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内部有人配合!
景深心下一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不觉得訾介会撒谎,他也没有说谎的必要,他做这一切,本来的目的就是把事情闹大,闹大到不能轻易了结的地步。
景深听不见审讯室里的声音,但只看陈队和小溪的脸色,就知道訾介肯定说了很多重要的事。
半个小时后,陈队和小溪从审讯室走出来,三人沉默相对。
“小溪,你亲自带人看守訾介,保证他的安全。”陈队看向景深,道:“景老师,麻烦你留下来帮帮小溪的忙。”
景深点头:“那你去哪?”
“有份证据需要我去确认。”陈队严肃道:“如果证据属实,我会再去找局长报备。”
之后,那些涉案人员有一个算一个,他都会捉拿归案。
景深看着他,欲言又止。
陈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道:“放心,吴局绝对可信。”
说罢,他便转身出了审讯室,风风火火地给其他手下分配任务,随后又带了两个人赶去寻找訾介提供的证据。
小溪见景深还有些迟疑,便小声解释道:“吴局是陈队的亲舅舅,也是他师父。”顿了顿,她才用更小的声音道:“吴局的独子是整容的时候死在手术台上的。”
景深明白了。
自己的儿子死于整容,吴局必然恨极了这些整容机构,不可能和他们有什么合作。
“訾介交代作案过程了吗?”景深问。
小溪点头:“他收集了不少周向文和黄吉的犯罪证据,最近黄吉注意到了他,他怕自己继续查下去会发生意外,所以就想借着假卞嫦的死把事情闹大。”
訾介承认了一切,监控是他破坏的,也是他匿名给假卞嫦发了消息,说自己知道她是冒名顶替,还有她的证据,然后让她想办法去周向文的那个房间找自己商量,假装勒索,实际目的确实要她的命。
假卞嫦上了当,打伤了工作人员,偷偷跑出去羊入虎口。
小溪:“房间密码是訾介从雪绒那里知道的,雪绒和古风都察觉到了他想做的事,都想好替他顶罪,但訾介没给他们顶罪的机会。”
訾介是故意让古风看到自己拿着药物,让古风误以为他要下药,尸检结果中又没有药物,这样一来古风的证词就没用了。
而雪绒绝对没有作案时间,因为訾介知道古风会拦着雪绒,让她绝对没有所谓的“作案时间”,这样就会把雪绒也剔除出去。
訾介早有准备,自然就能独立完成作案,不会让另外两个女孩牵扯进来。
这三个人都在互相保护。
景深点点头,又道:“我记得雪绒说,她听到周向文提到了把尸体送去火葬场,那訾介是怎么把卞嫦的尸体偷出来的?”
小溪沉重道:“景老师,又是那个神秘人,是对方帮訾介把尸体换出来的,而且,在婚礼上杀了假卞嫦的事,也是神秘人给他出的主意。”
景深心一跳,果然又是这个人!
这一个接一个的案子,每一个案子都有神像的手笔,而那个神秘人也从不缺席。
从这个神秘人所有的动向来看,他的所作所为都有些矛盾,他一边帮着恶人作恶,一边又想尽办法帮助受害者一方。
景深可不觉得他是在和神像作对,相反的,他更像是神像的信徒又或者具象化,他是在为神像办事。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把局势搅乱。
可他搅乱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么?
秦乐湛的案子里,神秘人给木南村的神像送去了酆都大帝的神像去压制转轮王;盛黛的案子里,神秘人又给祝思源送去证据;现在这个案子里,他又帮着訾介偷尸体,帮着他把事情闹大......
景深一遍遍回忆着对方的所有行为,忽而福至心灵。
是了,神秘人所做的一切,似乎都会让受害者变成另一类型的加害者。
他压制转轮王的神像,使得王三好的母亲没办法继续祷告,这样一来,转世成马晓阳的孩子力量就会薄弱,如果秦乐湛没有遇到景深,没被超度,那他或许就会发现自己死于马晓阳之手,从而心中带有恨意,和马晓阳不死不休。
第二个案子里,他又给祝思源送去证据,让他发现梁意欢才是真正的加害者,让祝思源恨上梁意欢,如果不是景深他们及时制止,他甚至差点亲手杀了对方,让自己变成杀人犯。
并且当时的受害者盛黛神智全无,但本性善良的她却没有像其他厉鬼一样大肆杀戮,甚至会去保护自己的两个朋友,她做的最坏的事,似乎就是伤害了景深,但那也是因为景深身上的气息让她垂涎。
但如果不是程居延及时收了盛黛,开启杀戮的她还能像之前一样对人类抱有善意吗?
