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昀吸气,手边心尖,瘙痒酥麻。
“你现在怎么越来越……以前动手动脚,现在刚见面就敢动嘴……”
“因为喜欢你。”
“……大马路上呢,你能不能控制一下旁边还有人呢,”
“控制不住。”
“那你怎么能控制住不联系我?”
手机不适时宜的响,是演员助理发微信给左昀,无非是lara姐收工了,轮到桑哥上场,只是通知左昀一声,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左昀似梦初醒,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他收手转身往回走,一边掏出手机查看:“……我有事,先回去了,我们改天再见吧。”
乔青遥意兴阑珊,从云霄到深渊,但他并未就此放弃,而是跟在左昀身后,试图追上前。
左昀加快脚步,初见的惊喜过后,只剩下委屈上头,甚至上眼,简直要溢出来,左昀胸肺拥堵,心跳剧烈,呼吸都不顺畅,却给人拉住手。
左昀奋力甩开:“你别碰我。”
乔青遥重新抓住他:“你又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就因为亲你?”
左昀气鼓鼓,就不说,急死他。
乔青遥攥紧左昀,无法撼动:“问你呢,说话。”
他一天跑三座城,坐了很久的飞机,满怀爱意一路奔袭,颠簸疲惫落得如此下场,乔青遥难免焦躁:“你真情绪化。”
左昀一愣,一腔怒火倾泻而出:“情绪化那个是你!对我忽冷忽热忽远忽近的也是你!失联好久突然出现就想亲我的也是你……总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我呢?我就必须配合你么?”
乔青遥一怔。
“你消失我就要安静如鸡,你出现我就要有求必硬,你以为你是春药啊全世界都要为你着迷对你上头?你要是个女的我啥话都没有,可你他妈是个男的啊!所以现在这样,我很难接受,但也很矛盾,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们算是什么,我不是天生就是gay,我真的很努力的不去介意,不去想了……”
左昀声音渐远,连同委屈和爱意,白云千载,杳如黄鹤。
时空交错。
一页前世,一页轮回,将人吞没。
左诗手里一捧杂物,犹如他这些年繁乱犹豫的路。
他鼻子很酸,手里衣物索性往地上一掷,指着乔青遥开骂:“你他妈是不是太自私了?每次都是你想干嘛就干嘛,就因为你是大明星,所有人都得必须都得依着你、绕着你打转,惯的你以自我为中心这种臭毛病简直没的治,我想回家凭什么不让我走,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是卖给你了么?”
他的怒火从内里烧出面皮:“每次都是你想让我滚我就得滚,而我自己想走必须你同意,想辞职都不行,就算走掉也都被你叫回来,多少次了,行,就算我贱,我鬼迷心窍了,每次都腆着脸回来给你当牛做马做助理,这么多年了,没有事业没有生活,人生重心都是围着你,我想要的永远得不到,永远在你身边干耗,我真的耗不起了也不想再耗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
往事似飞沙碎石,锥眼刺心,但乔青遥还要记得,时隔多年,每一个字都清晰。
眼前左昀愤怒的脸也重新清晰。
云影稀,月色低。
夜风愁肠百转,碎星探头巴脑,透过树缝,再往屋檐,花前月下,全城万物都静悄悄的听两个争吵的人,到最后左昀讲不下去,因为他发现乔青遥情绪不对,不似以往天塌下来都端的冷漠无情,此刻他竟是失魂掉魄,满脸失落。
左昀最受不了他人示弱,顿时觉得自己欺负小孩,马上停止训话:“哎呀呀,乔梦真,”
他手无足措,又是捧乔青遥的脸,又是拍他胳膊:“你是要哭了么……你妈的你还是人吗,是你错在先啊你这个死崽子,你现在又在这装可怜……我就说你两句而已你有这么受伤嘛,怎么着还得我给你道歉啊。”
“不用,是我的错。”
“哎呦行了,算了算了不是个什么大事,这事翻篇儿了行吧,我比较直接想到什么就都说出来了,我……总之我也有问题。”
乔青遥无比哀怨的对左昀提出要求:“你那今天晚上陪陪我。”
左昀眼睛一瞪:“你什么意思?”
乔青遥反问他,无辜且委屈:“字面意思,不行么?”
左昀又开始自责:“……陪你干什么啊?”
“在我酒店住一晚就可以。”
“我就是问你,陪你在酒店干什么?写作业啊?”
“没有作业可写,是睡觉。”
“就是……单纯的睡觉么?”
乔青遥楚楚可怜,大言不惭:“还能怎么不单纯的睡?你愿意我当然可以配合你。”
左昀急了:“我他妈当然不愿意!”
“那你是答应今晚陪我了。”
左昀有些为难:“可是我要等收工了才能走,你能等我么?就是等天亮,或者你先回去休息,我收工了打车过去?”
乔青遥叹一口气,手搭在左昀肩膀上:“我等你。”
左昀拿开他的手:“你等我就等我,能不能别随随便便搂我,黑灯瞎火的,让别人看见不好,赵凡还在呢。”
乔青遥重新搭上去:“他才不会看我们,而且我刚才被你骂的浑身发虚,站都站不住,搭一下你肩膀也不可以?”
