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玙走累了，干脆就地坐下，呦西已经不见踪影：“哟西。”
“唉！怎么了？”
“回来，不下去了。”亓玙从包里找到白衬衫换下。
也多亏言鲸打完架还不忘拎包。
“你怎么换衣服了？”哟西气喘吁吁爬上来，见亓玙衣服换了一套，不解道，“刚才的衣服多好看。”
被西八夸了，言鲸唰一下脱掉同款上衣，也不避着点，白花花的腹肌在亓玙头上招摇。
“这衣服丑死了。”
他三下五除二换上亮粉色夜光皮衣，没穿打底，长发随性披散着，比哟西还摇滚。
哟西刚想叫嚷，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精明，懦懦道：“亓玙，他针对我。”
？？？
“绿茶！好大一个绿茶！”言鲸被背刺，一口气上不来。
亓玙不想加入耍宝的两人，从包里翻出吃的。不算多，省着点够吃几天了。
“‘电鳗’好像无法进入你的酒吧。”
“是的，他们定点巡逻，我没把酒吧划入巡逻范围。”
原来如此，难怪“电鳗”放了他们一马。
“你还有别的任务吗？”就比如上一个主理人要杀违规玩家。
哟西摇头：“你们走之后我就负责打扫战场，修复‘电鳗’，等下一次游戏开局。”
想到地面上“电鳗”没一个健全的，亓玙讪讪道：“给你添麻烦了。”
受气鲸：难怪粗劣制造。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儿干。算上你们，我才接待过三批玩家。”
哟西经常浓妆淡抹相切换，看不太出年龄。
“你多大了？”
“五天后就是我的19岁生日，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你愿意和我一起过生日吗？”
“可以。”
才19岁，小屁孩打不得骂不得，还跟他抢男人，鲸鲸不开心。
“你没有想过出去吗？”亓玙挑了包蜂蜜味薯片，味道不错。
哟西一直和机器人打交道，他们一点点不算真情实意的表态就让哟西掏心掏肺。若不是有什么阴谋，只有一种可能——哟西渴望加入人类社会。
“嘘！”哟西立马严肃，四处打量好久才开口，“不忠心系统知道了会降罚的。”
很好，没有拒绝。
系统似乎不会知道，亓玙淡然一笑，记得言鲸先前也是NPC，应该跟主理人性质差不多：“有办法的，言鲸，你说呢？”
“没办法。”
言鲸像是立了个屏障，“请勿打扰”四个大字就快印在脸上。
亓玙思索片刻，故作不在意：“这是到欲擒故纵那一步了？”
言鲸明显一顿，手指僵在半空。过了好久，猛塞几口薯片，才拨开屏蔽他们的长发，咬牙切齿道：“是。”
“你有什么办法吗？”哟西胆怯问，尾音还带点颤抖。
言鲸送他一个大白眼，都是千年的妖精，玩什么聊斋。
“你想出去？”
“呃……”哟西不敢回答。
“有屁快放。”
“有点。”
“有点而已，你还是别出去了。”言鲸直言不讳，“要想离开游戏，少说得脱层皮，不然你以为系统吃素的啊。”
“我看你挺轻松。”亓玙插嘴。
“扣你一千。”
呵，男人果然不能有话语权，亓玙算是看透了。
哟西沉默了。
他望向亓玙。
亓玙的脸型太流畅，很少有人会将他五官分开来看。哟西此刻才真切的感受到，他眸子里某种神秘的吸引力，让人无法拒绝。
可他和人类社会脱离那么多年，他无法想象外面的世界。
连语言系统都是每日每夜和机器人们练习，才保持到现在。
电子、机械、老掉牙的音乐……明明躯体里血管交织，却如漫天电线冰冷而麻木，早已不属于自己。
每每时隔多年盼来的同类，全将自己当做敌人，恶意相对。可难得一束曙光，他怕放手便再也没有了。
是永远沉沦在科幻的世界，还是不管不顾回归人类社会……
积压数年的希冀在此刻喷涌而出。
“我想回去。”哟西抬头，目光坚定望向亓玙。
“你是想清楚了，吃的也吃完了。”从头吃到尾的言鲸事不关己，倒拎起包抖了抖，毛都不剩，做作的痛心疾首。
哟西自我煽情还没缓过来，尴尬地眨眼：“我还有很多食物，足够的。”
亓玙总能灵敏的捕捉到任何赚钱的机会：“能随便拿吗？”
“随便拿？”显然哟西没这想法。
“食物是我和‘电鳗’在空窗期做的，吃完就没有了。”
“你想出去？”
“是的，我真的很想离开这里。”
“游戏里的食物能带出去吗？”亓玙问。
“不能。”
“‘电鳗’们吃吗？”
“不吃。”
亓玙没有说话了，仿佛刚才只是不经意的一问。
哟西认命被宰：“随便拿。”
亓玙舒心的笑容挂在脸上，哟西不明白一点食物为什么让他这么开心，还以为他是饿傻了。
“今天晚上你把食物全部投递到‘公平公正bar’，我拿去卖了，五五分。”
“如果你想出去好歹有点立身之本，如果你不想出去日后也能用来与玩家交易。”
“好……什么？卖了？”哟西答应早了，发觉不对，吃的还能卖？
“去外面生活，吃穿用度都需要钱的，就是莽宁，卖食物可以赚莽宁。”
外面来的人好会钻空子。
八嘎，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亓玙随口一嘴让他霍然触及到某些不曾想象过的东西。
“万一被系统发现了怎么办？”哟西问。
“系统说了玩家间不能交易吗？”
“没有。”
“那系统有规定每次投放食物的量吗？”
“没有，但我一般会算好。”