而在现在这个案子里,神秘人又帮着訾介偷运尸体,给他揭露真相的机会,却也从侧面让訾介更好的成为一个杀人凶手。
这样一次又一次,神秘人是在挑起受害者和加害者的矛盾和斗争!
怨恨和杀戮,只会让人性越来越淡漠,这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都会在无止尽的彼此敌视中变的越来越恶。
还有那些丢失的魂魄和记忆,神像和这个神秘人,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对了,还有昌璞玉身上骤然出现的阴气,即便他和神像许了愿,但神像早不要他的命,晚不要他的命,偏偏在对方登台的瞬间想要杀他,是否也是为了帮着訾介把这件事闹的更大?
毕竟一个新娘的死,和一对新人的离奇死亡,显然后者的轰动效果更大。
不对,景深忽然一怔。
前两个案子里,都是因为有警方和特管处的干预,才没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而现在涉案的訾介和古风等人都在警局,他们似乎不会再受到任何影响,但却有一个“卧底”如同一把刀,竖在他们头顶。
那个卧底会做什么?对方是否已经知道訾介会把两家企业的话事人牵扯进来?
如果知道了,对方通风报信后,两家话事人顺利逃脱罪责,那訾介,以及那些受到残害的人和冤魂,会做什么?
他记得,那些惨死后被替代的冤魂,到现在都没出现过,那些冤魂是在四处流浪,还是隐藏在暗处伺机报复?
而且,神秘人能找到訾介并承诺帮他,是不是也会找到其他想要报仇的人?
那些人如果本来满怀希望,觉得警方能帮他们,但警方却没办法把真正的幕后黑手,也就是两家企业的董事长捉拿归案,他们会不会做些什么?
这个可能性太大了,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小溪。”景深沉声道:“雪绒说的那个火葬场,能不能找出来在哪?”
必须在事情变得更麻烦之前找出卧底,避免对方通风报信,或者直接一步到位,找出幕后话事人的证据,而这个火葬场的线索,似乎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利用的线索了。
小溪蹙眉道:“景老师,恐怕没办法查,訾介他们只知道对方处理尸体是直接火化,但他们不知道具体是在哪家火葬场。”
“那就没办法了......”景深眉头紧锁。
忽然有人来敲审讯室的门,景深和小溪同时朝外看去。
“进。”
一位年轻的警官推门而入,道:“小溪姐,有三个人来投案自首,说是和新娘死亡案有关。”
景深眼皮一跳,替罪羊来了!
小溪沉声道:“先把他们带去其他审讯室,我现在联系陈队。”
小警官离开,小溪立刻联系了陈队,对方刚从訾介说的地方找到证据,闻言道:“我马上回去。”
过了大半个小时,陈队才黑着脸进来,跟在他身边的警官也脸色难看。
“怎么了?”景深问。
陈队一旁的警官气道:“警局门口堵了一堆媒体,说的乱七八糟的,好像是两家企业的官博都发了什么公告。”
“公告?”小溪急忙掏出手机,点开微博。
都不用她找,热搜第一条就是——【天生丽质美容集团与天骄娱乐联合声明】
这两家企业在网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又有一个“双尸新娘案”的热度,轻而易举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几人都拿出手机看,景深越看心越沉。
这份联合公告中,直接披露了警方还在保密阶段的案件信息,说天骄娱乐的总经理周向文和天生丽质美容集团的总经理周明峰暗地里勾结,迫害网红艺人,不听话的艺人会被他们抹杀,找其他人整容成一样的人取而代之。
而他们俩的中间人,就是天骄娱乐的艺人总监黄吉,同时也是天生丽质美容集团的一个小股东,如今这三人已经去自首。
这是弃车保帅,这三个人确实是也是警方目前掌握的所有证据里嫌疑最大,证据确凿的涉案人员。
他们这一步棋走的可真妙,承认手下人靠职务之便杀人作案,却一句都没提到真正的地下产业链,那些始作俑者的富豪们,以及两家董事长黄庭委和傅深直接美美隐身。
小溪骂了一句,道:“肯定是那个卧底走漏了风声!”
