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擦干头发上的水, 手机上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以前的时候,谢小天都会给他通视频电话,两个人在视频里一起做试卷。

  “怎么今天这么安静。”江意发消息。

  谢小天微信回复得很慢, 半个小时后才有动静:“我今天有点困。”

  江意:“困了?”

  谢小天:“嗯。”

  江意:“那今天不要熬夜了,先去睡觉吧。”

  谢小天:“嗯, 我这就打算睡了, 明天见。”

  江意放下手机, 看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皱起眉。

  今天的谢小天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也可能是因为这几天做试卷熬夜太晚了,江意把手机放下,拿出试卷开始做。

  以前的时候,很少有东西能让江意分神。今天是个意外, 半个小时过去了, 顾大学霸一个题也没做完。

  他抿了一下唇, 看着台灯发出的光晕, “啪”地一声关了灯, 背着书包出了门。

  谢小天的三层小别墅果然全亮着灯。

  江意知道谢小天有开灯睡觉的毛病,在伸手要敲门的时候,又顿住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铁门, 抿了一下唇。

  *

  谢小天放下电话之后就没有并没有去睡睡觉。

  此时, 他坐在卧室下的地毯上,周围摆了一圈蛋糕零食可乐, 此时正向嘴里塞着面包。

  窗户上传来响动。

  “砰砰砰”

  是那种小声的, 叩门的声音。

  谢小天只是机械地吃着食物,像是没有听到。

  “砰砰砰。”又是三声, 声音比刚才大了一圈。

  “点点!”

  “点点!”

  “谢小天!”

  熟悉的声音让谢小天停下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嘴里塞着面包, 下意识朝外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他的瞳孔瞬间放法,接着剧烈的咳嗽的几声,眸子里恢复了焦点。

  差点把他自己噎住。

  只见江大学霸背着书包瘫着脸,正在窗户前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江意。”谢小天艰难地把自己吃的蛋糕咽下去,抓紧跑过去把窗户打开,“你怎么来了?”

  江意扶着窗户跳了进来,眼睛扫过地上的零食,有点咸咸地说:“你不是困了吗?”

  “啊!”谢少爷被问住了,“我睡前这不是饿了吗。吃一点睡前甜点。”

  江意向里走了几步,满地包装纸,他严重声音:“一点儿?”

  谢小天抓了下鼻子:“昂。”

  江意盯着人,眉心渐渐皱了起来,“怎么突然——”他顿了一下,沉声说,“睡觉前吃这么多甜的,你不想睡了?剩下的不许吃了。”

  他看看这某人把地上零食都装起来了,走了几步放在桌子上,后来看了他一眼,塞进橱柜里,咔啪一声上了锁。

  谢小天:“……”

  他看着江意的动作,站在灯下抗议,“我那一块小蛋糕还没吃。”

  “不许吃了。”江意颦着眉,对他下了明令禁止。

  谢大少爷还没放弃,试图挣扎几下:“再不吃就坏了。”

  江意看着他,谢小天觉得灯光下的眉眼异常冷漠无情。说出去的话更加冷漠无情:“坏就坏了。”

  谢小天:“……”

  他深吸一口气,这烦人精男朋友到底是谁找的?

  哦,他自己。

  谢小天气得瘫在床边上,直到听到脚步声听到他身边,他才懒洋洋地睁眼,江意朝他伸出手,那双手在灯下修长又劲瘦,异常好看。

  “干吗。”

  □□这招没用。

  “去刷牙睡觉。”江意说。

  “不去,”谢小天翻了个身不看他,“我题还没做完。”

  “明天再做。”江意说。

  谢大少爷也是有脾气的人,还在生江意的气:“我就不——”结果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从穿上拉了起来,接着膝盖一轻,整个人被江意横抱在怀里。

  “我——靠?”谢小天被惊得爆出一句脏话,“江意,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一个大老爷们被这么抱,实在太丢人了。

  谢大少爷开始挣扎几下。

  江意看着瘦,胳膊却像是钢筋一般箍着他,谢少爷最后只能放弃:“我刷牙还不行吗。”

  虽然谢大少爷被强制勒令没有吃完那些甜食,很不幸,第二天还是悲催了。

  谢小天摸着肿着跟个蜡笔小新腮帮一样的脸出现在江意面前的时候,江意浅色眸子里竟然浮出了一丝笑意。

  谢小天:“……”

  这是人办的事。

  “还吃吗?”江意问他。

  谢小天气鼓鼓地说:“咕吃了。”

  “那不行,还得接着吃,”江意不缓不快地说:“某人总是得受了罪才长记性。”

  谢小天:“……”

  医院的大厅还没七点就已经挤满了人,谢小天一手捂着脸,一手抓着江意的袖子,委屈着脸问:“嘟去行不行。”

  鬼知道他从小到大最害怕就是牙医,简直是童年阴影。

  江意说,“你要是觉得你的脸明天不会肿成包子,那不去也行。”

