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沛的基地就是咖啡馆楼上的小阁子。
拐末开在古街的门面房里,上下两层都用来做买卖,最上面的阁楼地方不大,完全为了凑外形用。
秦大沛觉得犯不上统一装修,随便捯饬捯饬,用一堆树杈子和黑胶碟片弄了个非主流场地,自我享受,偶尔接待密友。
池跃是普通家庭孩子,没见过人这么浪费寸土寸金的地方,有点儿惊讶。
“你借光了。”秦大沛逮着一切机会琢磨新认识的小帅哥,“这层啥也不卖,没有老沈带着,你来不了。”
沈浩澄挑张唱片,递给池跃,“去放。”
池跃看到好几台胶片机,有点儿茫然,“都能使吗?”
“都能。”沈浩澄说,然后又吩咐秦大沛,“让你那不说话难受的经理送点儿冰的上来,再喝咖啡受不了了,你这暖气太足。”
秦大沛掏出手机说句微信,又冲去放胶片的池跃努嘴,“哪儿弄来的?”
“于有成招的。”沈浩澄如实地说。
秦大沛微微瞪大眼睛,“这个老于是真恨林巍啊,生怕你熬不住回头。”
“我也会绝交。”沈浩澄冷冷地道,“再乱说就是撵我走了。”
“不敢不敢!”秦大沛终于把追着池跃的目光收回来,“沈浩澄谁?真绝交了我得悔成脑袋扎进屁心的酥皮烧鸡。”
“就你还酥皮呢?”沈浩澄蔑视地扫扫他,“浑身没有二两肉,咋炸能酥?”
“那就酱吧!”细长细长的秦大沛没个正形,“让林巍酥。”
冰饮送了上来,池跃也把胶片弄出了声。
珍藏版的后街男孩,沈浩澄捏杯冰冻猕猴桃汁,靠进很像豆袋的懒人沙发,闭眼聆听。
池跃走了回来。
秦大沛递给他杯橙汁,指指像在睡觉的沈浩澄,假作好心地问,“周末,这东西不给你放假?”
池跃热半天了,喝口凉的特别舒服,笑得好像吃着了胡萝卜的小鹿,“是我无聊,初来乍到,找地方玩。”
秦大沛被他笑得半天合不上嘴,良久才道,“你这小孩儿不太适合当律师。”
“咋不合适?”池跃不大爱听这话,“我就学这个的。”
“什么学校?”音乐声音不算太高,秦大沛很有兴致抠根问底。
池跃说了。
秦大沛点点头,抓过一杯冰葡萄咕咚咕咚灌了,“不是校友。”
“秦哥也学法的?”池跃也挺好奇。
“学了一年。”秦大沛说,“我爹就犯事儿了。后面就转金融系了。”
池跃一听这话当即局促起来,“金融系啊!做生意用得上。”
秦大沛惯是不捉弄人不得劲儿的性子,立刻就逗,“做生意用得上?咖啡馆能融资啊?”
沈浩澄从沙发里飞出脚来,“听歌。比人家大九岁呢,欺负人玩?”
“护着护着!”秦大沛立刻就哼,“我大九岁你大八岁,多正好啊?”
偏偏池跃还是傻的,呆呆地问,“什么正好?”
“你从网上搜搜。”沈浩澄给他安排任务,“H市哪家饭庄菜量最少价格最贵。学金融的秦老板要请客,档次低了对不起他。”
秦大沛扑进沙发,把自己摔在沈浩澄身上,嘴里嚷嚷,“小池选!便宜我不乐意。”
沈浩澄被他砸得闷哼一声,立刻骂人,“你他妈多少斤啊还玩这个?”
“多少斤?”秦大沛一脸诡谲,“肯定比小池沉。”说完他把大嘴贴到沈浩澄耳边,“别装相啊!我和林巍可差多了!”
沈浩澄伸手就拍他脸。
秦大沛反掌拧他胳膊。
沈浩澄不甘示弱,支起些身,化解他的钳制,转而攻击他的胸腹。
秦大沛不退反进,与他缠斗起来。
池跃端着半杯没喝完的橙汁,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三十好几的人当着自己的面撕斗起来。
都很健硕的人,似足劣童。
足有半个小时,加一块差不多七十岁的大老爷们终于玩够了沙发内自由搏击,不约而同地停了手。
“接案子了?”秦大沛热得不行,靠在沙发里脱毛衣。
“俩。”沈浩澄答。
“那还不多。”秦大沛说,“少了不够口啊!你和林巍一样,精力过人,他还同时接过三四个呢!”
“我和他不一样。”沈浩澄淡淡地说。
秦大沛不接这话,瞥瞥池跃,“你起站票?”
池跃这才扯张木凳坐下。
“都是哥们!”秦大沛又给沈浩澄一个肘锤,“也别太生分了。不说还是朋友的么?”
“没生分。”沈浩澄仍旧淡淡地,“说的真话。”
“管你真话假话!”秦大沛道,“你大律师好不容易上我这儿露一面,等下吃饭,喊上他呗?老不碰头还当什么哥们?”