可这案子如今还在保密阶段,陈队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找吴局,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们刑侦队内部的人!
陈队倏地抬头看向景深,两人对视一眼,全都想到了一个人。
——冷警官!
这位本来退居二线的审讯组组长,一反常态地来帮忙审讯,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单纯!
他们确实没让冷警官听廖鑫杰的供词,但她太聪明了,在审讯中有意无意地引导,知道了古风和雪绒顶多只知道周向文和黄吉做的事,也从訾介的态度中看出对方知道警局内有卧底,但她仍然冒着暴露的危险通风报信,为的就是让黄庭委等人为了脱罪送上替罪羊,尽快了结这个案子。
免得陈队越查越深,把冷警官也牵扯进去。
现在黄庭委他们既然敢发这样的声明,就证明真正能锤死他们的证据说不定已经销毁了。
“到底是谁啊!”小溪气的眼睛都红了。
景深看着陈队,异常冷静道:“她冒着暴露的危险通风报信,或许是因为她直接牵扯其中,她应该和产业链中的某一环切身相关。”
只有威胁到了更大的利益,才会让冷警官也做出这种近乎弃车保帅的举动。
陈队道:“如果我继续查下去,最有可能先发现的线索会是——”
“火葬场!”两人异口同声。
小溪不解地看着他们:“你们在说什么?”
“小溪。”陈队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小溪一惊,随即点头:“明白了,我现在去查。”
直接找火葬场没办法,但如果找和冷警官相关的火葬场,那就缩小了极大的范围!
小溪走后,景深对陈队道:“刚才有三个人来自首,应该就是周向文他们了。”
陈队面色冷凝,道:“先去看看证据,一会再审他们。”
*
天生丽质美容集团董事长——黄庭委居所。
乌牧春从保险柜里拿出一叠文件和一枚硬盘,道:“老大,这些人果然不会互相信任,这证据足够锤死他们了。”
单是这一叠纸质文件,就记录了黄庭委和天骄娱乐的董事长傅深的来往记录,那些被替代或者被拐卖来的男孩女孩的信息也都记录在上面。
这硬盘里的东西必然更骇人听闻。
他们刚从傅深家里回来,对方家里也有好几个保险柜,其中有一个里面放的就是和这些证据类似的东西,这两个人都提防着对方呢。
程居延颔首:“先收着。”
乌牧春把这些东西放进随身的一个小荷包里,小荷包看着小,但容量极大,装完这些东西也和没装一样,被他重新揣进怀里。
“走。”
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密室里出来,继续挨个屋子寻找神像。
黄庭委的家实在太大了,大大小小的屋子得有近百间,很多屋子里还都住着人,阳气四溢。
“奇怪了,怎么一点阴气都没有?”乌牧春蹙眉道。
程居延轻嗤一声,“被压制了。”
“你是说,陛下的神像?”
程居延没说话,身影忽地一顿,果断穿墙进入了一个紧锁的房间。
乌牧春紧随而入,一眼就看到了东墙上供着的乌木神龛。
黑瓷塑成的酆都大帝神像端坐其中,无声地压制着内部的转轮王神像。
程居延面色铁青,心里似乎烧起一团火,手臂上的荆棘纹路不知不觉攀上肩头,有一些更直接蔓延上他的脖颈,停留在喉结处。
乌牧春心一跳,惊诧地看着程居延,视线从他脖颈上的纹路挪到对方漆黑一片的瞳孔处,诡异的黑色烟雾正在程居延眼底汹涌。
一声悠远的嗡鸣声在耳畔回响,乌牧春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轮回渡,是轮回渡的结界在松动!
他知道自己是黑无常,也知道程居延的等级必然在他之上,他甚至怀疑过程居延的本体就是酆都大帝,冥界的王。
可此时此刻,他却从程居延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更为可怖的气息,本能地让乌牧春身心俱颤。
一个奇异想法在脑海中成型,乌牧春笃定,程居延不是酆都大帝,他是比酆都大帝更久远的存在!
