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得住吗?”言鲸侧过脸,背后的鲜血顺着他后脖颈弯弯绕绕流到了锁骨,烧得人皮肤连心疼。

  “嗯。”

  爆炸声轰隆隆,惨叫连绵。

  亓玙目前无法清醒地控制意识,火字处在分不开又收不回的阶段,只能等置换物受损严重,自己回来。

  言鲸总觉得听着像气若游丝。

  “一群弱鸡!就这么几个破字儿,怎么还没给打回娘家?”

  在队尾3D环绕式“享受”惨叫音效的江好害怕极了:“这是说打回去就能打回去的?”

  四人几步一层往楼下跳,后方嘈杂有了变远的趋势。

  “亓玙?黑熊智莘?你们怎么在一起?”耳熟且烦人的声音出现,陈引月站在楼梯口,震惊地盯着浑身是泥巴,破破烂烂的四个人。

  “终于到二楼了!”这是近几天来,江好少有的,发自内心的高兴。甚至都忘记了后方有豺狼虎豹,这该死的楼梯终于爬完了!

  “闪开,不想被追着打就当不认识我们。”言鲸和往常一样,闭嘴白眼,张嘴怼他,态度非常不好地吼了一声。

  不给陈引月反应时间,四人飞过他面前,带起一阵风,人都跑没影儿了,车尾气还留在原地。

  黑熊在控制石块,回头看了一眼战况,视线可及之处没有敌人。

  “黑熊前辈,你是我的偶像!永远的第一!”陈影月虽然不明情况,被吼得云里雾里,但抓准时机喊了一声,追星成功,也不知道黑熊前辈有没有听到。

  这句话一说完,楼梯上方又出现了一群人的影子。

  “啊,救命啊,别追我!”

  “砰砰砰!”

  “啊!炸到我了!死东西,滚开!”

  “砰!”

  一群人前面有凭空出现的土墙,推开又会迅速合体,后面有悬浮在空中进击的火焰字体,见谁轰谁,愣是要被轰熟了,好几个精神崩溃的已经开始无差别攻击,连自己人都打。

  土墙又被打散了,喂陈引月一嘴,他急忙朝后退去,给这群人让路。

  “这又是怎么回事?”陈引月呆傻住,问刚来的步仙。红姐他们也来了,和陈引月的精神状态差不多,被土渣子糊一脸,都很迷茫。

  步仙摇摇头:“我不知道。”

  “哦。”

  “谢谢。”

  “不谢。”

  ……

  陈引月转身对红姐说:“我看到黑熊智莘了,和亓玙一起。那个长头发让我们装作不认识他们,不然会被打。”

  “黑熊?没有其他人了吗?”

  “没有。”

  红姐明白了什么,点点头,目光垂到地面。直到后面有人来了,提醒她让路,她才走动。

  “和爱人一起,应该是很幸福的吧。”

  ·

  “亓玙,亓玙,你还好吗?”他们回到房间,言鲸把亓玙平放在床上,声线颤抖。

  亓玙的衣服被血浸湿了,身上布满伤痕。不知道又过去多久,小火苗才病怏怏地钻回了收音机。

  “草,我该怎么办。你需要什么,你告诉我呀,说句话让我心安。”言鲸替他褪去衣物,衣服搭在手上,血淋淋的往下滴血。

  亓玙浑身是血痕,深深浅浅刻在皮肤里,触目惊心。言鲸拿酒精擦消毒,拭了伤口,上药,再用纱布包扎。期间他只是轻轻的哼了两声,甚至连反抗的动作都很少。

  血流太多,亓玙脸上已经失去血色了,快和煞白的床单融为一体。

  汗流到言鲸的伤口,刺刺的疼,有点发炎,周围都泛了红,吓死人的横在手上。

  言鲸没时间顾及自己,眼睛熬的通红,头发在逃跑的过程都打结了,挂着亓玙留下的血痂。

  “呛呛,呛呛。”有人敲门,言鲸没有理,处理完伤口后,他就失神的瘫坐在地上。

  不知是汗还是什么液体,顺着指尖滴答滴答落地,红的黑的乱七八糟的颜色。和他现在差不多。他听着声音,时而想先睡一觉再说,时而又在想应该出去买药,时而还想如果刚才自己跑快些,他身上是不是会少很多伤。

  有点无措。

  黑熊智莘见没有回应,急匆匆推开门,发现里面两人都还好,起码有口气。

  她拿出一个包裹,丢给言鲸,言鲸抓住就拍在了地上。

  “别大手大脚的,弄坏了可没了。我刚偷偷溜去药店买的,差点被抓了,对脑子好。以前我超负荷使用完置换物……有人就给我买这个。”

  “……谢谢。”言鲸上上下下翻看了好几遍,确认能给亓玙吃,才打开药盒。

  ·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黑熊智莘借景生情,动不动哭天喊地,有次烧纸还差点把家给烧着了。

