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景迟疑了。

  这要是上台了,唱得好也不是,唱得差也不是,小徒孙可是行家,当然能发现一些端倪。

  可是曲瑶说过,这场演出赚得越多,能给媛媛家留下的钱就越多,这样的善举不能砸在自己的手里。

  “庄景,快上来啊!”主持人在催了,旁边一起跳舞的大妈大爷们也都很兴奋,纷纷给他打气加油。

  庄景想,其实他也没什么好怕的,掌上红没留下影像资料,他又能模仿不同流派的唱腔,戏唱得再好,也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要站起,衣袖却被金竑捏住了。

  回过头,金竑说:“你不想唱我替你上台,不是没你不行的事儿。”

  嚯,忘了这里还有个掌上红的忠实戏迷,等下得格外小心了。

  庄景笑道:“没事儿,大家图一乐,你上去就没我上去那么有趣了。”

  整整衣襟,他在欢呼声中上台了。

  主持人看见庄景上来,喜笑颜开:“庄景快过来,这么帅的一个小伙子,恐怕从来没体验过穿高跟鞋是什么滋味吧?盛老师,你先教教他怎么踩跷吧?”

  盛慕槐看不惯主持人想拿庄景取乐的心理,笑道:

  “朱哥,你就别为难人家小景了。我有个更好的主意,我想教小景一个唱段,不过需要朱哥你的配合才能完成演出。”

  主持人两眼发光,搓搓手,连忙答应,能跟盛慕槐合作,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啊。

  盛慕槐笑说:“我需要一张棋盘,或者一个四方形的木板也可以。”

  庄景一听就明白了,差点笑出声,盛慕槐是故意要整主持人呢,叫他出那么多坏主意,活该。

  现场那么多人,还真的很快找到了一个木棋盘。

  盛慕槐把棋盘拿在手里,说:“我要唱的这段是‘叫张生’,朱哥,你会走正步吧?”

  主持人说:“那当然会了。”说着就在台上示范起来,因为他故意把动作做得滑稽可笑,台下的观众们都笑起来了。

  朱哥得意极了,站起来贴近盛慕槐:“盛老师,我做的好吧?”

  盛慕槐往旁边让了一点,满意地下达命令:“你做的不错。现在保持这个姿势,把腿半弯着。”

  “这样?”朱哥做摆臂状,半蹲下身。

  “没错,踏步的时候腿要一直半弯着,一二一,一二一,哎对对,屁股千万别抬起来,太棒了!”

  弯着腿走正步难度可比直着腿大多了,主持人走了一会儿腿肚子都在打颤:“盛女神,这也太不容易了吧?”

  容易也不叫你来啊,盛慕槐心想,又恭维朱哥:“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朱哥都能完成,一会儿的合作肯定没问题。”

  又嘱咐了两句,越听越难,朱哥都有点后悔了,盛慕槐却转向了台下:“观众朋友们,你们想不想看主持人跟我们一起演戏啊?”

  “想!”台下的观众齐喊。

  庄景忍笑,这才“叫以其人人知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主持人抹抹汗说:“行吧,我就舍命陪美女了。”

  盛慕槐对庄景说:“小景,我先把这一段示范一遍,你可以挑一句最喜欢的来学,朱哥也一定会好好配合你的。”

  庄景应了一声,往旁边退了一步。

  开始演戏时,盛慕槐是一丝不怠的。她瞬间入戏,用小红娘的口吻说:“如此张先生!”

  主持人敬了个礼:“到!”台下又是一片哄笑声。

  盛慕槐念白:“你要老老实实的听我的号令!”

  鼓点声起,盛慕槐的声音甜脆清亮,如出谷黄莺。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练功的水袖服,水袖拂动,身法轻盈,将一块小小的棋盘舞得既俏皮又美艳,而气息丝毫不紊乱。

  比起盛慕槐的轻松来,主持人朱哥就有点儿狼狈了,他弯着腿弓着腰像个虾米一样跟在盛慕槐身后,偏偏盛慕槐的步伐很快,压根不等他,他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喜剧效果拉足。

  到第三、四句时盛慕槐有转圈的动作,朱哥也得站起来和她对着转圈,这又把他弄得晕头转向的。

  盛慕槐巧笑倩兮,唱出最后一句:“听号令切莫要辜负了她!”手里的棋盘正正好好砸到他头顶,朱哥“哎呦”一声被砸倒在地,观众哄堂大笑。

  从来就只有朱哥戏弄别人的份儿,他还没被人在舞台上戏弄过,当场脸色就不大好看。

  但是盛慕槐笑着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还夸奖了一通,他那点气又都生不出了。

  盛慕槐问庄景:“小景,你想好要唱学哪一句了吗?”