左昀强忍着不发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自纠自查,最后自责惭愧:“……可以。”
“这就对了,我也不是想占你便宜。”
“哦。”
“做人要单纯些,别总把别人想的那么坏。”
“哎呀我知道了,都让你搭了你就别逼逼了,你再说我你就滚。”
两人结伴往剧组的方向走,左昀总觉得乔青遥越搭越紧,自己简直被其拥入怀里,唯一的好处是暖和,最暖和的是脸,融融热意,以至于副导演再见左昀都忍不住问他是去哪个犄角旮旯跟人打炮,才至于脸涨红成那样。
红到连收工的lara都注意到他,不再混迹乐坛的歌者,嗓门儿一如既往的高:“发烧啦?快回去休息。”
这一嗓子直接带动周遭的关心,甚至桑哥都发话:“小左,你在这儿也是待着,全是自己人我也没啥事,现场没什么好盯的,不舒服就回去睡觉吧。”
左昀原想坚持,但‘拖油瓶’也拖其后腿,受不住乔青遥硬磨硬泡,又给群体驱赶,左昀只能早退,但到了酒店时也是东方鱼肚,晨曦灿烂。
由于取景关系,近半个月的拍摄都在城郊县级市,当地仅有一家五星酒店,经费原因也是只安排主演下榻,左昀自然没资格陪同演员入住,在驻地酒店咬着牙凑合,现如今终于能体验主演待遇,着实令其满脸欣喜。
只是跟乔青遥一起入住的形势很像开房约炮,越想越像,像的连乔青遥都跟着猥琐起来,左昀宽慰自己别那么小气,凡事当往正直了想,却又在推开房门时瞬间凝固。
“为什么是套房?!”
乔青遥头也不回往里走:“不然呢?”
“我们两个人,只有一张床!”左昀寒着脸:“……怎么的,你不让我睡觉,让我陪床啊?还用给你捶腿捏脚唱小曲儿哄你觉觉么?你也太残忍了吧,平时熬熬夜也就算了,我已经超过24小时没合眼了。”
乔青遥从行李箱拿衣服出来丢给左昀:“去洗澡,你身上一股饭味。”
左昀本来一肚子怨言和解决方案,还未来得及同乔青遥来一场铁面谈判,注意力瞬间被洗澡转移,他小狗一样嗅自己:“有么?哪有……我天天都洗澡,明明没有味道啊,我晚上也没吃过饭,你幻嗅了吧,就算有味道也是帅味,你妈的,嫌我身上有味你之前搂我搂那么紧……”
再看手上的睡衣,又开始感慨:“我爱豆也是这个牌子的睡裤,你又模仿他……”
乔青遥懒得同其废话,坐下来开始处理公务,他向来做事容易投入,开工便进入无他之境,直至满意,待完成之时,已是日上三竿,周遭静谧,全无声响。
床铺又完好如初,乔青遥轻声急步,终于寻着人踪,原来左昀已洗香香在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问前台要了多余的枕头和被子,于沙发上蓄了一团被窝,只露一簇乱发。
如浓黑陷落进一只白色的巢,他插翅难逃。
左昀很自然的把主卧大床让给乔青遥,自己去睡沙发,起初也很舒适,比驻地标间强上不少,毕竟富丽堂皇,梦也安逸,碧海浮孤舟,万里艳阳,可天有不测风云,风浪压顶,冷海灌入,左昀身上又重,溺水而醒。
睁开眼就看见乔青遥这个龟孙正在自己的被窝里,娇娇的蜷在自己胸前,‘小’鸟依昀,实际却又因为太大只,两只脚都只能悬空在沙发外头。
左昀挣扎,逃不出他的怀抱:“你干嘛跟我挤沙发?滚回你自己床上睡去。”
乔青遥头发微湿,想来是刚洗过澡,他浑身冰冷,紧紧拥着左昀的腰:“我不去,我做噩梦了,害怕。”
左昀疲惫不堪:“要点脸行么,你一看就是刚洗完澡,你是淋浴时做的梦么?请滚出去。”
“不要,床上都是行李,没地方躺。”鼻尖乱蹭,凉凉的熨贴暖热肌肤,乔青遥小声:“你好香。”
“那你他妈倒是收行李啊?!我这才是真没地方躺!挤死了。”
“不挤,我好冷,我可能要生病了。”
左昀费力抽出手,摸乔青遥额头冰凉:“你很好,没有发烧,你只患了一种病,叫做仿佛有点大病,主要的症状就是没皮没脸,谎话连篇,需要一顿棒子才能治好。”
“你要用什么棒子治疗我?”
“……怎么这几个正气凛然的词儿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脏?”
乔青遥闭着眼,一手紧扣左昀,一手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掖紧:“我不会做什么的,睡觉吧。”
左昀身如缚茧蚕,只好任命:“你敢,我阉了你。”
乔青遥闻言将两只冷手放到左昀腋下暖着。
左昀一个激灵:“操……你手那么冰!冷死了。”
再垂头看怀中人,嘴角牵一丝坏笑,如同水波涟漪,转瞬即逝,左昀闭上眼,睡意全无,只有心跳。
乔青遥不再讲话,很快便无声息,似乎睡着。
白日清风,缱绻若梦,乔青遥恨不得一梦不醒,永远相拥。
许久之后,左昀睁开眼,端详对方的睡颜,确信乔青遥确实睡着了,他才敢伸出手,抱住对方的腰,将人从下往上提,直至共枕齐眉,他也想让乔青遥睡的舒服些。
但这样一来乔青遥的脸也更近,就在枕畔,简直难以置信,也难以收心。
左昀凝望半晌,情难自禁,鬼使神差的凑近了,他蚕食他的鼻息,轻吻他的嘴唇。
乔青遥的嘴唇很薄、很软、微凉,朝露一样。
左昀极轻的亲了乔青遥一下,即刻万分羞躁的捂脸转身,但是屁股蹭到不该蹭的,又咬着牙转回来,拉起被子在两人间筑墙。
乔青遥睫毛一动,自晦暗里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