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邹丽娟透析回来,周家伟做了饭,顺道给宋开心送了一份,然后就带着自己的晚饭去果园帮忙了。周家伟说周舟下午出去了,他得守在果园里。还说周舟晚饭估计也不回来。
周舟最近老出门。晚上回来了也很忙,打电话或者用电脑,都不太搭理宋开心。
宋开心一个人没什么意思地吃完了晚饭,晚上八点多就去洗了澡。洗完澡,宋林枫跟他视频,见他蔫蔫的,以为他生病了。
“怎么了这是?”
宋开心摇摇头,又想到哥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宋开心就觉得自己做得不好,他是哥唯一的亲人,却不能陪他一块吃饭。
“哥,你一个人吃饭寂不寂寞啊?”
宋林枫挺意外,宋开心竟然会问出这话。
“我大部分吃饭都是在谈生意,一桌子的人。”
宋开心拧眉,“我不是说这种。”
“那是哪种?”
“……就……”宋开心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是哪种,就觉得家里人吃饭应该是跟船船家那样的才好。
“唉,你谈恋爱吧,生几个小娃娃来玩一玩。”
宋林枫在那边无声笑了,这弟弟怎么最近老来关心他的终生大事。
“要么你让秋实哥来陪你吃饭吧。”宋开心又提议。
宋林枫心说我这花那么大力气聘个助理,是来帮我赚钱工作的,难道是来陪我吃饭的?
宋开心就是随口说说,也不是要宋林枫给什么回答,说着说着就扯到了别的地方,说自己今天摘了梨,明天要寄点给他吃。
宋林枫挂断视频的时候赵秋实敲门进来,手里拿着餐厅刚送来的餐。宋林枫放下手机,走到会客桌边,赵秋实就很默契地把餐盒一个个摆出来。
餐是王璇买的,她是很合格的生活助理,把宋林枫的衣食出行照顾得很周到。这家日料,宋林枫就吃过一次,王璇就记住了。买了还没送进来,赵秋实就正好来汇报工作,她顺势就给赵秋实带进来了。
一小盒一小盒摆出来,食材看着都很新鲜,最后是一碗淋着牛肉汤汁的米饭。
宋林枫面前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可他却没什么动筷子的欲望,可有可无地靠坐在椅背上。赵秋实在他对面坐下来,他经常在宋林枫吃饭的时候过来说一些日程安排。这也是宋林枫嘱意的,宋总一心两用,一边吃一边听。
赵秋实就捡了几个要马上决定的。他说明天有个重要的商会临时改时间了,他来请示是不是要推了,这时间跟子公司一个会议时间撞了,如果要推,他马上得跟主办方联系。
“你吃饭了吗?”宋林枫突然问他。
赵秋实愣了愣。
“……还没。”
宋林枫点点头,“那一起吃吧,这挺多我也吃不完。”
赵秋实抿抿唇,说:“行。”他把凳子往前移了移,可准备吃了才发现,筷子只有一双。
大眼瞪小眼。宋林枫也没想到这点,非常难得的也愣了下,觉得挺搞笑,然后就轻声笑了。
赵秋实从他脸上收回目光,说:“我出去问王璇有没有。”
赵秋实出去了,宋林枫放下筷子,又靠回椅背,稍微思索了下,怪起了弟弟,都是宋开心,非要提什么秋实哥陪着吃饭,结果好,连双筷子都没有。
赵秋实很快回来了,拿着一双一次性筷子,重新坐下来说:“宋总,吃饭吧。”
宋林枫不是第一次跟赵秋实吃饭了,但这么有“仪式感”还是头一次,那种很好笑的情绪又漫了上来,宋林枫摇了摇头。
“开心说让我生两个娃娃来玩玩。”宋林枫说。
赵秋实闷声笑了,“那你生啊。”
宋林枫摇摇头,不说话。
赵秋实想了想开心,又心疼又难受,担忧地说:“马上要冬天了。”
宋林枫把筷子放下来,幽幽说:“过几天回去看看他。”
赵秋实点点头,“嗯,我安排。”
·
周舟晚上快十一点才到家。果园里的事弄好了,周远把他家店周围几个相熟的水果店老板聚一起了,让周舟过来跟他们吃饭。那几个老板也都是在周边人,店都不大,能卖的量也有限,但周舟还是得抓住这个机会。
饭局上喝了几杯酒,周远让他在县城开房间直接睡了,周舟不肯。打车又回来了。
周舟也不知道回来干嘛。宋开心早睡了,回来了连他面也见不着。他习惯锁门,总不能这时候回来了再把人喊醒,说一句,我就是想见见你吧。
太傻了。
周舟愣在楼梯口半晌,看着宋开心紧闭的房门,对自己挺无语。
那扇门的门锁却“咔哒”一声开了,宋开心的单薄身躯站在门口。走廊上的暗灯照在他脸上,而他背后是毫无差别的漆黑。最好的美术大师给这场景描绘上了最迷人的光影,虽只有黑白两色,却足够真实足够梦幻。
“船船?”宋开心往外走了一点,整个人都在走廊的灯下站着。
“嗯。”周舟答应了声。
“这么晚啊?晚饭呢?吃了吗?”
周舟盯着他,突然问他:“你在等我吗?”
宋开心抿着唇,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没想等,真的没想。他只是睡不着。
“……没有。”宋开心说。
周舟低头笑了声,不知道是笑自己问这句话,还是笑他的回答。
宋开心感觉到了周舟异常的情绪,忍不住担心起来,往他那个方向走了两步,问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他这一靠近,就闻到了酒味,宋开心不排斥喝酒,但是周舟身上这味道,绝不会是一两杯那么简单。
“喝酒了?”
