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竞卿真的好喜欢蹭热度啊。”

  这句评论短短时间里收获了二十万的赞。微博上,一张精美的海报置于内容中央。画面上宋竞卿侧着身子,看着前面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目光不明。

  这张海报由品牌发布,文案只有短短的“追逐”两个字。宋竞卿身上穿着的,正是周傅年多年来穿着的同款西服。

  “有一说一,宋竞卿还是好看的。”有人评论,意外的竟然没有被喷。

  但是前天刚官宣和周傅年解约,宋竞卿今天就代言上了?此举一发激起了阴谋论者的崛起,纷纷猜测是不是有什么内幕。但很快就被宋氏集团发布的一则收购声明打了脸,瞬间悄无声息了。财大气粗,不愧是宋少爷。

  “其实找宋竞卿也正常,毕竟宋竞卿连代言十万一条的项链都能一晚卖断货。”陈易不以为然地说。

  周傅年从卧室拐出来,问道:“他似乎有许多代言?”

  陈易说:“估计娱乐圈最多代言的就是他了。而且他也不挑,什么都接,好像很缺钱一样,也是奇怪。”

  周傅年若有所思。陈易抬头看他,眼前一亮,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绕了一圈,带着老父亲的欣慰,“不错不错,很好看。”比那些什么劳什子中山服好看多了。

  周傅年穿着笔挺的黑色衬衫,扣子一直扣到了最顶上。衬衫上被撑起来的褶皱沿着腰线蜿蜒而下,显示出劲瘦的身姿,颇有几分禁欲的味道。

  “要是再配副眼睛就好了,妥妥的斯文败类。”陈易恨不得手边现在就有副眼镜给周傅年戴上。

  斯文败类在周傅年听来可不是什么好词,他微微皱眉,道:“这衬衫应当更适合年轻一些穿,精神气些。”

  他说着,打算换下来。陈易直呼说错话连忙拦住他,但到底还是拗不过,让周傅年又去换了下来。陈易看着他走进卧室,心痛得像损失了一个亿。这衣服是陈易特意买来的,就是想趁着没了代言,刚好可以借口让周傅年不要再穿西服了,试试别的颜色。结果就这样泡汤了。

  直到周傅年出来,陈易还在目光涣散,痛惜不已中。周傅年倒根本没搞懂他在干嘛,问道:“可是工作太忙了?”

  陈易虽然是周傅年的经纪人,但这几年也开了自己的工作室,并不空闲。

  陈易一副你不懂的样子摇摇头,然后双手揉搓了一遍脸,才恢复精气神,说:“剧组那边已经通知后天早上去拍定妆照了,到时候我来接你。”

  周傅年边一丝不苟地把他那万年不变的中山服的袖子捋顺,边回他:“不必太早。”

  陈易点点头,他和高义那边接触过很多次了,知道对方的习惯。而且周傅年每天早上都要出去跑步,他是怕陈易来太早吃了闭门羹。

  然而第二天还是有人吃了闭门羹,但并不是陈易。周傅年跑完步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太阳也不过才出来不久,天还有些阴蓝。他在门口的小花园上种了几株开得很是绚丽的花,但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是宋妈妈早些年从老家寄过来让他种的。他每天按时浇水,又搜了各种教程呵护,养得几乎快成了小树。夏天的时候花开遍顶,把门角那块遮了个严严实实。

  周傅年踏上门前台阶不过两步,就看见了门边花后面蹲在那的背影。他看不大清,以为是小孩子,便也跟着半蹲了下去。

  还未说话,那人已经听见了声响,蹭的转过身来,却因为动作太快反而晃了一下,一只手条件反射地撑在了那种花的泥地上,最终以一种怪异的形式和周傅年碰面了。

  这人不是别的谁,正是宋竞卿。

  水流声哗啦啦地响着,从厨房传出,其中还夹杂着微微机器搅拌的声音,久不停歇。周傅年啪一声关掉豆浆机的开关,滚烫的热气从壶口冒出,散溢出黄豆的芳香。他豆浆都煮好了,宋竞卿不过沾了些许泥土的手却还没洗好。

  周傅年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些许不对劲,侧头望去。宋竞卿双手悬空平摊在水流下,任由水流冲刷着他的手。他低着头,看着水从掌心漫出,从指缝泻下。其实还好,只是像极了出神。如果不是他的手抖得那么厉害的话。

  周傅年大步一跨,把那水龙头轻轻一转关闭了。宋竞卿像被惊醒一样,抬头看着他,然后迅速把手收了回去。

  周傅年见他脸色微白,以为他是爱干净,但清晨的水又太冷,这才冻得没了血色,手也发抖。他转身把倒好的豆浆拿过递给宋竞卿,“暖暖手。你先坐一下,我去拿蒸好的包子。”

  这是周傅年做的唯二能入口的食物了。

  宋竞卿接过豆浆,目光却跟着周傅年移动,像黏在了上面一样,直到周傅年把包子放在了桌子上坐了下来,举眼望了过来。宋竞卿丝毫没有收敛,反而愈发放肆起来。

  如果燃烧的玫瑰有转世,那一定是宋竞卿看周傅年的双眼。

  周傅年目光微微闪烁了下,清咳了一声,偏开视线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宋竞卿坐到他对面,装着豆浆的玻璃杯搁在桌子上,有些细微的声响。

