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澄没有发表看法。
干嘛要高雅呢?
谈恋爱是烟火人生的一部分。
“所以时间长了,她大概就觉得我挺没趣的,不是她心里想像的那种人,厌倦了吧?”池跃自己总结。
“她这么说?”沈浩澄问。
“没有。”池跃摇头,“她什么也没说。”
“你对这件事情特别放不下吗?”沈浩澄尽量平静语气,不使询问意义复杂。
“有点儿!”池跃老实承认,“她要说出具体理由可能就不会了。我也不是想不通,也不是非得纠缠人,就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足,才会让她失望放手。挺没准备的……你不知道,是她追求的我,我一开始不想谈……不,这样说也不公平,应该说不敢谈,怕自己不会对人好,所以躲了好长时间。她很执着。后来我终于同意了,她都哭了。这么用心在一起的,最后突然就松开了……总该让我知道原因。”
沈浩澄又不说话了。
这么用心在一起的。
是啊!
开端恁般美好的笔触,为何描着描着就变色了?连线条也能不对劲。
池跃痛快几句嘴巴就后悔了,谨慎地瞅沈浩澄,“你生气了?”
“没有。”沈浩澄摇头,“谁都有从前,很正常。”
“但也不用拿出来讨论……”池跃仍旧心虚。
“也能讨论。”沈浩澄正色地说,“不是张申那种变态的窥私欲,而是自查自省难免片面,若能遇到一个肯倾听的人帮忙分析分析也是不错的事,谁都得在经验之中成长。”
池跃不说话,看向沈浩澄的眼睛里却带了些许期冀。
他心里暗藏的痛苦,父亲的出轨占了百分之七十,爱情的无疾而终则是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不管哪个部分,有人帮他分走一些都是好的。
沈浩澄的岁数不白长,他看清了池跃的心思,但却假公济私说着自己感受,“爱情这东西,开始的时候肯定是见色起意,多巴胺作祟。”
“啊?”池跃有些糊涂。
沈浩澄怕身后的老板娘又听自己的墙角,把嘴伸到池跃耳朵边上,小声地说,“我反正是因为你好看,蒋缤能例外吗?”
池跃的耳缘被沈浩澄嘴里的热气给吹红了,轻轻嘀咕,“哪那么好看啊?”
“你呢?”沈浩澄撤回去些,声音仍旧很低,“不说蒋缤,说我。不是看上了我岁数大能挣钱吧?”
池跃的脸更加红了,“别瞎说。”
“所以么!”沈浩澄强调结论,“多巴胺!”
“那也不能一直多巴胺吧?”池跃便说,“我们交往了两年呢!”
“时间长了就需要共同兴趣共同语言甚至共同目标了。”沈浩澄实在对付不了碗里那些粉条,推开去,不吃了,“你和蒋缤找到没有?”
池跃散着目光寻思半天,把粉吃光,汽水也喝光了,终于得出结论——没有。
一直以为自己是很认真地谈恋爱,很认真地计划着未来,觉得自己很在意蒋缤很宝贝女朋友了,可其实,他们的爱情始终盘桓在最初的心悦阶段,没往更深处走。
交往了两年,仔细回想回想,能记住的点滴不过是作伴吃东西,牵着手在月光里走,看上去浪漫朦胧,能拍唯美镜头,却始终没有触碰到彼此的内心,没看清对方的灵魂。
又有顾客进来,找不到座。
沈浩澄不爱在这拥挤地方待了,起身结账。
老板娘对他印象不好,收他的钱,却把笑脸给了后跟过去的池跃,“小小帅哥慢走!常来哈!”
沈浩澄偏要开个玩笑,“他都二十五了,怎么小小帅哥?”
老板娘哗了一声,“二十五了?我以为中学生呢!还想干啥要学他老哥穿个西服,那么板人!”
池跃眼睁睁看着沈浩澄吃了个哑巴亏,忍着笑随他出门,等到身边没什么人了才嘿嘿道,“谁都敢惹,不是只有律师嘴巴厉害!川渝来的老板娘,整天用辣椒送饭哩!”
“你干什么这样高兴?”沈浩澄说他,“自己男人吃瘪,很得劲儿吗?”
池跃听不了“男人”这个词,立刻打岔,“刚才的话没说完呢!”
“没说完吗?”沈浩澄并不觉得。
“只讨论我?”离车有几步路,池跃往他身边贴贴,“沈律不打算跟我分享分享恋爱经历?”
沈浩澄蹙眉看他,分明享受他来贴自己的动作,却故意表现出嫌弃来,“你这癖好不太对吧?琢磨现任和他前任的事?像张申呢!”
“呸呸呸呸呸!”池跃膈应坏了,“我要像他立刻自杀谢罪,可不活着恶心人。”
沈浩澄笑了起来,“别的,我舍不得。苹果上面有泥,洗洗还能吃的。”
“吃什么吃……”池跃的好兴致被他给弄没了,“说我就一套一套,说你立刻讳莫如深。大状脑袋精,斗不过啊!”