亓玙拍上他的肩膀，言鲸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自家前男友沾花惹草，怪不得别人，阿西吧。
“放心，你只是听了系统的话，投放食物，不小心放多了。而身为玩家的我正巧路过，天降横财，吃不完怕浪费，才全都卖了。系统没有理由降罚。”
哟西听得云里雾里，捋半天才说：“这算做坏事吗？”
亓玙伸出食指，摇了摇：“这是做好事，他人求食物，我们求钱财，共赢。”
“可做好事会被欺负。”
“被欺负？”
哟西慎重的说：“是的，我以前帮助过玩家，他们却向系统举报我包庇，被系统降罚了。”
亓玙调侃：“是‘请系统秉公执法‘那样举报吗？”
“啊？差不多吧，系统无处不在，很可怕的，我们都被监控着。”
“可能系统也没有无处不在，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
“对哦，为什么系统没有发现我与玩家私通？”
“啧。”
亓玙开口制止：“别扯远了，私通多难听，过两天你就不当主理人了，现在熟悉玩家流程有什么不对。”
“我都怀疑系统是不是给你洗脑了。”
哟西就像温室里的一朵花，无菌饲养，系统让长成什么样就什么样。
亓玙难得路见不平，说这么多话。
同样是反派，但凡哟西有卜明十分之一的讨厌，都不至于见着点好处就卖乖。
系统培养出来的人太极端。
“你说什么我都听，我不害怕系统了，你带我出去，要什么我都给你。”
这就在所不辞了？
亓玙自认不爱管闲事，但哟西脑袋空空，被骗吃骗喝还顺道把自己卖了，实在是良心不安。
“行。出去后你先跟我住吧，多一个也不多。”
“多！”
言鲸早看不过眼，凭什么对西八那么好，凭什么自己却屡遭冷眼，不公平。
“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多话，你就喜欢这种人畜无害的，我还不是可以装。”
“你别，”亓玙矢口拒绝，“你还在欲擒故纵的阶段。”
神他爹的欲擒故纵，眼见自家房顶都快烧着了，言鲸激情提议：“我一掷千金给他买个独立住房。”
亓玙：“你怎么不给自己买个。”
“钱不够了。”
追回前男友的108招之第38招：死不认账。
懒得跟他胡搅蛮缠，亓玙道：“睡觉，晚上还要卖东西。”
钱钱近在眼前，他干劲十足把事情安排好：“呀路君，规划一下怎么带哟西出去。哟西你晚上负责投放食物，我们卖完东西就攻打‘电鳗’，等灯塔点亮你再出来，我们带你走。”
“你有本层地图吗？最好标上‘电鳗’大概的位置。”
“有，我马上去画。”
“看到没，还是我重要。又要卖东西，又要打架，又要带主理人出逃，不像小绿茶只能画个地图。”
言鲸不满亓玙的偏心。
“反正你也没要求过我，有我没我都行。我坚持不懈热脸贴冷屁股，活该我追到前男友，预祝我们喜结良缘，幸福美满，夫夫对拜比翼双飞。”
话风越来越离谱，好歹话全被他说了，亓玙服了个大气。
言鲸惹不得亓玙，转攻哟西：“那个西八，西八？”
“人家叫哟西。”
“哦，哟西啊，咱商量个事儿。”
八嘎在哟西心中的地位已经犹如神明，不可撼动。这人虽讨人嫌，但跟在八嘎身边，定有他的可取之处，哟西看向他。
呀路：没有，纯靠不要脸。
言鲸清清嗓子，亓玙居然已经闭上眼了。自从超负荷运用置换物后，他每天随躺随睡。
“亓玙对你很好。”
“嗯。”
“但他纯粹就是出于对弱小的同情你知道吧。”
“嗯？”哟西不解。
他就地蹲下，手撑地面，掌心按压挪动。
“轰！”一道裂痕，自言鲸而起，避开亓玙，延伸到视线之外。
就这样亓玙都没醒，确实是身心俱疲。
言鲸跳开，挑衅般挑眉，坐到亓玙身边：“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被系统操控了，他可怜你。”
“他不可怜你。”
真是小嘴抹了蜜。
言鲸严重怀疑他刚才是在装可怜。心中默念：不能跟小孩置气，他小我几岁，亓玙不喜欢他，不喜欢……
“咳，我要说什么来着？”被气糊涂了。
“哦，你离亓，离八嘎远点。还有你最好考虑清楚，成为玩家后生命就失去保障，反正我是不信你会放着好好的主理人不当，去做玩家。”
“你要怎么让我成为玩家？”哟西问。
他本无坏心，只想离同类再近一点。
“系统多的是主理人，不用把自己太当回事。实在不行就叫人把你的副本毁了，要是走运能逃出去，自动归为玩家，只要不扰乱系统进程，系统都管不了。”
“但你记住，我帮八嘎，不是帮你。”
言鲸起身。他比哟西高很多，霓虹灯本就不亮，半面墙都被挡了，哟西埋在他的阴影里。
不经意间，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冰冷的窥探霸凌了哟西。数不清年份的游戏人生带走了他很多情绪，剩下的无非是孤独掺杂点无聊。
而现在，他在自己的地盘，第一次尝到恐惧的味道。
言鲸甚至没有给哟西一个眼神，哟西已经站不住脚。
“我希望你懂分寸。”
“懂什么分寸？”亓玙皱眉，睡得迷糊，声音很低。
窥探感瞬间消失，哟西一时感受不到呼吸，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汗水浸湿，夸张的向下滴水。
亓玙不等他回答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