喝酒的人自己是闻不到酒味的,他没回答。宋开心伸出手来要摸他,怕他喝多了难受。
周舟盯着那双细白的指尖,突然想,一口咬下去。
他一把攥住那双手,偏过头不敢再看,只是说:“喝了点。”
宋开心往回缩自己的手,周舟松了。
“给你倒点水喝?能走吗?我先扶你回房间休息吧。”
这人以为自己醉到走不了路了吗?周舟好笑起来,可因为他一叠声的询问,心里那点烦躁却奇迹般消失了些许。
“嗯,我难受。”
宋开心登时紧张起来,要来扶周舟,没摸准方向,周舟还把自己的胳膊往他手里送了送。
两个人往房间去,周舟绝对没到醉的地步,顶多只是头晕,但是他还挺依赖宋开心关心自己的模样。
周舟往床边坐下,宋开心说给他拿水,可周舟的房间他不熟悉布局,连桌子在哪都摸不到,一不小心腿磕到了凳子上,凳子“哗啦”一声。
周舟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问他:“怎么了?”
宋开心膝盖撞的疼,他忍住了没吭声,周舟在床头拍开灯,下床到他跟前,蹲下一看,宋开心的膝盖果然红了。
上次摔倒的青紫都没消完,这又红了。
周舟皱起眉,扶他到床边坐下,又仔细看了看,好在只是红,没破皮。宋开心往回缩自己的腿,尴尬地说:“没事。”
周舟手指轻轻碰了碰:“疼吗?”
“……刚才有点,现在不疼了。”
宋开心站起来,拉周舟,要他躺下,“你快睡觉,我没事。”
周舟叹口气,只好站起来,躺下了。宋开心问:“你跟我说水在哪,我去拿。”
周舟忍不住笑了,这人以为自己喝了两杯酒就失去生活自理能力了吗?
没听到回答,宋开心又问了一声,周舟这才说:“转身,左边三步,桌子上。”
宋开心依言做了,把一瓶瓶装水拿过来,递给周舟,说:“坐起来喝,别躺着。”
周舟自己爬起来,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宋开心又把瓶子接回来,拧好了盖子,说:“我就放床边,你夜里渴了再喝。”
“嗯。”周舟乖乖的。
宋开心确定伺候好了周舟,就说:“那我回去了啊。”
周舟叫住他,“我还没洗漱呢。”
宋开心眨眨眼,没想到还有这一part。
周舟抿着唇无声地笑,宋开心只愣了那么一会,然后就说:“我扶你去卫生间。”
周舟哪里需要宋开心做什么,扶着他走路的时候,都是周舟在引导方向。他不过,不过是贪恋宋开心的关心,跟他在一块,看他跟一只小老鼠一样忙前忙后,就觉得,觉得……挺甜蜜的。
在卫生间刷牙的时候,宋开心就站在边上等,非常有照顾人的自觉。
反正也看不着,周舟直接当着他的面换了衣服,宋开心听到了声音,不自在地偏过头去。
再次躺下来的时候,周舟说:“我晚上可能会吐。”
宋开心疑惑:“真的吗?”
“嗯。”
宋开心沉默地盯着他的方向。他现在已经反应过来周舟根本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说这些话,是在……撒娇?他搞不清楚。但周舟不开心也是真的。
宋开心:“那我陪你,你睡着了我再回去。”他从床上摸了个抱枕,垫在屁股下面,坐在了地上。
周舟整个人都包在被子里,只露一只毛茸茸的头,他侧躺着,一眨不眨盯着宋开心。宋开心不知道周舟在看着自己,但他感受到了周舟喷在自己脸上的呼吸,所以非常清楚周舟现在是面对自己的。
“你闭眼。”宋开心说。
“嗯。”周舟的声音带着一种随意的懒。
“宋开心,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周舟问。
宋开心目光闪了两下,说:“没有多好。”
“我说好就是好。”
“行吧……我觉得……”宋开心说,“你是个很好、很优秀的人。”
如果他还在的话,应该也会跟你一样好、一样优秀。
周舟听到这话,闷闷地笑了,笑得胸膛微震。他恍然想起了刚才在酒桌上那些人的话,他们拍着周舟的肩膀说:“大学生啊,大学生你自己说,你说念大学有没有用?”
周舟一个没注意,岔了气,就咳嗽个不停,宋开心还以为他真的要吐,立马凑过来摸他,“怎么了?”
周舟顺势握住他的手,没说话,平息了片刻。
“没事。想到了挺好笑的事情。”
周舟说着好笑的事情,可是语气却没有多愉悦,宋开心很聪明的没有问下去。
“宋开心,我以后牵着你走路好不好?”周舟盯着他的脸说。
“一直……一直都是牵着的啊。”
“这样。”周舟握住他的手紧了紧,又变成十指紧扣的姿势,说:“这样牵。”
宋开心愣了,手上不容忽视的力道在提醒他,这是不一样的意义。
“我……”
“我们不是朋友吗?”周舟打断他的话说。
宋开心听到他这样说,又想,对啊,朋友可以这样的吧。
“嗯。”
周舟满意地笑了,握着他手不松,闭上眼睡了。
宋开心听着周舟渐渐平稳地呼吸,慢慢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他轻轻摸着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