  “我找前辈的经纪人要的地址。”宋竞卿说。

  周傅年顿住。这是不可能的,陈易不会没有经过他同意跟宋竞卿说自己的真实地址。宋竞卿撒这个谎,是那么轻而易举就可以被揭穿。他沉默了片刻,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没用过的筷子夹了一个包子放到宋竞卿碗里。

  那一瞬间,就像春风拂过冰解的湖面,宋竞卿眼底泛起百般波澜,最终汇成一滴湿润的泪水从眼尾渗出。他突然用手撩了一下头发,不经意地用指腹从眼边擦过。除了他自己,连天地都不知道。

  他露出周傅年熟悉的看着像纨绔其实认真的笑,“我是来载前辈去拍定妆照的,您和我一起去吧?”

  所以这就是他一大早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原因?周傅年不得其解,但还是如实告知:“陈易稍后会来带我的。”

  “左右他还没来,不如您跟他说一声?”宋竞卿身体略微前倾,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势在必得,虽然他眼中因为周傅年的话而呈现的失落清晰可见。

  多么像一只看得到肉却吃不到肉的狼狗。周傅年抿了抿唇,道:“稍等。”

  他起身走到橱柜旁拿起手机,号还没拨出去,铃声却先他一步响了。陈易到了。

  周傅年条件反射地想去开门,宋竞卿却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抓住了他的手,“前辈!”

  宋竞卿极其用力,周傅年再迟顿也知道不对劲。他暂时忽视了门外的铃声,站定耐心地等待着宋竞卿表露意图。

  宋竞卿偏执地红着眼,“你知道我是……”

  他迟迟说不出口,顾忌着什么。周傅年拍了拍他抓着自己的手,宽慰,“我知道你是我的粉丝。”

  “不。”宋竞卿否认,可他没说完刚刚的话,而是一字千钧,“我会爱你到我死为止的。”

  这样的话太重了,周傅年感觉心像被厚厚的柔软物体包裹了起来。

  “我很开心,能被你们喜欢,真的。”他郑重地说。

  “不,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爱你。”

  ……

  陈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顺便当了宋竞卿的司机了。他趁着等红灯的空挡借着车内后视镜偷瞄两人。周傅年一如既往正襟端坐,目视前方。宋竞卿就坐在另一边,侧着头像在发呆,其实目光一瞬不错地落在身旁人的身上。

  照这么看着,周傅年真的察觉不到吗?陈易眼角抽搐,刚想偷偷再多看看周傅年的神色,就见后视镜里周傅年的眼神轻飘飘地从正前方移了过来,陈易神经一跳,听见周傅年淡淡地开口:“绿灯了。”

  尴尬的沉默一路延续到了拍摄地点。直到车安稳地停了下来,宋竞卿还根本就没有丝毫下车的意思,好像还沉浸在自己的追星世界里。

  周傅年伸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这才发现宋竞卿还在一直看着自己。他确实一路都没有察觉到,宋竞卿投注而来的目光熟悉到周傅年毫无察觉。然而这莫名的习以为常反倒让周傅年神思恍惚了几秒。

  他垂下眼眸,掩去自己的失态,提醒:“到了。”

  陈易对宋竞卿一路的痴相尽收眼底,眼角禁不住抽搐了一下。他虽对宋竞卿的防备之心早已卸下,但秉承着经纪人的责任心,还是赶在宋竞卿下车前道:“宋老师先等等,我们进去了您再下车吧。”

  这毕竟是大清早的,坐的还是周傅年的车。

  周傅年并没有领会到陈易的用意,他习惯性地微微皱眉,正想道不必,宋竞卿却先他一步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窗外,说:“前辈先下。”

  陈易有些诧异他如此好说话,毕竟刚刚在周傅年家宋竞卿可是非要跟着一起来的。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和沉默不语的周傅年一同先行。

  今日太阳很大,风也很大,周傅年额边略长的发丝吹拂到他的脸上,引起丝丝痒意。他身姿颀长,气质凌肃,短短几步路,走出了一种空前绝后的厚重感来。陈易跟在后面,突然觉得自己像陪着皇上登基的小太监一样。只不过皇上在登基的半路上突然停下了脚步。

  陈易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

  周傅年看向前方不远处等着自己,还拿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停滞了片刻,朝陈易伸出手:“把手机给我一下。”

  周傅年的手机工作时间基本都是放在陈易那里的。他打开微信找到宋竞卿,对方还是顶着他的照片做头像。

  周傅年盯着那头像看了约莫半秒,然后给宋竞卿拨去了语音电话。

  宋竞卿隔了十几秒才接了起来,微微粗喘传了出来:“前辈?”

  他的语气格外惶恐和急促,像说慢了一个字节周傅年就会不见了一样。

  “你下车,我们一起过去。”周傅年特有的声色顺着网络传到了宋竞卿的耳中,像爱神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