙的手腕,欺身探去——“啾!”

  一阵芳香扑鼻。

  “叮铃铃叮铃铃——儿子~我是你爸爸~”

  “叮铃铃叮铃铃——咱爷俩儿~说一说心里话~”

  (注释1)

  脑电波电话刚接通,电话那头就忍不住叽叽喳喳道:“小桃子,敢晚20秒才接通姑奶奶的电话,你完了!!!”

  “……”

  电话那头久久不传来桃襄的说话声,只有断断续续的喘息和压抑的呼吸声。

  小遥愣了三秒,双颊通红的同时又猥琐地笑了出来:“咳咳,那我不打扰你干好事了哈。”

  正在早训的跑圈的桃襄极度无语,只得放慢脚步回她道:“干什么啊大小姐?我正晨跑呢。”

  脑电波说话不用张嘴,用心中的臆想回答即可。

  但穿书员周围的声音那头可以听见,小遥还真听见了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和口号声。

  “今天我休假在家,好久没跟你联系了,特地用私人话费来问候你,还不快来感恩戴德?”

  “行,谢谢你。”

  桃襄浑身冒着热气,边跑边褪去外袍,加快脚步,准备撵上跑在领头的李春游。

  忽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摆,桃襄一回头,见红豆双眼泪汪汪的,跑得要死不得活。只能无奈地慢下步伐,带着他一起跑。

  “对了,”桃襄想起上次他们通话时,“boss没有真的扣你工资吧?”

  “扣我工资干啥,我欠他的?”那头的小遥翻了个白眼,赛博比中指。

  桃襄忍俊不禁:“上次你误把李春游说成重生的事情,可把我吓了一跳。”

  电话那头咯吱咯吱吃薯片的声音停了下来。

  “怎么了?”

  “没事。”小遥心虚地咳嗽了两声:“那个啥,我有正事要问你,你最近有没有身体上的异常和不舒服?”

  有倒是有。

  昨晚那个绮丽的梦醒来后头脑一直刺痛,胸口也发闷。

  还有就是……

  他瞟见李春游宽肩窄腰的背影,心底又升起那股奇异的感觉,连带着却是心脏处的阵痛。

  小遥道:“我们这边检测到了你身体的异常,咳……你多注意点。还有谨记boss说的话哈,尽快离开军营这段剧情。”

  说罢她就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跟旁边有人在催她似的。

  桃襄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又拨了回去,但这次拨的号码是办公室的。

  果然,熟悉的女声传来:“您好,我是人工客服小遥。”

  “小遥,你不是说你今天休假在家吗?”桃襄低声道。

  “……”

  桃襄叹出一口气,以如厕为理由远离人群,严肃道:“方才那通电话也不是从你家中打来的,你一直都在公司。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的电话是故意给谁听的对不对?”

  “小桃子,”小遥故意压低了声音:“泥坑里种不出番茄。”

  桃襄:“???”

  “被窝里睡不着觉,煎蛋不能放白糖,空调能不用就不用!”

  说罢,小遥迅速挂断了电话,只留下桃襄一人在风中凌乱。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桃襄哭笑不得,他在心中默念着这个无厘头般的打油诗:“泥坑里种不出番茄,被窝里睡不着觉,煎蛋不能放白糖,空调能不用就不用。”

  古代都没有空调,他要咋用?

  正在纳闷之际,身后忽然伸出两只手猛地捏了一把他的腰。

  “谁!”

  他警惕地摆出防御姿势,却见是李春游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胸看着他。

  “小肥狗偷懒?”李春游捏了捏他的脸,赤着被汗液涂成蜜色的上身,大大方方地展示着少年人美好的身体。

  荷尔蒙迸发,桃襄别扭地转过头去:“汗唧唧的别碰我。”

  听到这话李春游更犯贱了,贴着桃襄蹭来蹭去。

  桃襄羞愤地去打他,却在这时灵光一现。

  泥坑里种不出番茄,被窝里睡不着觉,煎蛋不能放白糖,空调能不用就不用。

  每个字连起来不就是……

  “你被监控。”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出自歌曲《儿子,我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