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礼貌,何汜夜还是回握住了荣成的手。
荣成像是认识他们俩人,说话举止丝毫没有初次见面那样的拘谨。尤其是对着纪尘。纪尘能感觉到,这人一直在偷偷打量自己。
荣成告诉何汜夜,自己来这儿不久,是前几天,骆先生为骆老聘请的护工。
他看起来很专业,照顾人很心细,对骆吉正很上心。在介绍过自己过后,他便又把目光投回到了骆吉正的身上。
如今已是八月底,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骆宅里又没开空调,眼前的老人却仍穿着一身长衣长裤。
纪尘皱眉看着,不时抬眼看向荣成,他疑惑问道,“给老爷子穿这么多,不怕人闷中暑了吗?”
荣成苦笑,摇了摇头,“老爷子每天早上醒了都嚷嚷着冷,没办法,我才给他穿上这身。说来也怪,我来的时候,老爷子刚有一点阿尔兹海默症的症状,还不算严重,能说话也认得人。这才短短几天,就已经连骆舒先生都不认识了。”
纪尘闻言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老年人一旦得了这种老年病,病程发展快的确很有可能。但骆老爷子的病情发展的这么速度,实在是让人过于震惊了。
他蹲下来,蹲在骆吉正的身边,轻声问道。
“骆爷爷,您还认得我吗?”
纪尘声音很轻,动作也很轻。他把手搭在了骆吉正的手背上。老年人血液循环不畅,即使穿的衣服很多,手掌也依然冰凉。
骆吉正过了好几秒才给了纪尘一个反应。老人干瘪的嘴唇微微颤动,喉咙因为嘶哑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纪尘还是听见了。
骆吉正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呼唤着一个名字。
阿容。他在喊阿容。
即使这般神志不清了,骆吉正依旧挂念着那个自己走失多年的小儿子。
纪尘看着这样子的骆吉正,深深感慨命运无常。他站起来,又看了眼同样神色凝重的何汜夜,知道自己应该点到为止,不再问询。两人心照不宣缄了口。
房间里陡然沉默,只能听得到骆吉正沉重浑浊的呼吸声。在场三个成年人似乎各自心怀心事,何汜夜想了想,心里已经清楚再留在这已经没有了意义。
他探身,带着纪尘离开了骆吉正的房间,又请那位荣成也一起离开。他有话想问这个人。
很多事实摆在这,比如,骆家在明面上的东西当然是做的滴水不漏,何汜夜根本掌握不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而所有能证明这件事的人证都已化作了一抔黄土,只有可能知道真相的骆吉正尚在人间。
然而如今骆吉正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这个秘密或许真的会就此消失。
三个人退出骆吉正的房间,站在走廊里的一扇窗子旁边。天空竟然微微泛起了一缕黄色,显然,这不是个晴天的好兆头。帝都夏天的天气阴晴不定,上午晴天,下午可能就会下雨。
纪尘跟在何汜夜身后,这时候才能打量起眼前的这位所谓的护工。他看起来是个很精瘦的男人,五官虽然普通,但竟然很耐看,看久了似乎能觉察出这人其实长得不错。他穿着有些宽大的衬衫,看起来大概有将近四十岁,四十多岁了也说不准,头发略微有些长,两鬓隐约露出一些银丝,若不细看也并不明显。他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不知道是近视还是因为老花眼。
他看着不像个护工,像个文人骚客。
荣成身量不矮,但也没有纪尘与何汜夜高,他略略抬起头,对着纪尘与何汜夜笑了一下,可那隐藏在刘海下的一半双眼却让纪尘觉得,他的眼里有很多很复杂的东西。虽然看起来对骆老很关心,但却一点儿也不纯澈。
全然没有医护工作者的悲悯。
他想起自己看过一些新闻,那些在人临终前应聘进豪门的护工,有一部分都是有所图的。
说不定这个荣成也一样。
此刻,何汜夜面对着荣成,他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骆老他,还有自主行为能力吗?”
荣成闻言当然不会多想,如实答道,“几乎没有了。骆老他已经鲜少有完全清醒的时候,总是像今天这样,嘴里喊着一个不清不楚的名字。不过我还是在尝试,希望骆老能在临终前,尚有一丝清明。”
何汜夜眉头一皱,已经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他颔首,跟荣成道了一句辛苦,便又转身带着纪尘离开。
他们今日在骆家没待太久,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几十分钟的时间。
他们从何家驱车过来,路上还要花一个来小时。这折腾这么一下,也不知道图的什么。
何汜夜自上了车之后就一直沉默,且皱着眉。直到路程过半,他才开口问纪尘。
“你觉得,荣成这个人怎么样?”