“下午有……”沈浩澄说。
秦大沛立刻把他脖子按住,“别编!真以为我转系了就不知道你们干律师的什么德行?撒谎不眨眼睛。不见就不见,甭跟我扯什么其他安排!我可挺长时间没找着势均力敌的家伙好好喝点儿了,敢走打折你腿。”
沈浩澄瞅着他笑,“想喝醉啊?小飞燕不罚跪了?”
“跪啊!”秦大沛恬不知耻,“这叫夫妻情趣。找都找不到的好借口!你别管这些,我跪我的,你先把我喝趴下再说。”
沈浩澄骂个脏字,“开车来的。”
“不带了小弟吗?”秦大沛又看池跃。
“小弟不会开手动挡。”沈浩澄笑了。
秦大沛就对池跃指他,“大律师,抠的,买个经济型还手动挡,攒老婆本呢!你可盯好了啊!”
池跃还没听懂,一点儿都没介意,“沈律放心喝,我不会开,会叫代驾。”
“啧!”秦大沛立刻夸人,“这可比小飞燕好。”
斗酒吃不了西餐,秦大沛找了家海鲜馆,进门先点一只老大的龙虾,摆在桌子中间镇场子。
沈浩澄任凭他咋咋呼呼吆五喝六,好整以暇地对池跃说,“这家东西新鲜,你放心吃。”
秦大沛闻言就把龙虾背给揭开,帮池跃掏了好大一碗肉来,“吃!别说你秦哥不讲究,上了我的桌子,想不喝酒是不行的,好好垫补垫补肚子,等会儿别落了圈儿。”
“统共仨人,圈什么圈?”沈浩澄骂,“我怎么突发奇想地来找你这个酒蒙子呢?”
“天意难违。”秦大沛用力地搂他的脖子,“注定就是哥们的命。你就别琢磨了,逆来顺受吧啊!”
你一言我一语的,两人很快斗起酒来。
池跃看热闹很怕事儿大,悄摸摸地躲着吃东西,生怕惹祸。
可惜碰上了秦大沛,根本就藏不住,没过一会儿就盯上他,“还吃呢?小身板子挺有肚啊!行了没有?”
池跃不知道啥叫行,仗着岁数小职位低耍贼心眼,“两位大哥擂白酒呢!可吓死我。通融通融,啤的陪着?”
“行!”秦大沛特好说话,“我们一杯你一杯,别赖账啊!”
池跃上了鬼子的当,秦大沛喝白酒用三钱杯,他喝啤酒用三百毫升,没大一会儿就找不着北,脸红眼斜地瞎嘞嘞,“秦哥……大沛……不用大杯……耍我个小孩儿……你好不好意思啊?”
沈浩澄没有料到他的酒量差成这样,都见醉了再想维护也没意义,就笑滋滋地瞅着俩人打酒官司。
秦大沛连将带骗,很快就把小助理喝趴下了,动动嘴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自己也有几分晃,歪在沈浩澄身上嘟囔,“老沈,我可还你了啊!”
沈浩澄本来就比他酒量好,又趁他盯着池跃的工夫贼掉了些,心里清醒得很,“还什么了?”
“当年哥们帮着林巍灌醉了你,”秦大沛嘿嘿地乐,“今儿出手给你弄倒一个小美人,没账了……”
“真有脸说。”沈浩澄说,“一肚子下作!小飞燕这么教育也没教育好你。”
“她就喜欢我坏……”秦大沛嘻嘻嘻地,“坏才能教育,有成就感……怎么着?弄我基地去呗?哥们给你守门。”
“你滚回去。”沈浩澄说,“醒差不多再回家去烦小飞燕。能不能走?不能我给你那经理打电话啊?”
“哥们只要不死……”秦大沛歪歪倒倒地站起来,“就没让人来接的事儿……”
沈浩澄深谙他的脾气,也不搭手去扶,只把池跃扯了起来。
池跃迷迷糊糊,不知梦那儿去了,“老池,你太过分了……别……别碰我……”
出了饭店秦大沛就把自己摔进一辆出租车里,“拐末……吐车上给你二百,别他妈叽歪,快走!”
的哥根本啥都没说,有些无奈地瞄瞄秦大沛,又看一眼沈浩澄。
沈浩澄抱歉地说,“是拐末,他是那儿的老板,到地方要糊涂了进去喊人扛他。”
那个出租车开走了,又一辆贴过来,沈浩澄架着浑身酒气的池跃坐进去,往他身上摸摸,半天没摸着钥匙,便对司机报了自家地址。
池跃醉成了死鱼,赖歪歪地靠在沈浩澄身上,车开一会儿难受起来,蛇般扭着,似乎想吐。
“马上到了。”沈浩澄拍一拍他,“陪人家二百犯不上啊!忍着点儿。”
池跃还挺听话,果然忍着,一口一口往沈浩澄脖子里吐热气。
开始还不怎样,后面觉到池跃热热的唇贴在自己动脉上面,沈浩澄跟着燥热起来。
司机师傅挺爱说话,但见池跃发了高烧一般红赤着脸,开玩笑道,“你这大哥当的,也不管着小弟,随便他喝。”
沈浩澄笑,“寻思放松放松……”
“放松放松……”池跃竟听见了,他胃里面翻腾得难受,想把领口敞开一些,手却摸错了地方,直接按在沈浩澄的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