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在静默中进行,我不想说话,章陌生也没主动挑起话题,仿佛他只是为了来和我吃一顿饭。
之后他开车送我回家,在红灯前稳稳停下,他骨节纤明的腕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侧脸如雕刻般被窗外交错的光打出性感的阴影。
我垂着头,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章陌生,你看上孟拾肆哪里了?”我一抬眼,他恰好转过头来,视线在我脸上扫了一遍。
“一点也不像。”他捏住我的下巴,看得更仔细,也更失望,“你和他一点也不像。”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
不言而喻。
“所以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
绿灯亮了,他松开手,向前行驶。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不知该夸他慧眼识人还是病入膏肓。
林痕的手术时间定在一个月后,接到电话时他道:“哥你不用担心钱,我爸妈存了一些积蓄,还有慈善基金会的人帮我……”
我心情复杂地点了点了头,意识到他看不到,又“嗯”一声。
章陌生的每一点爱和好都是预先明码标价,黑心商人的人设屹立不倒,只有林痕一直被父母保护着的孩子才会觉得世间良善。
三天后开机仪式点香上供,我终于进组了,能躲开章陌生,但是一想到范思哲,又不免头疼。
得罪了男主的男配,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导演将群戏排在前面,男四这种炮灰角色都是跟着起哄附和的台词,没什么演技含量,轻松混过去不是难事。
只是往后有许多和主角的对手戏,就显出我的不足。
林斯婷成为新悦一姐是有足够的实力,无论是演主角还是客串,每年拿出的优秀作品无数,是公司的摇钱树,金大腿。
和她对戏时会让人有满满的压迫感,不过在她的带领下我也很快投入到戏中的角色里,几个镜很快就过了。
反而是范思哲的戏接二连三地ng,状态差得几乎把心不在焉写在脸上,连导演都不耐烦了,拍到傍晚时直接挥手让大家下班:“什么时候演员调整好什么时候再拍这场。”
众人稀稀落落地拿着东西离开片场,范思哲穿着戏服坐在棚里的椅子里,他的助理问他要不要喝水,他摇了摇头扶着额头不说话,脸色疲惫暗沉。
我下了戏没走,本想过来观摩学习,没料到看到这一幕,众人都走干净,晚夜之中一盏灯都没有,助理不知被他派去做什么,这会儿也不在。
他穿着湛蓝长袍的高大身躯蜷在椅子里,背影落寂又可怜。
我本该转身就走的,却踏步向前。
待走到他面前时,看到少年抬起可怜巴巴一双眼,心弦铮动:“没关系,明天就好了。”
他像受了什么刺激,忽发起脾气:“你来这里装什么装,看到我出洋相,心里一定在幸灾乐祸,偷偷开心吧?”
“我没有……”
见我后退一步,他站起来一伸手将我抓住:“躲什么躲,既然想跟我保持距离,你现在又在做什么?是想出尔反尔吗?”
“如果是因为我影响了你,对不起。”
我这样伏低做小,他反而不好咄咄逼人,抬手欲挠头,发套还没摘,尴尬地摸了摸,道:“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状态不好。”
他卸力般一屁股坐回椅子里,郁闷地翻剧本。
“现在天都黑了,回酒店再看吧。”
范思哲:“或许我当初就不该接这个剧本,经纪人说《残妖》男主书粉很多,这个角色演好了能再火一把,但是我根本演不出来……”
“清冷仙尊嘛,确实跟你相差太大,但是既然要做演员,那就应该什么角色都能演……”范思哲带着杀意的眼风扫来,我立即闭口,“我没有说你演技不好的意思。”
“算了,你说的也是实话,我之前学的都是唱跳,本来也没多少演技。而且之前选剧本角色跟我的性格相差不大,演起来没觉得困难,这次我也是想挑战一下自己。”
“演艺事业滑铁卢啊。”他哀叹一声,毛头小子沮丧地拿着剧本砸脑袋。
作为一个速成演技班学生,这样的问题我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帮他:“那该怎么办?总不能不演了吧。”
“不演是不可能的,”他愁眉苦脸地望着我,“不过办法倒是有一个。”
“什么?”
“你帮我过戏吧。”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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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了他的意思,我拒绝道:“你完全可以找女主对戏,那样不是更容易代入吗?”
范思哲狡黠地看我一眼,道:“林斯婷比我的咖位大,我怎么劳动得她,再说,我俩要是举止交往太亲密,被拍到传出去绯闻就完了。更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女人,我喜欢的是你——唔”我猛地捂住他的嘴,生怕被别人听去。
我义正言辞道:“你要是总这样口无遮拦,我怎么敢帮你?”
范思哲立刻举手投降:“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乱说话,你帮我对戏好不好?”
受不了他的撒娇,我勉为其难答应。
到了住的地方时已经是夜里十点,范思哲兴致勃勃:“去你房间还是我房间?”
“去你房间对戏。”我无奈,“下次把话说完整,不然会被别人误会。”
我手里的剧本中是仅限于男四的戏份,男女主的对手戏并不包含在内,范思哲叫助理将自己的剧本去复制一本:“我先发一本电子版给你。”
“有电子版就够用,把你助理叫回来吧。”如果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很难让人不多想。
他似乎也看出来我在想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坚持:“你把他叫回来,不然我现在就离开。”
“好好好,你别走,我这就打电话叫他回来。”范思哲扯住我的衣角,妥协般掏出手机。
演好一个炮灰角色对我来说就已经很难,揣摩女主角简直难如登天,更何况是刚拿到手的剧本,我照本宣科,磕磕巴巴地念台词:“仙尊可是,有心上人了?”
范思哲板着一张脸,目光锋利,几乎要将人看透:“何出此言。”
清冷仙尊的架子十足。
不是说演不出来吗,怎么一秒入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