  庄景看朱哥这么狼狈,不免也起了些促狭的心思,他说:“槐姐,其实我平常对京剧也很感兴趣,特别喜欢看这段。既然上来了,我就把刚才的整段快板也来一遍让您掌掌眼,就是要麻烦朱哥再配合一次了。”

  【小伙子好大的口气。】

  【人家问你学哪一句,宁倒好,上来就要演一段,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来了来了,庄景准备班门弄斧了。】

  【什么啊,我们哥哥会很多技能的,刚刚唱歌不就很好听吗,说不定京剧也是他的隐藏技能之一啊!】【前面的,你以为京剧跟唱歌一样吗?这可是国粹!要练多久才能达到专业水平啊?前两天刷屏了个“鼎成丰遗珠”,你就真以为你家哥哥是遗珠吗?掌上红听了都从棺材里坐起来给你一脑蹦儿。】【我觉得庄景有这个展示的勇气很好啊,盛老师一向就很平易近人,这么好的获得大师指点的机会当然要好好利用。说班门弄斧的人是有多自卑啊?】【我爷爷是票友,他说庄景确实会唱京剧,还唱的不输专业演员呢。】【哈哈,你爷爷会唱京剧,那我爷爷还是辛韵春呢。】【……行行行,那我就等着庄景打你的脸咯。】

  【妈呀,庄景一拿起棋盘就有那味儿了,只有我一个人想看庄景扮上后的样子吗?肯定是个水灵灵的小美人儿啊。】【就是啊,有什么好吵的,就不能开开心心看综艺吗?】盛慕槐听见庄景这么说也很高兴,敢这样应承下来的人肯定是有点功夫的。没想到小景还是个京剧爱好者。

  她走到庄景身边,低声鼓励:“别紧张,有不好的地方我等会儿会教你的。”

  庄景脱下羽绒服,只穿一件薄薄的单衣:“槐姐,你能把练功服也借给我吗?”

  盛慕槐怕他受凉,赶紧把水袖服脱下来递给他:“这一段可是有一定难度,你别逞强啊。”

  “槐姐,我会好好演的。”庄景笑道。

  他低头将练功服的带子系好,又收好水袖,从盛慕槐手里接过了那只棋盘。

  盛慕槐看这收水袖的姿势确实很老到,心想这小庄景还真学过京剧,没有吹牛。

  主持人又来了兴致,虽然他很累,但是庄景肯唱这出旦角戏,还要演全套,那场面就肯定很火爆,还有自己发挥的空间,就是再累也值得啊!

  于是他又摆好了架势,准备在庄景唱的时候再插科打诨一下,给整晚的表演一个完美收官。

  庄景说:“如此张先生!”

  这声音娇美动听,甜脆的好像一株还带着清晨露水的小白菜。

  主持人一激灵,都忘了想好的插科打诨的话了,立刻应道:“有!”

  庄景:“你要老老实实的听我的号令——”

  号令二字一出,棋盘挡住朱哥,左手水袖在空中画出一个利落的圆,应着鼓点垂落在身前。

  金竑的心骤然如同鼓鸣。

  全场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明白那种悸动和激动。

  庄景又上台了,连失而复得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复杂心情。

  虽然不是在垂着水晶灯与猩红帐幔的大舞台,但这个天寒地冻里由货车搭出的露天台子却比任何舞台都要有吸引力,因为上面站着的是庄璟,唱戏的庄璟。

  他将佛珠牢牢收在掌心,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那个人。

  “叫张生隐藏在棋盘之下,我步步行来你步步爬。

  放大胆忍气吞声休害怕,这件事倒叫我心乱如麻。

  这也算是一段风流佳话,听号令且莫要惊动了她!”

  水袖飞舞,棋盘翻转,十指纤纤如玉葱。“心乱如麻”四字时庄景的手在胸口画了几个圆,食指再俏皮的一指朱哥,都把朱哥给指呆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被一棋盘给砸到地上去了。

  庄景的小红娘把天真活泼和风流娇俏融为一个整体,虽然带着些民国遗风,没那么飞跳,但是可爱又泼辣的劲头却一点儿也没放过。

  台下很多大老爷们都看傻了,从来没想到一个男人,而且是没有画上戏曲旦角妆容的男人,唱戏时都能美的那么浑然天成。

  全场笑声,掌声,口哨声一起响起,都快把舞台顶棚给掀翻了。

  蒋小光以前从来没看过京剧,更没看过男人演旦角,这会儿嘴巴张得大大的,感叹说:“这就是艺术家了吧?”