“嚓——”
低低的碎裂声响起,乌牧春回过神看向那个神龛,墨色的神像外衣正在寸寸龟裂,露出内里的一片猩红。
与此同时,一股奇异而强大的威压从神像深处传来。
“老大!”乌牧春居然觉得自己难以行动。
程居延低笑一声,“找到了。”
话音刚落,神像外衣全部碎裂,猩红的转轮王神像显露出来,血腥气包裹着刺耳的尖啸猛地袭来,程居延抬手,轻松接住了凝聚成剑身的红色阴气。
阴风猎猎,吹乱了程居延的衣摆和发丝,乌牧春被残余的那些力量击地倒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阎罗的力量,比无常高出太多了。
“你先走。”程居延淡声说了句,随后直接握着剑身欺身而上。
乌牧春低骂了一句,转身跳出窗外。
轮回渡异样,他必须过去看看,证据也要先交给景深他们。
程居延迎着腥臭的阴气大步走到神龛前,那些阴气骤然散开,又聚集成无数剑身从四面八方朝程居延袭来。
程居延抬手挥了一下,剑身竟然全部碎裂。
他拿起神像,猛地摔在地上,猩红的神像四分五裂,一道模糊的虚影在浓重的阴气中成型,鲜红的衣摆若隐若现。
“才恢复了一成力量还这么嚣张?”低哑的嗓音带着笑,更可怖的阴气巨剑猛地朝程居延劈去。
程居延面色一冷,徒手抗住剑身,巨大的力量迫使他后退了好几步,手臂上出现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奔涌而出。
程居延唇角微扬,好似感觉不到手上的伤,嘲讽道:“转轮王,你看看你现在神不神鬼不鬼的德行,可真给陛下丢脸。”
“陛下?”虚影大笑,“那么心软的玩意,早该退位让贤了!”
程居延双眼漆黑一片,眼白也被墨色占满,他摘下手套,淡声道:“所以你不配信仰他。”
他掌心生出一道笔直的藤条,遍布着尖锐的荆棘,淡淡的金色在上面缓缓流动。
对面的虚影渐渐凝实,穿着血色长袍的高大身影手握长剑立于半空,墨发如瀑,国字脸的男人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哑声道:“次次坏我主的好事,我今天就替祂解决了你这个心腹大患!”
程居延心一沉。
果然,转轮王也不过是个喽啰,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红色长剑猛地刺过来,程居延举起手里的藤条直直迎上去,刺耳的刀刃碰撞声炸开,整栋别墅都晃了晃。
程居延微微一使力,就把转轮王打出墙面,自己也紧随而上,把战场拉到室外。
“你居然在担心这楼里的人类?”转轮王笑容越来越大,“你们果然是一样的废物。”
眼里装着蝼蚁,算什么神族?
程居延一言不发,手里的藤条一步一步距离对方越来越近,转轮王面色微变,被打的节节败退。
不可能!
他虽然也不是鼎盛的状态,可面前这个人分明只恢复了一成的力量,怎么可能打出这样的效果?
而且,对方不是还没恢复记忆吗?!
“不对!”转轮王惊道:“你在透支!”
以人类的躯体调用被封印的神力,这是近乎自毁的方式!
程居延身上的荆棘纹路缓慢地攀上锁骨,渐渐朝胸口处蔓延。
他面色惨白一片,手下的攻势却越来越凌厉。
眨眼间数个来回,转轮王身上出现了道道伤痕。
三成。
三成的力量。
转轮王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只有三成的力量就已经压制过了他。
打不过,他怎么会妄想打过面前这个人?
身为十殿阎罗的骄傲和自尊在此刻轰然瓦解,转轮王兀地咬破舌尖,一股巨大的阴气在身后炸开,瞬间把他吸了进去。
程居延立于半空,面前是一望无垠的浩瀚星空。
掌心的藤条缓慢缩回,荆棘纹路也随之退散到了肩头。
*
警局。
陈队和景深看完了訾介收集的证据,应有尽有,可惜的是他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能收集到的证据最高也只和周向文有关,关于天生丽质的证据更是寥寥无几。
其中只有一两条似乎能和更高级别的董事会扯上点关系,但那根本锤不死两家企业的董事长。
“难办了。”陈队心情沉重。
景深也感觉到了棘手。
忽然,他察觉到一股熟悉的阴气,他倏地抬眼,看到了一头金毛正从墙外钻进来。
秦乐湛?