能让何汜夜起疑的人必然不简单,纪尘也有这种感觉,但他资历尚浅,实在不知道评价这个人。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他至少应该图骆家的钱吧。”
“我是在想,这个荣成会不会是骆舒找来试探我们的。或者,他干脆就是骆舒的帮凶。我不相信老师这么短的时间里,病情恶化的这么厉害。荣成每天照顾他,想下手也非常容易。”
纪尘虽然不愿相信人心会黑到这个地步,但何汜夜的怀疑不无可能。他脑子里灵光一现,想起来某个细节,又道,“今天骆老嘴里喊着骆容的名字,虽然很模糊但我想你应该也听见了。荣成肯定也听到了,但他似乎并不知道骆老喊的是谁,我想他应该还是不知道这些内情的。”
何汜夜嗯了一声,态度不置可否。他叹了口气,话锋一转。
“不知道老师这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他说这话时,语气实在称不上乐观。他也算见惯了生死的人,此刻面对骆吉正的衰老却也觉得有些恻隐。
纪尘扭头看向何汜夜,他能感受到何汜夜心目中对骆吉正的复杂情绪。他靠过去,像一只乖顺的小猫,把脑袋靠在了何汜夜的肩头。
他说,“骆老毕竟是你的老师,你心里也很难受吧。”
何汜夜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于是从善如流地摸了摸纪尘柔软的头发。
“骆家于我有仇,但老师也的确于我有恩。一码归一码,我想让骆舒付出代价,只是老师如今这样,也的确让我心绪难平。我能做的不多,只能好好送老师最后一程。”
“善恶终有报,我想,骆老叱咤半生,无论你做什么,大抵都是能理解你的。”
何汜夜合眼,没再为此事纠结。他想了一会,忽然对着开车的老王道。
“老王,麻烦送我们去趟公司。”
何汜夜有日子没回公司了。这段时间一直是唐燃和几位其他的高管在管理公司,何汜夜只负责线上的部分,许久不曾露面。他这次回来,也算是突击检查。
公司里大部分人都很正常,见到何汜夜也只是点了点头。
唐燃得了消息一早就在公司一楼的大堂等着,见人进门,立马跟上。
他看了纪尘一眼,不怀好意地调笑。
“哟,师娘也来了?”
唐燃跟纪尘年纪差不了多少,一张嘴这种称呼给纪尘尴尬地脚趾抓地,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人头顶。何汜夜倒是神色如常,而且看起来受用的很。
他没说别的,三人进了电梯,便立马开口。
“公司里最近有没有异动?”
电梯里,何汜夜站在正中,纪尘站在他右手边,而唐燃则站在他左后方的位置。唐燃闻言立刻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情。二人不愧是师徒,冷下脸来的竟然有些神似。
唐燃垂首,说道,“您放假之前,我在高层几个部门之间分别放出了不同的消息,一个说我们的资金链出了问题,一个说您身体抱恙要出国修养一段时间,还有一个说的是何氏内部操控股价,但现在可能会崩盘。果不其然,股价的问题一经发布,马上就有一伙人抛售了我们公司的股票,而且量不小。不过我已经都收购回来了。看来,是我们的CFO,嫌一份工资赚的不够多了。”
他话音刚落,电梯一声响动他们便已经到了顶层。纪尘虽然就跟在何汜夜身边,这些日子也几乎一直与何汜夜形影不离,却根本不知道何家的公司竟然出了这么多事。
他震惊不已,都说人生如戏,何家的这点事,简直比他看过的电影还要精彩。
听唐燃的这意思,何家的公司里应该是有内鬼。唐燃与何汜夜联手策划,已经让这位内鬼露出了马脚。
何汜夜点点头,说道,“那就正好借公司运转不佳这个由头,把CFO手下的人裁走一批。不过也别太明显,让他有点危机感就足够了。”
唐燃点头应下,三人出了电梯,直奔何汜夜的办公室。纪尘记得这里,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与何汜夜狠狠拉扯了一番。何汜夜拉上百叶窗的窗帘,就把他抵在那座黑色的单人沙发里。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唐燃最后一个进门,进门之后便一直盯着纪尘。他应该还有话想对何汜夜说,但碍着纪尘的面,还没开口。
何汜夜了然。他走过自己的办公桌前,却没在后面的办公椅上坐下,而是绕到会客区,拉着纪尘一起坐在了那张双人沙发前。他看着唐燃,说道。
“我以为你清楚。纪尘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说吧。”