  谢小天只好紧抓着江意的袖子,跟着人进去了牙科。里面的大夫年龄不大,三十多岁,戴着口罩。

  谢小天张着嘴躺在医疗器械上,看着那身白大褂有些眼晕。

  “大夫,米慢一点……”因为肿着脸,谢小天的声音含糊不清。

  大夫拿着医疗器械:“你说什么?”然后把手里的器械又换了一个大号的。

  谢小天看着大夫的手,差点哭出来。

  还是江意站在不远处,隔着隔离区的遮风屏对里面说:“他说大夫你能不能慢一点。”顿了一下,“他怕疼,麻烦你下手轻点。”

  大夫这才恍然大悟:“哦哦哦。”他低头弯着眼睛看着谢小天,“你放心。我技术很娴熟,很多小朋友都喜欢找我,虽然都是笑着来哭着出去。”

  谢小天:“……”

  更害怕了。

  不过这个医生确实有料,并没有很疼,谢小天很荣幸地成了唯一一位瘫脸进来,又瘫脸出去的小朋友。

  “呀!天哥你的脸。”

  回到学校,看见耗子第一眼就把人吓了一跳,接着就见这个二百五在教室里生气地喊,“谁敢动我哥!!天哥你告诉我姓谁名谁,我找人去收拾他!”

  这话一落,瞬间全班人目光全落谢小天脸上。

  谢小天嫌丢人捂了一下脸。

  江意在旁边把两个人书包分别塞桌洞,淡声说:“姓巧克力,名蛋糕。去吧。”

  “姓巧克力?这娃有点罕见啊,”耗子这个二百五自言自语,半晌才回味过来,“啊,天哥,你这是吃坏牙了?”

  谢小天很想给他一棒槌:“窝劝你对好闭罪,不蓝小心挨豆!”

  耗子瞪着眼睛茫然地看了谢小天十几秒,侧首看向一旁的学霸说:“天哥他说什么。”

  江意很淡定地说:“他说谢谢你,多谢关心。”

  耗子有些害羞地摆了摆手:“哎呀不用谢不用谢。天哥,你现在怎么这么客气了。”

  “……”

  谢小天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要不杀了他吧。

  这种日子,简直一分钟都活不下去了。

  谢大少爷好不容易熬过煎熬的牙疼期。他坐在张记豆花小屋前,对着里面喊:“张婆婆,给我三碗豆花面!”

  张婆婆几分钟端着面出来:“还有人没来?”

  江意接过面:“没有。”

  张婆婆:“那你们两个人要三碗面。”

  江意刚想说话,就听旁边这位少爷在枪声:“他最近学习消耗太大,得多吃点。”

  张婆婆接话:“是嘛,学习累的?那得多吃点。”

  江意:“……”

  半晌,他才回了一声“嗯”,张婆婆又劝了几句,学习不要太累,要劳逸结合。谢小天在旁边贱嗖嗖地应声:“对啊,对啊,你看看你瘦了多少。”

  此时此刻,江意很想做点什么把前边某人的嘴堵上。

  但某人知道见好就收,在自己碗里夹了一块牛肉放他碗里:“快吃,一会儿上课了。”

  江意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等没人的时候再给他算账。

  两个人低头吃面,快吃完的时候,谢小天的微信响了一下。

  谢小天扫了一眼,又面无其事地关上,直到喝完面,才对江意说:“老头子回来了,喊我有点事。你一会儿先去学校,我等会儿过去。”

  江意想起刚才的微信,也没多想点了点头,“我送你过去?”

  “噗,”谢小天笑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不用,我爸在门口等着呢。”

  江意也没多想,提起书包走的时候还不要叮嘱:“不能再甜的了。”

  “知道了,”谢小天笑容更灿烂了,“我看你都快成为管家婆了。”

  入了冬,巷子里落叶落了一地,两个人背着书包,谢小天对着江意笑了一下,“一会儿见,同桌。”

  “一会见。”

  回到学校之后,江意在学校,偶尔发微信,谢小天也隔段时间就回复一句。

  江意这才稍微放下悬着的心。

  只是有一点儿迟迟等不到人的心烦意乱。

  从上学以来,他从来没有觉得上课的时间能这么难熬,走廊里走过的稍微一点儿响动,都能让他更加难熬。

  终于等到下午下课,耗子起身,“学霸,天哥还没来?”

  “嗯,”江意的目光落在桌面上,此时夕阳刚好把两个人的桌位分成明暗两段,他眼皮动了一下,低声说,“还没来。”

  耗子说:“走吧,先去餐厅吃饭,可能吃完饭他就来了。”

  “你先去,”江意说,“我一会再去。”

  耗子朝他摆了摆手:“行吧,那我走了。”

  教室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整个教学楼都空寂下来,江意站在走廊,看着下面的学生,给谢小天打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没人接。

  江意皱眉,又拨了一个过去,等到快自动挂断的时候,手机终于被接通了。

  “点点,怎么还没来……”电话拨通之后,江意开口。

  那边先是很长的沉默,直到江意又喊了一句点点,那边才出了一点儿声响。

  接着,沙哑的撕裂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传了过来:“江……意。”

  江意手僵了一下,却还是尽量缓着自己的声音说:“嗯,我在。”

  顿了好久,谢小天的声音从终于从里面传出来,无助得让江意整个人都颤了颤:“我可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