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暗夜之名》后,又是一段空窗期,第二天早晨章陌生从房间里出来,见我在阳台上对着手机念念叨叨,推开门进来,我扭过头看他:“早饭怎么吃?”
章陌生用一种怀疑人生的目光扫过我:“你做法呢?”
“你才做法呢!”我没好气地回嘴道。
“还不到六点,你怎么会起这么早?”他看了眼腕表,喃喃自语道,“我以为你被人夺舍了。”
他显然是刚从睡梦中起床,眉眼间皆是酣睡后的疲倦,下面倒是精神,我暗暗瞄了一眼。
“咳咳。”我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装模作样道:“你说得对,谁把我夺舍了?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章陌生迷瞪了。
我大惊失色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猛地捂住胸口大叫:“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这个——”
戏还没演完,章陌生一个箭步上前堵住我的嘴:“吵死了。”
我舔了下他的掌心,章陌生怕痒,嗖地收了手。
“我演的不像吗?”见他脸颊发臊,我得意地舔了舔嘴角。
章陌生无语:“演技有待提升,对了,我刚起床,没洗手。”
我:“……”
章陌生犹嫌不够:“我刚从厕所出来,看见阳台有个人影晃来晃去,没来得及洗手就过来看……”
我的脸色彻底黑了,恨不得将自己作孽的舌头咬断,
“滚!”我对他友善道。
见我急了,章陌生噗嗤一笑,脸色晴霁:“骗你的。”
他手臂放在我的身后摸了摸我的背,像哄猫咪一样,语气温柔道:“所以你刚在在阳台做什么呢?”
“背单词。”我按亮手机屏幕给他看界面。
章陌生点点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声,将我拥入怀里。
他仗着个头高把下巴搭在我的脑袋上,在发旋处落下一个吻。
“我真怕你走了。”
他的手臂很用力,很用力地抓住我。
我故意道:“那你怎么能确定眼前的人就是你想的人呢?”
想到什么,我故意补充:“我长得可一点也不像章怡,性格也和他不一样。世界上有换脸易容的办法,可没有让人起死回生借尸还魂的说法。”
章陌生果然犹豫。
这些话任谁听了都会大骇,没有人能死而复生,就像时光不会倒流。
我的心像是被浸在一滩深水中,浮沉不见。
“你就是他,”章陌生像是在自言自语,说服自己,说服我,可是他的话既苍白又无力,“一个人容貌会变,性格会变,可是他的灵魂不会变。”
“灵魂,那是什么东西?”我像是在听一个笑话,哄骗小孩子讲得童话故事,有女巫有神药有天使和恶魔,公主和王子历尽艰险会在结局幸福地在一起的故事。
“你有没有想过,是我演技太好,给了你错觉呢?”
章陌生回神一般盯着我瞧,笑道:“你有演技这种东西吗?”
士可杀不可辱,我狠狠掐了他一下。
他不躲不闪,正色道:“容貌可以模仿,举止可以模仿,但神韵没办法复制,就像有无数人临摹大师的名作,可人们还是能辨别出真品和赝品。”
他这个比喻听起来很顺耳。
章陌生道:“我就是你的顶级鉴别师,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需要技巧,只需要感觉。”
“其实我在很早之前就对你有感觉,只是那时候觉得这事情太荒谬,反而觉得是自己因为太想你得了癔症。”
“所以你看,理智都能欺骗我,可是我的心却不会。”
“十四,我真的很害怕,我知道错了,所以你别再把我丢下了。”
他用力揉了揉我的背,说:“其实我也是一只弃猫,被你丢在这世界上,你离开了,就只剩我一个人。”
章陌生用最平常不过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跟我说他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梦,今天早晨吃什么一样的小事。
我摸上他青筋毕露的手指,拍了拍,道:“松开。”
他却抓得更加用力,生怕一松开我就会乘风离开:“你还没原……”
“我尽量。”我也用最平常的语气告诉他,“我尽量活得长久一点,毕竟死过一次的人了,更加惜命。”
他终于松开了手。
我们各退一步,彼此对视。
我知道他话中的是什么意思,可是“原谅”这个词,我拿得起,放不下。
如同他这个人。
如今大仇得报,我的每一个明天都充满希望,过往云烟,对与错纠结在一起成为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我的心像一滩经历过波涛海浪的死水,不起波澜。
不知道该从何原谅。
“你最近有什么安排?”章陌生牵起话头,试图来打破我们之间的僵局。
给台阶便下,我敲了敲手机,道:“学习呗!我现在可是应届生!”
他也记得这事,似乎觉得有些棘手:“需要家教吗?用不用请一个?”
“费用从工资里出的话就不用了。”我记得之前也跟他提过这件事,章陌生很不屑地说给我安排老师,费用从我工资里出,结果他贵人多忘事,一直没办。
“我出,就当你的加班费了。”他倒是大方,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章陌生:“你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上,不用这么勤奋。”
我觉得他后面这句话完全就是在讽刺我。
但是我还不知道该从何反驳。
结果章陌生还有句话等在后面:“今天晚上有个聚会,你陪我去吧。”
“聚会?”我问,“什么聚会?”
“私人聚会,几个朋友。”章陌生轻描淡写道。
“呦呵!”我故作吃惊,“跟您相识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竟然有朋友呢!”
章陌生不语。
“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章陌生蹙眉:“几个发小,也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你不用紧张,随意就行。”
这意思就都是他圈里的人。
“章总。”我认真道,“这是我配参加的聚会吗?”
“你不配什么?”
“我呸!”
原本是个谐音梗,放在这里让我想笑笑不出来。
有些话放在心里很久了,无论什么时候用什么语气说出来都难掩狼狈:
“是我之前拿不出手,现在能见得起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