  她一哭江好就难受,江好一难受就想到自己死去的那么多家人们,一想到老头、院长还有他的妈妈对他那么好,就也跟着哭。

  言鲸一出房门就发觉,两岸哭声啼不住,索性关上门,整日整夜守在亓玙床旁边,一言不发,安静得可怕。哭声成了这个房间的悲剧主题。

  第四天,亓玙终于醒了。复苏的过程缓慢且艰难,本来身体还处在一个亏空的状态,很难受。外面那两人每天跟演奏交响乐似的,你哭一句我哭一句,更加心烦。

  到这种时候,才发现也就言鲸可爱一点。

  可爱一点的言鲸见他身体没大碍,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嘻嘻,跟你商量个事儿呗。”他给亓玙上完药,戳了戳他的肩膀。

  亓玙醒来后就木木的,不太机灵,只能用冷漠当做自己的保护色。

  “……怎么?”他一动不动,隔了几秒才淡淡的回答。

  言鲸:他眼睛圆圆的,嘴巴红红的,他好可爱!他衣服搭在身上,扯一下就会掉吧!

  “我没地方住。”

  亓玙:“……”虽然现在脑子转不过来,但我觉得你这句话很危险。

  “你有。”

  “没有!我不骗你,外面那俩哭魂的,性别不同你知道吧?男女授受不亲,所以他们得住两个房间。”

  亓玙觉得他俩挺亲。

  “而且你再想想,”言鲸盘腿坐到了亓玙床边,“他俩不住一个房间都能这么吵,那万一住一起了还得了,咱俩就不用睡觉了。”

  亓玙:“……”什么话,这么长。

  言鲸言简意赅道:“他俩住一起能把屋顶吵翻。”

  “……那不行。”

  “所以就得让他们分开住,但如果他们分开住了,我就没房间住,因为咱这里只有三间房。”

  亓玙想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多的那个人是谁,满脸不高兴道:“黑熊?”

  “是的。你郁闷个啥劲儿,不是你让我救人家?”

  “她不回家?”

  “她跟着咱被追杀,家门口都被泼油漆贴封条了,回去就是送死。人家好歹救了咱们一命,咱可不能忘恩负义。”

  亓玙:“……”

  他沉默了好半天。

  “你人这么好?”

  “那可不。”言鲸的意图被拆穿,哈哈一笑,拿出杀手锏。

  “我,有钱,一晚上八十八万八,还包你三餐,不,四餐五餐,想吃几餐吃几餐,行不?”

  亓玙只听到了好多数字,好多钱,头不争气的想替他答应了,但一点点残余的清醒让他考虑了一下实际情况。

  他的房间虽然很大,空空的,但只有一张床。言鲸那么不要脸,万一半夜,不对,不只是半夜,万一爬上他的床怎么办!

  “不,你没床。”

  “小问题不打紧,”言鲸挥了挥手,给亓玙摆事实讲道理,“你看,你右边那么空,我去搬一张床过来正好,房间也有生活气了。中间的走道那么宽,咱俩各睡各的,好嘛?”

  各睡各的,赚钱,还有饭吃。

  “可以。”

  他一答应,言鲸跟上了发条似的,马不停蹄就跑出去,叮咛哐啷一顿造。

  “诶,我的床!”江好惨烈的叫声从遥远的地方飘入亓玙耳中。

  “你干什么?你疯了吧!你干嘛抢我床!”

  “哐哐哐。”

  “闪开,别打扰我和我男朋友约会。”

  “你们约会跟我的床有什么关系!你拿走了我睡哪儿啊?”

  “睡地上睡沙发上,我管你睡哪,你吊在窗户外面睡都行,撒手!”

  “砰!”……“呜呜呜妈妈!爸爸!”

  听这动静,看来江好此战以失败告终。

  又一阵狂响,亓玙能感受到整个屋子在晃动。

  “嘻嘻我回来了,半路捡个床,运气真好。”

  亓玙:“……”我承认我现在脑子不太好使,但还不至于到痴呆的地步。

  哭声越来越大,从石缝里的猴拜到了天上的王母娘娘,能拜的神仙管他是大是小,都拜了一遍。

  “神仙保佑,求你们带个口信,告诉我妈我爸,我哥欺负我!”

  “雷公大人,求您劈他!托塔天王,求您收了他!龙王爷爷,求您淹死他!土地公公,求您埋了他!财神爷,求您!没收他的!全!部!财!产!嗷!”

  一连串诅咒,江好心满意足的被打了,捂着头气呼呼去找黑熊哭。

  言鲸把床摆好,手一甩,果断关上了门。

  亓玙:应该是为了阻隔门外吵闹的声音。

  上了锁。

  亓玙:“……”看来八十八万八不好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