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临面上的精彩自然全落入了文仲青的眼里。文仲青心道一不做二不休,正好刺激刺激他:“要不就早些养好,你这样躺着不动,会让我想欺负你的。”言下之意必须尽快好起来,否则攻守异位。
“你…………”
“付临你给我听清楚啊,你赶不走我,婚约也不会取消。在结婚日期之前,你必须得好起来。”文仲青嘴里放完狠话,手也不甘示弱,绕到付临的腰下,握住半片臀重重捏了一下:“不然哪天我忍不住,吃不了兜着走。”
文仲青从付临床上蹭起身来,颇为满意自己的“威胁”,至少今天让油盐不进的付临动摇了。表现得八风不动的爱人竟然怕他反,这理由能让文仲青笑大半辈子。
付临此时郁闷得抓狂,文仲青和其他人的脑回路相当不同。他现在死活是个摆烂的人,还有被看“上”的价值。
从文仲青和他以往的对战经验来看,文仲青非但不害羞,反而会十分放纵地享乐,把他折腾到下不来床也是有可能的,何况他原本也没有下床的需求。
…………付临觉着形势不利,手臂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搁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文仲青远远瞧着,竟然是他爸来的电话,一点接的意思都没有。付临看见了按下接听,把手机扔给了他,挥手示意他出去接。
文仲青看着手里的机器,毫不留情地按了挂机键。
“…………”
“你想做什么,用电话支开我?”
短暂的甜蜜很快被现实打破,付临知道,文福远不会同意他们继续这样下去,最近催文仲青回家的电话越来越频繁。…………文仲青回去了可能就出不来了。那样最好,像媒体爆料一样,取消婚约,放他自由。
“你再不回去,恐怕你爸要找人来抓你,那时候脸面上就不好看了。”付临不慌不忙道。
文仲青认真地看着他。这些天付青山和付临的安全他都委托了李谅,付青山是由李谅亲自看护,而付临这头两人选择了之前合作过的冯迢和张闻。在文仲青离开的时候,两人是需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付临的。为了避免付临有任何程度的闪失,文仲青甚至答应了李谅每周去他的武馆上一节指导课。
这样的殊荣仅仅是因为文仲青害怕付冬云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付临暂时不能行动,文仲青也不愿相信其他人。
文仲青当然知道付临说的都是大实话。他不回家,挂文福远的电话,只是在向他一遍又一遍地说明,他不会离开付临。虽然那晚对峙付临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让他跑有些好笑,不过文仲青确实被他的这一波操作感动到。从来没有人会觉得他需要保护,只有付临把他当个会受伤的普通人。他站在高位太久,连自己都忘了在爬上去的途中有多么疼。
“不是赶我走?”文仲青凑近付临,近到可以感受到他呼吸的热度。
“当然不是,我能赶走你吗?”付临深知解释多了他不信,索性反问道。
文仲青脸上浮出一个俏皮的笑容,开口应道:“有自觉,你很了解我嘛。”他脑袋在付临脸上贴了一下:“是该回去一趟,要不然没完没了,消停不了。”
付临心口一跳,转过脸望着文仲青。“早去早回。”
“好。我给你带好吃的,等着我啊。”文仲青这回当真打算回了,出门招呼了两个保镖,回拨了文福远的电话。
·
文福远得知文仲青要回,早早做好了准备,让人做了文仲青喜欢的饭菜。
文仲青踏进家门,看着饭桌上满满的吃食,并不动筷,反而拉着文福远又说了一遍付家的事。
付青山已经脱险,继承人变得只有付临一人,是怎样都会把所有交给他的。偏偏文福远觉得这事不成,认为他的未来堪忧。文仲青左右想不明白,最初文福远和付青山不就把他俩当做工具用,现在工具磨合完毕,他们又要拆了玩。
“爸,当初我不反抗答应了你,这回是不是该你答应我了?”文仲青拿起了筷子,本想动一动菜,手却悬在空中没有动作。
文福远看着他的手,笑着道:“你是跟我谈条件来了。之前和现在怎么能一样?付临之前好好的,可不像现在这个样子。”
“医生说只是暂时的,他会好的。”文仲青忽然没了食欲,单刀直入地问他:“你找林肖来跟着我,不是想他和我怎么样吧?”