沈浩澄带点儿恶趣味地欣赏着池跃噘嘴生气的样子,上了车后才正经些,“能在一起,开始都靠互相吸引,绝不是谁先追的对方,谁的付出就更多些。我和林巍能在一起十来年,共同兴趣共同语言肯定有,共同目标……也建立过,只不过没有撑住。”
池跃见他神情郑重起来,明知不该继续追问了,还是忍不住,“谁的责任?”
“都有责任!”沈浩澄拽过安全带,“但说责任没有意义,往前看么!”
“往这边看!”池跃福至心灵地嚷,“往我这边看。”
沈浩澄笑着看他,端详了半天才说,“咱们也不着急池跃,见色起意也好,多巴胺上升也好,都耐心点儿,好好看清自己的心。尤其是你,小小帅哥,太年轻了,容易糊涂。”
池跃笑不出了。
沈浩澄这话,听着深情款款,其实是不信任。
不相信能一起制定共同目标,更不相信能一起坚守到最后。
可他没有资本反驳。
十年的携手都能松开,先追求的能先撤步,他和沈浩澄才认识这么短的时间,非要急着彻底确定,未免轻浮。
这几天的拥抱和亲吻不能证明什么。
经验丰富的人更懂规避伤害,更难毫无顾忌。
是优势,也是缺点。
不管怎么,沈浩澄就是这样的人,他既选择,只能接纳。
慢慢等吧!
等自己值得信赖,等他愿意敞开心扉。
这也是种目标,且慢慢走。
到家之后,沈浩澄自己冲了一杯挂耳咖啡,喝掉大半才把嘴里的麻辣味道给遮盖了。
池跃更爱干净,进门就去洗澡,然后把所有衣服都换下来,要送洗的装进袋子,能用家里洗衣机的都丢进去。
沈浩澄依在沙发里面看他走进走出的忙活,觉得换上睡衣的人看起来热乎乎香喷喷的,之前在酸辣粉店压下去的那些心思又活起来。
人在家里,他不想过分难为自己,但也不预备饿虎扑食,任凭身体蠢蠢欲动,神色平淡地继续喝咖啡,只是顺手拽个靠垫放在自己腿上。
池跃不知死活,收拾完了自己过来勾引人,很近很近地凑住沈浩澄坐着,“不换衣服?”
“等一会儿的。”沈浩澄立刻啜口咖啡。
池跃觉得他喝得很香,凑过头来闻闻他的嘴巴,“味儿还不错。”说着又低唇去杯子里舔走一口,吧唧吧唧之后嗔怪地说,“哎呀,一点儿糖都没放。”
沈浩澄被他诱得受不了了,伸手就把咖啡放在边几上面,逮住了人亲吻。
池跃果然香喷喷的,非但又热又软,身上还带着两分刚沐浴完的水气,嫩得令人发指。
沈浩澄越吻越是难耐,嘴巴嘬着人的同时双臂后展,有些急躁地拽掉了身上西装。
池跃双手扶着他的衬衫前襟,已经有些承受不住,努力抻着脖子后仰着头,一边躲开他的口舌攻击一边气喘吁吁地说,“你都把我弄成了咖啡味儿……”
咖啡有什么不好?沈浩澄头脑发热地想,和糖和奶撞在一起都是绝顶美味。
睡衣的布料极软,池跃被动地陷在绵度很好的宽沙发里,清楚感到沈浩澄身上的坚硬。
笔挺的衬衫领和袖口,硌肉的金属皮带头,过于有型的裤子,衣料裹住的胸腹肌,还有绝对不能忽视的某个部位……
之前那点儿迷茫重新泛起,池跃不由自主地想:接下去会怎么样?
他自己都有变化了,清清楚楚的变化,事态应该怎么发展?
没容他想太多,沈浩澄及时停了。
即将窒息的池跃横在沙发上面大口喘息,心里有点儿解脱,也有点儿失落。
总是这样停住吗?
沈浩澄走开去洗漱换衣服,卫生间里的水声淅淅沥沥的,池跃躺在沙发上听着,脸上现出一种不好形容的神情来。
似嗔似怨,也似自我责怪。
沈浩澄帮他把洗好的衣服都挂起来晾着,出来看见池跃还用老姿势躺着,问了一句,“累了?”
池跃摆烂地摊着手脚,不吭声。
沈浩澄有些好奇,走到他的身边,用脚碰碰他的小腿,“问你呢!”
池跃任凭小腿随着他的动作晃荡,没了骨般散在沙发上面,还不吭声。
沈浩澄忍不住坐下,柔声问他,“怎么了?”
池跃毫无预兆地翻身一扣,把自己全部折进沈浩澄的怀里,手脚如同章鱼一般纠缠住人,脸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赖唧唧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