唐燃抿唇挑了挑眉,方才他在电梯里说话的时候本来还有所顾虑,就算纪尘与何汜夜关系不一样,那也到底不是何氏集团的人,有些关乎公司命运的话他实在不知道要不要讲。现在既然何汜夜发了话,那他也没什么好隐瞒得了。
他走到何汜夜与纪尘的身后,那一扇被百叶窗挡住的玻璃窗前。唐燃扒开一点窗子,看了看外面。
纪尘跟着何汜夜扭头,穿过总裁办公室的玻璃,正对面是另一间打了玻璃隔断的办公室。他们隐约能看见那间玻璃房的人。
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很瘦,梳着油头,穿着得体的西装。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前,正皱着眉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那人大概就是何氏集团的CFO。
唐燃叫他涂伟。他皱着眉,和何汜夜说道,“自从涂伟坐上我们何氏CFO的这个位置,就一直在背地里假公济私。他手底下有很多人都是靠他才进的我们公司,虽然说能力也不至于太差,但毕竟进来的不算十分的名正言顺,我们可以先从他们入手裁人。”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还有一件事。算是个私事吧,我听说涂伟不仅仅抛售了何氏的股票,连骆家那边他也都卖掉了。最近股市动荡,有外资入场。我资历太浅,尚且看不懂局势。”
唐燃脸色不大好看地摇了摇头。对股市这一块,他比何汜夜无能为力的多。
而唐燃都搞不明白的东西,纪尘就更不明白了。他一会儿看看唐燃,又看了看何汜夜,只觉得他们两人谈论的内容实在高深。
纪尘也听说股市这玩意说不定动辄就几百万,金钱像泡沫一样蒸发,有一大部分都发生在股市里。听唐燃的说法,原以为何汜夜会对这件事很紧张,没想到何汜夜云淡风轻,只说了句由他去。
外资入场并不罕见,也许只是外资对某只股票的态度比较乐观。只要不影响到何氏集团的利益,何汜夜当然不会在意。
他们又谈了一些纪尘听不懂的金融术语,但也只聊了几句。这些都不是何汜夜今天此行的目的,他有别的事要找唐燃帮忙。
何汜夜看着唐燃,说道,“我要你帮我查个人。”
他跟唐燃交代了一下今天在骆家遇到的荣成。唐燃似乎胸有成竹,点了点头,便说两天之内就把资料发到何汜夜的邮箱里。
纪尘眼睛一转,莫名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他狐疑地看了眼唐燃,在二人结束对话之后,忽然开口问道。
“何总当年不会就是让你查的我吧?”
唐燃两条眉毛都抬了起来,目光飘忽俨然有些尴尬。他偷摸看着何汜夜,估计是之前没跟人统一口径,这会指着临时抱佛脚,让何汜夜捞他一把。
然而何汜夜也眼神涣散,并没有看向唐燃。
给唐燃急的直咽口水。
一时之间,办公室里静的吓人。
“好了,”何汜夜突然轻咳了一声,估计是打算就此揭过。他站起来,把纪尘也拉起来,便带着人直奔门口,“你们先忙,我们先回去了。”
唐燃留在原地十分不解,“师父您还不来上班啊?”
“嗯,”何汜夜颔首,“儿子要去上学了,我在家陪陪儿子。”
这话题转的,比川剧变脸还快。
纪尘也没想到何汜夜会给唐燃一个这样的答案。何汜夜看起来是个工作狂,实际上倒也挺顾家。
他说要陪儿子,真就把何最给叫了出来。说带人去吃他心心念念的炭火烤肉。
何最这小子还挺闹人,自打出门就一直喋喋不休,说那家店是他同学介绍来的,怎么怎么好吃,怎么怎么出名,恨不得当场来一段报菜名。
纪尘坐在后座看着他在副驾驶耍宝,似笑非笑地打听。
“男同学女同学啊?”
何最本来一直念叨个不停,听纪尘这么八卦一问,当时就禁了声,支支吾吾地话都说不利索了。
“女……男同学怎么了,你又不认识……”
何最语气都变得十分局促,看来真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纪尘笑了笑,安慰道,“没关系,青春吗,春心萌动很正常。谁年少时没有喜欢过邻座的女同学呢?”
他忙着打趣何最,却不想被身边的何汜夜给听了去。何汜夜也好奇起来,反问纪尘。
“怎么,你上初中的时候也暗恋过同桌。”
“啊?”纪尘当然没想到会祸水东引到自己身上,总裁吃起醋来那可真是天雷地火,地动山摇。纪尘别过眼,赶紧解释,“没,没有。我初中时忙得很,哪有功夫谈恋爱暗恋别人。”
何汜夜似乎是满意了,点点头,又对着何最说道,“没关系,如果你真的对人家有意思,可以请她来家里吃个饭。”
“真的啊爸!那我明天就跟她说!哎,正好,我这同学啊,还是纪尘的粉丝呢。这我要是帮她追星成功了,那她不得记我一辈子啊!”