“林律师哪里不好了?至少能看住你。可付家人呢,连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文福远见文仲青要动怒,圆润地避开了这个话题,说得含含糊糊。
文福远的躲闪让文仲青仿佛看透了他想什么:“我当时在付家,连我都没有办法的人,你叫付家人怎么应对。付冬云是付青山的亲儿子——付青山怎么可能对他有防备?”
“我是为了你好。要是他以后好不了,或者说在你们结婚典礼那一天好不了,你让多少亲戚朋友看笑话?我文家的人找不到人结婚吗?”
原来是怕自己丢人。文仲青心中暗道,这理由也能说是为他好?
“还就是找不到人结婚了,别人我不喜欢。”文仲青放下筷子,力道重得让木桌发出一声脆响。
“仲青,你想没想过后半辈子怎么办?”文福远急道:“你要喜欢他的脸,我给你弄一个样的来。”
“…………”
文仲青这一瞬间脑中倒是真的飘过付临的脸。付临的脸浑然天成,能用“隽秀”二字来形容,现在的整容术这么高超,还能复制的?
“那你给我弄一个吧。”文仲青根本没当回事,文福远说能弄得来,他就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身高也要差不多的,最好个性也一样。你弄来了,我就一切听你的。”
文福远这次被怼得有些难受。当初付家提出联姻,他也是考量过,对方家境相当,付临既长得好脑子也好,配文仲青刚刚好。文仲青也没表现得像现在这样排斥他的决定,一秒给他一个冷脸。“你给我点时间,找人也需要…………”文福远几乎想要认栽,付临这样的如果好找,那文仲青八成不是他亲儿子。
知子莫若父,他这个逆子能看上的,得是万万里挑一。
文仲青凉凉一笑,给了文福远一个台阶下。
“以后别打电话了,有什么事给我留言就成。反正左右都是那几句话,找到了接班人,那时候再打吧啊。”文仲青忽然觉着给文福远找点事做也不错,省得一天太闲来管他的私事。
文福远拿起筷子劝:“是了,这事先就这样吧。你多少吃点儿,这我专门挑着你喜欢的做…………”
文仲青听着他服软,重新拿起了筷子:“好吧,吃完了我就回去了啊。”今天文福远没有拿付临的事一直念叨,倒是有点意料之外。这一桌不光能自己果腹,还能带去让付临尝一尝。
“这个、这个,那,给我打包装起来。”文仲青点着桌上的菜,喊了做饭的阿姨帮忙打包,心情放松了不少,对文福远也和颜悦色有说有笑。
文福远举着筷子看着文仲青吃了许久,文仲青才抬起头问:“看着我做什么,你怎么不吃?”
“我吃过了,你要我吃,我就吃一点吧。”文福远夹起面前的一块鱼肉,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文仲青看着他吃鱼,打趣道:“你以前不喜欢吃鱼,怎么现在第一口就吃鱼了?”
“你也不喜欢。”文福远只是笑,文仲青一口都没动过他面前这道菜。
“那是。你放跟前,我还想着那是你给自己准备的。”文仲青大胃王的本性暴露出来,每种菜都吃了不少。等到酒足饭饱,站起来都觉得撑才打住。“不吃了,好饱…………”
“我要回去了。”文仲青撂了筷子,退了两步拉开凳子直起身来。原本打算带着打包的东西回医院去,这会儿又觉得脑子有些乏,想在床上躺一躺。文福远见状道:“这几天我在后院改了泳池,重新翻了,你要不要看看?”
文仲青听他说起那个丑池子,心里计较了半天,想着早该拆了重修,应道:“你怎么突然能开窍了,以前我和妈怎么说都不改…………”
文福远笑着拉了文仲青的手,拍了拍他腰,把人带着往后院去。路才走到一半,文仲青忽然打了踉跄,一把扶在门框上。
“…………”虽然很想飙句国骂,文仲青还是低头看了看地面:地上平平整整,什么都没有。文仲青抬了抬足尖,有些怀疑自己刚刚出了什么幻觉。
“你怎么了?”文福远略有担心地看着自家儿子,伸出手臂自后方半环在文仲青的手臂上。
“没事,大概是这两天没睡好。”文仲青摇了摇头,示意文福远走前面。
文家后院有一个小池,文仲青小时候很喜欢,常在里边玩水,长大了就嫌弃太浅,和亲妈合计着要推了重修。文福远一直没同意,说那是文仲青童年时期的记忆,以后还可以对着照片看的。到文仲青再大些去了体校,这事儿就忘在脑后了,没想到文福远忽然会提起,还说已经重修了。
两人走到地头的时候文仲青没忍住揉了好几次眼:“爸,这是你说的重修啊?”