“导员!”秦乐湛欢快地冲过来,道:“乌哥刚才给了我一个这个,让我交给你。”
景深接过来,发现是个小荷包。
陈队看到他手心里忽然出现的东西,诧异道:“这是?”
“小秦送来的。”
之前在藏盛黛尸体的别墅里,陈队就开过一次天眼,知道秦乐湛的魂魄在,此刻便也不觉得奇怪,只道:“他刚才过来了?”
秦乐湛坐在他身边点点头:“是啊是啊,我还没走呢。”
“他就在你身边。”景深和陈队说了句,而后从荷包里拿出从两位董事长那里找到的证据,眼睛一亮,“他们找到证据了!”
陈队顾不上和空气打招呼,急忙接过那些文件,越看越激动,倏地起身道:“可以抓人了!麻烦景老师先保存着这些证据,我去抓人。”
他正准备出门,小溪就急匆匆跑过来,差点和他撞个满怀,急忙刹住车道:“陈队,我查到了,北郊有一家火葬场的管理员是冷警官的远亲表弟!”
“好!”陈队立刻道:“你先带她去审讯室,我带其他人去捉拿黄庭委和傅深。”
“是!”
两人很快就跑没影了,景深呼了口气。
抓人的事他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有这些证据在,不怕这些涉案人员逃脱。
“导员,是不是能抓到那些坏人了?”秦乐湛问道。
景深笑了下:“不出意外的话。”
陈队的办事能力可以放心,现在事情才刚刚发酵,黄庭委和傅深估计还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应该不会想着逃往国外。
毕竟他们的资产都还在国内,来不及转移。
就算他们打算逃跑,从冷警官透露消息到现在也不过两个多小时,他们跑不出国。
“他们那边顺利吗?”景深问秦乐湛。
秦乐湛摇摇头:“不知道,乌队看起来很急的样子,说要去轮回渡。老大好像还在处理神像的事,我没看到他。”
景深点点头,心里却有点不安。
凌晨一点二十分,陈队把所有涉案人员捉拿归案。
景深把证据交给他,之后的事警队内部能处理,景深便和秦乐湛开车回家。
景深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油门差点踩到底,吓得秦乐湛紧紧抓着安全带。
凌晨两点,两人回到家,秦乐湛魂都有点飘,迷迷糊糊进了程潜的房间。
景深看到鞋架上少了的拖鞋,终于松了口气。
程居延回来了。
景深衣服都没换,直接来到程居延门口敲了敲。
里面迟迟没有回应。
景深心一跳,直接推开门。
凝重的寒意和黑暗瞬间包裹住他,让他打了个寒颤。
“程居延?”景深正准备开灯,一道高大的身影却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一股大力把他拽过去,景深直接撞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
房门在身后关闭,房间内窗帘全部合着,浓重的阴气加上夜色,伸手不见五指。
耳边是有些杂乱而沉重的呼吸,景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心口似乎被扯了一下。
“你受伤了?”景深蹙眉道。
程居延手臂收紧,把脸埋在景深脖颈间,鼻尖轻轻触碰他温软的皮肤,嗓音有些低哑道:“没事。”
炙热的呼吸洒在颈间,景深抖了一下,这么热,显然不正常。
“你让我看看。”景深抬手推人。
“别。”程居延的声音似乎有些委屈,小声道:“别动。”
景深一顿,慢慢垂下手。
半晌,他又抬手,轻轻环住了程居延。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居延才轻声道:“景深。”
“嗯。”
“我想起了一些事。”
景深静静地等着,却没等到他接下来的话,才小声道:“什么事?”
程居延在他脖颈间蹭了蹭,没说话。
不知道怎么的,景深居然想到了那种求主人怜爱的狗狗,他鬼使神差般抬手,轻轻揉了下程居延的头。
两人俱是一怔。
程居延忽然低笑一声,景深尴尬地收回手,程居延也慢慢放开了他。
程居延开了灯,景深眯了下眼,抬眼发现面前的男人脸色白的有些离谱,就连唇瓣都透着一股病态的白。
不用问,景深也注意到了对方手臂上的血渍,不知道伤了多久,血液有些凝固,衬衣都黏在了伤口上。
景深欲言又止,最后只小声道:“你坐着。”
而后他就转身去自己房间,拿了小药箱过来。
程居延坐在床上,视线一直盯着门口,景深一进来就和他对上了视线。
程居延的眼神很专注,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有些乖。
“......”