何最越说越兴奋,还很不老实的扭头看着车后座的两人。纪尘也很惊讶,没想到自己的粉丝年龄段这么广。
他看着皮猴一样的何最,答应道,“行,到时候我送一套签名小卡给你那位女同学,你就说你要的,够意思吗?”
“够够够,太够了!”何最点头如捣蒜,又补了一句“这周末晚上就要回学校了,我准备请她来我们家吃个晚饭,然后让王叔一起送我们回学校。”
“可以,不过不用麻烦老王,我开车,和你纪叔叔一起送你们上学。”
何最张了张嘴,显然对这件事不很在意,还咧着嘴傻乐。
“那就谢谢我亲爱的父亲了——”
周末下午,何最果然带着他那个女同学登了门。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扎着一对儿低马尾,规规矩矩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一看就是个学霸。
何最鞍前马后,帮人拿行李拿拖鞋,又亲自去给人倒水,前所未有的殷勤。
纪尘跟何汜夜站在客厅,欢迎他们家小朋友的同学拜访。
何最抱着一堆饮料从厨房溜回来,给他们几人介绍。
“这我爸,然后……我爸朋友。”
“爸,这我同学,宋美伊。”
何最介绍纪尘的时候顿了一下,他这个年纪大概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同学介绍自己爸爸的同性恋人,要直接说眼前这个一米八几的大帅哥是自己后妈好像属实有点离经叛道了。
纪尘忍不住挑眉,倒也不是怪何最这小孩,单纯也是觉得别扭。
没想到这小姑娘应该是经常上网,自打进了门就瞪大了一双眼,她盯着纪尘跟何汜夜,脸上有着很难压抑的惊喜。
“我的天啊何最,你怎么从来都没说过你爸爸是何氏集团的何总啊。那纪尘,不就是你小妈了吗!”
小姑娘说这话时声音不小,在场几人估计都听到了。真被人叫了这种称呼,纪尘觉得自己的心里居然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别扭。
而且还有一种奇异的自豪感。
何汜夜也没掩饰,手搭在纪尘的肩头,欢迎了一下何最的小同学。
小姑娘比何最上道多了,马上低头跟人打招呼。
“叔叔们好。我实在没想到何最是这种家庭条件,今天来的太唐突了,请叔叔们不要见怪。我在网上看过你们的新闻,我还是纪尘叔叔的粉丝呢。”
老实讲,以前何最这小子不愿意叫他叔叔,纪尘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来了一个跟何最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管比她自己个大不了几岁的纪尘叫叔叔,这一下子可是让纪尘实打实地感受到了强烈的违和感。
他咳了一声,想了想,说道,“没事儿,都是小朋友搞那么多礼数干嘛。对了,何最有东西送给你。何最,快去拿啊。”
何最还愣着,纪尘这么一说他才回过神,赶紧去茶几里翻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套官方出品的纪尘的周边,其中有之前那些杂志里带的全套小卡和海报。纪尘也贴心地都签了自己的大名。
偶像亲签,原本是从几万十几万册杂志里抽奖才能抽到的东西,还只能抽到一张,现在居然拿到了包括隐藏款在内的一整套,这可是做梦也不敢想的美事。
小姑娘激动地双手颤抖,拉着何最的胳膊差点原地跳起来。何最替她拿着盒子,也在一旁傻笑。
两个少年天真无邪,这画面给纪尘跟何汜夜看在眼里,着实温馨。
“你们在客厅玩儿吧,我们先上去了,不打扰你们。”
何汜夜也笑了笑,带着纪尘上了楼。两个人进屋之前,还是忍不住看了几眼这两个小孩。
宋美伊一开始还有些拘谨,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何最就像个猴一样,在人身边上窜下跳。他把客厅里的电子设备全都打开,然后叮嘱道,“等回了学校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家的情况!”
小姑娘挺不解,歪着脑袋问,“为什么?Love is love。我想你爸和纪尘在一起,肯定是因为爱情啊。你不能对他们有偏见!”
小姑娘义正言辞,说的话稍显稚嫩但也在理,给纪尘听得直乐。
他其实也想知道何最怎么想。
一楼客厅里,何最一脸疑惑。
“我没说这事儿啊。我是说,我爸是何汜夜这件事,拜托你帮我保密。”
何最五官灵动,他眼珠转了转,“至于他们俩在一起这回事,i dont care.而且我觉得挺好的,我能看得出来,纪尘跟网上有些人说的真的不一样,他对我爸、对我,都特别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