眼前的小池子跟以前一模一样,要说不一样的地方,可能是池子里长满了青苔和水生植物,还有几条不一样色的锦鲤当家。
文仲青困是困,眼可不瞎。
“对啊,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啊。”文福远的声音正经无比,仿佛没听懂文仲青的话。
文仲青走到池边蹲了下来,看着自己的倒影发了会儿呆,身子忽然往前一晃。文福远眼疾手快拽着他后颈衣领拉,把人的前冲姿势化解,变成了后倒的模样。文仲青躺在地面上眯眼:“奇怪了,我今儿幻觉了?怎么看到的是阿临?”
文福远静静注视着文仲青,没一会儿开口道:“回房里睡会儿吧,你刚差点掉进去了。”
文仲青挥挥手,心里奇怪得狠了,忽然伸腿往池子里一踩。冰凉的水浸湿裤管,激得文仲青一哆嗦,睡意丝毫不减,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这水池他小时候玩的,当然一踩就知道深浅,是怎么也骗不了人了。文仲青转过身问道:“爸,这是我的幻觉吗?这池子不但没变大,反而变小了。”
文福远尴尬着说道:“这、我记错了,不是这个池子,是另一个…………”
文仲青脚下一软,忽然往下坐了。半人高的小池被他一个成人身体浸入,多余的水全满了出来。文仲青努力着睁大眼,看着小鱼在地面扑腾:“不想去了,我想睡会儿……”
·
等到文仲青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房间里。他莫名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他拥着付临,感觉真实得可怕。他和付临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过,这段时间身体想得厉害。
文仲青转过脸,把脸埋在枕头里。要是付临知道他想他想到做春梦,还不知会怎么调侃他。他收起腿,把自己卷成了一只虾米。又这样迷糊了十分钟,文仲青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掀了身上的被褥,坐起身来。身上的凉意告诉他,他一身的衣服都没了。
想了两分钟,文仲青才从断片儿的记忆里扒拉出文福远带他看游泳池这件事来。他能肯定的是,他被文福远算计了。至于算计了什么……可能他爸只是想软禁他:不光扒了他衣服,还在他手上栓了一根长长的尼龙绳。绳子一头在他手腕上,另一头牢牢绑在床头。床头的那截绳头绕得乱七八糟,七八个结牢牢覆盖在上便。
文仲青拉着绳,一瞬间觉得他老爸的做法可笑得很。
——栓人都不会,这是谁教的……这东西能阻止他出去?
文仲青拉着绳子走到门附近,实在不能再走就回身拽着绳子拖床。这木床的重量也就几百斤,跟他从前训练用的器械差不多重。大床挪动发出了巨大声响,仅仅被一根绳折磨得东倒西歪。文仲青走到门边,极其不屑地“哼”了一声,扣着门锁拧开了门。
门口候着的人让他吃了一惊。
林肖穿了一件休闲外套,里头还是一板一眼的白衬衣,集中了精神往他脸上看。
文仲青一下就火了:“你们要做什么?!”
林肖抬了抬手里的东西,文仲青看清楚了,是一套衣服。虽说万般不情愿,可人家来送东西也不好骂出去,文仲青气得回房倒在了床上。
林肖进屋带上了门,走进屋才看清室内的壮观:大床被文仲青强行挪开了两米远,地板不堪重负,留下了浅浅的划痕。“文先生不先换上衣服吗?”
“妈的!林肖,你和我爸想要做什么?!”文仲青怒气上来,指着林肖一顿骂:“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打你们?凭什么限制人身自由,你们这是在违法!”
“文先生冷静一点,您还是先把衣服穿上。”林肖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床边,十分利落地退了一步,仿佛是刚刚文仲青的威胁起了作用。
文仲青皱了皱眉,这时候非但不觉得自己失礼,反而是有种被算计的耻辱。让他在林肖面前穿衣服?