不行,太幻视小狗了。
景深避开视线,走到他身侧坐下来。
他拿了剪刀准备帮程居延把袖子剪开,可对方却直接把黏在伤口上的布料扯开,翻开的皮肉又一次滚出血珠。
这哪像狗?还是能吓死人的程处长!
“你——”景深额角跳了跳。
程居延笑说:“没事,不疼。”
景深无言地看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这样的伤,怎么可能不疼?!
他忽然就有些没来由的火,一言不发地拿出消毒药剂,小心地帮他清理那些还残留在伤口里的衣料。
程居延伤的是右手小臂,景深也终于近距离看到了这些荆棘纹路,他发现这些纹路不是浮在皮肤表面的,而是像血管一样,从内部骨骼处一路生长到了皮肤表面。
程居延垂眼看着他,眸色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不容易包扎完,景深松了口气,收起工具道:“你这个不方便看医生,我也不是专业的,实在不舒服就还是去医院吧。”
“没事。”程居延道:“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景深看他一眼,淡声道:“那你早点休息吧。”
说罢,他就准备离开,可程居延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景深一顿,回头看他。
程居延抬头冲他笑了下,说:“景老师,给我吃一口吧。”
景深抿唇,压下心底古怪的情绪,重新坐下来。
“你在生气?”程居延问。
“我生什么气?”
程居延定定地看着他,试探道:“是警局那边不顺利?”
“挺顺利的,你们找的证据很重要。”
程居延不解道:“那你在生什么气?”
景深侧头看他,哑火了。
对啊,他生的什么气?
不对,他居然会生气了?
景深有些心惊,他从小到大的情绪都很淡,不会很开心,也不会很兴奋,更不可能生气,唯一一次失态就是那次醉酒让鬼魂啃食自己。
更多的时候,他就像个旁观者,注视着周围发生的一切喜怒哀乐。
“景深?”程居延点了下他额头。
景深回过神。
“想什么呢?”
景深收回视线不再看他,把衣领往下拽了拽道:“没什么,你吃吧。”
程居延看着他雪白的脖颈,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看着那么脆弱,却又那么生机勃勃。
他喉结微动,布满纹路的手掌握住景深的脖颈,慢慢倾身过去,唇瓣轻轻贴了上去。
景深呼吸一滞,下意识闭上眼。
程居延确实病的严重,连唇瓣都是滚烫的,烫的景深微微发颤,一股熟悉的酥麻感从身体深处传来,丝丝缕缕的气息像是被人缓慢地吸走啃食,所有的知觉都聚集在脖颈上的一处。
景深觉得手脚发麻,身体的力量似乎在消失,整个人都有些软。
一只手臂环住他的腰肢,将他紧紧箍在怀里,逃不开躲不掉。
细微的刺痛传来,景深咬紧唇瓣,阵阵发晕。
程居延是在咬、咬他?
齿尖轻轻叼住皮/肉,又松开,用唇瓣和舌尖安抚,又重复这个过程,反复蹂/躏着同一片肌肤。
程居延呼吸有些重,手臂收的更紧,喉结急促地滚动着。
景深脑海中一片混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居然已经躺在了床上,程居延半伏在他身上,唇瓣已经啃到了他喉结处。
炙热的怀抱和吻趋近冰凉,程居延这是已经好了。
景深一个成年人,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他们现在这个情况有多糟糕,他立刻抬手撑住程居延的脸,把他推开一些。
程居延低头看着他,眸色深沉明亮。
景深心一跳,避开视线道:“你、你够了吧?”
程居延沉默片刻,才慢慢退开,仰躺在他身侧。
景深掌心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原来程居延的脸也是软的。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倏地坐起身,手忙脚乱地拿起放在一旁的药箱,道:“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说罢,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脚步有些慌乱。
程居延仰头看着天花板,半晌,他抬起手臂盖住眼睛,红晕缓慢地爬上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