林肖看着他久久不动,忽然一反常态,对文仲青道:“您知道您不穿衣服在旁人眼里是什么模样吗?”
“…………”文仲青转过头瞪着他,拳头捏成了一团。
“退役之后,难道没有人向你表白过?”林肖说着话,忽然连敬语也不用了。
“闭嘴,我的事少打听。你不过是我爸请来的律师,凭什么过问我的私事?”文仲青心里打算,林肖要是敢对他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就让他横着出去。
“我不过是提醒你,别人会怎样看你。”林肖非但没有被文仲青吓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文仲青坐在床上,双目一动不动地看着林肖。“有句话叫人不可貌相,大律师是不是不懂?你再让我感到不舒服,就别怪我对你做些不人道的事。”
林肖长长叹了口气:“还是你爸说得对,要是不弄些限制你的东西,这绳子困住你的时间可能就只有一小时。不,可能半小时……”
文仲青听过他的话觉得有些懵:“什么限制我的东西?你说什么?”
林肖望着天花板,喃喃地道:“之前文先生跳进水里,浑身都湿透了。你爸把我叫过来,说他一个人弄不动,让我帮你把湿衣服脱下来。”
“…………”文仲青听得云里雾里,问道:“然后呢?”
“我当时也没多想,帮雇主的儿子……你,脱一下有什么关系呢?况且…………”后面的话林肖说得极不自然,也没有往下说。
文仲青大概能猜到他想表达什么,打断道:“然后你帮我把弄湿的衣服换下来了,这又怎么了?”
林肖只是瞧着天花板不说话。文仲青等得不耐烦,低吼道:“你是不愿意说,还干了什么恶心事?”
“没有。”林肖这次倒是回答得快:“我很尊敬你,不会趁你睡着了怎样的。”
“我爸给我下药了对不对?!”文仲青忽然又问。
“下药?”林肖眉头皱了起来,目光终于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什么药?”
他的这个反应让文仲青错怪了人。林肖身为一个律师,除了恪守职业道德,品行甚至是有些木讷的。文仲青没有对他拳打脚踢的很大理由是他并没有犯什么错。
想到这他又不得不转了话题:“没什么,你继续说刚才的。”
林肖忽然又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文仲青被他这行为弄得莫名其妙:“你总看那灯做什么?不怕眼瞎了——?!”他说完意识到什么似的,从床上站起,手掌挡了一半灯光,观察起那盏灯来。
林肖见他发现,松了口气,视线正往下移,不经意地看完了文仲青全身。
“…………”
等文仲青发现头顶上的针孔摄像头,一个空翻扫腿将它踢了下来。林肖似乎被他的暴力震慑到,沉默着没有吭声。文仲青捡起地上的摄像头看了会儿道:“你我被这东西拍了?”
林肖点了点头:“没坏的话,到现在为止,都有拍到。”
“…………”文仲青正面瞧着摄像头,忽然将它丢进了水杯里。“我爸想怎样?”
“他说……如果你要出去,他就把之前录下的画面交给付家。”林肖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缓慢,像是在找一个能稳定文仲青情绪的措辞,不过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文仲青肉眼可见地暴躁了。林肖有生之年有幸看到文仲青变身成了一只拆家的哈士奇,床差些被他的暴力砸毁。文仲青不过往上面打了几拳而已。
“别打伤自己。”林肖忍不住劝。在他看来文福远在自己家装摄像头算不上违法犯罪,虽然这间屋是文仲青的。而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被录像的主人公,他也实在没有做什么不得体的事。林肖当然可以要求文福远删掉他的录像,可文福远是他的老板,他没必要跟自己的收入过不去。
更重要的是,他跟付临一样,除了觉得文仲青时而暴躁,其他地方是相当可爱的。
文仲青阴着脸,发泄了一阵才停了下来,问林肖道:“你看过录像了?”
“看过。”林肖没有说话,也觉得这事没必要瞒着文仲青。他就是来替文福远当说明书的。
“呵,感觉怎样?”文仲青此刻只想笑,文福远那个老狐狸,真配得上老奸巨猾的形容。
“说实话……挺香艳,会让人误会的那种。”林肖没能忍住,把心里想的嘴滑说了出来。
这一说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文仲青的拳头毫不留情地击在他肩上,把人打出去了一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