  金竑心潮澎湃,想站起来又把自己按在座位上,只能说:“你小景哥是最好的旦角。”

  庄景演完把水袖服脱下来还给盛慕槐,她默默接过,拿起话筒,看向庄景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庄景稍微回避开她热切的目光,盛慕槐这才回过神来。

  她再次扬起笑容,在观众面前盛赞了庄景的表演,和被打懵的朱哥讲了几个笑话,下台了。

  最后一个节目是曲瑶演唱自己的原创歌曲,然后整场表演就到此结束了。

  然而这段时间里,弹幕观众仍然在发和庄景有关的评论,有人赞美,也有人贬低。

  赞美的当然是被庄景再一次惊艳到了,贬低的是那些偶尔听听戏,却自认为自己懂得很多的人。

  什么动作做错了啊,唱的味道不对啊,“叫张生”这段盛慕槐都不行,还是得看XXX的,男旦就是该取缔的东西庄景还凑上去就是为了热度不要脸啊之类的,反正说了一大段话,就是为了彰显自己。

  不过装逼总是要承担风险的。

  很快就有懂戏的大佬把他们的无知之言三百六十度批判了一番,还在评论区从各个角度分析了一通庄景这段究竟有多好,动作虽然和现代演法不同,但却脱胎于民国最初的版本,念白和唱腔也都既有荀派味道又有自己的特色,总之最后总结就是一句话:庄景,牛逼!

  电脑前,要剪前世今生视频的杨梅玫鸡皮疙瘩一层层起,仿佛挖掘到了什么宝贝一样,把庄景唱戏和金竑在台下的几个眼神的片段一一保存下来。

  于万人中仰望,只恋慕你

  啊,这剪出来得多少人嗷嗷叫啊,杨梅玫自己就先闭着眼陶醉了一下。

  这两人也太般配了,而且庄景竟然真的会唱戏,不会前世今生是真的吧?

  “砰砰砰!”

  忽然传来敲门声,打断了杨梅玫的想象。

  爷爷拿着ipad闯进房间,得意地把视频放到杨梅玫的鼻尖下:“你看看,庄景唱戏了,这水平,这身段。我就说他是我们票友群的戏友吧,你还不相信!”

  “爷爷,您现在都学会用ipad看视频啦?”杨梅玫瞪大了眼睛。

  爷爷说:“那当然,我们老年人也要适应时代的发展,跟紧潮流嘛,在网络上也可以学到很多新知识。”

  杨梅玫窃笑:还不是为了看盛女神和庄景吗?老人家真嘴硬。

  嘴上却说:“爷爷您说的真对!”

  一下台,盛慕槐就对庄景说:“师……小景,我们去后台聊聊吧。”

  庄景应了,脑子里一直在回想刚才的表演

  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

  《红娘》是出民国时的新编戏,掌上红这种前辈自然是不会在台上演别人的私房戏的,就是金竑,也不能把他和掌上红联系起来。

  当然了,他秉着绝不能在舞台上敷衍的原则,表现出了或许过高的水平,但是这也有许多理由可以解释。

  这样想着,庄景的心放下了。

  两人找了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对面而站。

  盛慕槐凝望着庄景,忽然朝他躬下-身来。

  这可把庄景吓了一跳,他赶忙看了一下四周,幸好没人看过来,手已经把盛慕槐扶起来:“盛老师您这是干什么啊?”

  盛慕槐:“您别叫我老师了,真是折煞我了。我连您学生都够不上呢。”掌上红的学生可都是戏曲界的大前辈,现在也都已经仙去了。

  庄景纳了闷,他很确定自己不可能掉马,到底是什么让盛慕槐对他忽然那么恭敬?

  难道是自己的功力不俗,让盛慕槐刮目相看?

  但说句老实话,盛慕槐如今的功力已不在他之下,实在没必要执学生礼。

  盛慕槐说:“您……有没有回鼎成丰看过呢?”

  庄景决定装傻到底:“我还从没有去过鼎成丰呢。”

  盛慕槐却说:“您要是早两年回来,或许还可以看见爷爷。他平常提起过很多次您。”

  盛慕槐的爷爷,就是辛韵春。

  这句话牵动了庄景的肚肠,他是旧时来客,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又怎么会不想见到故人呢?更何况还是他最喜爱的学生。

  他曾经最爱美,最风流倜傥、活泼开朗的小徒弟也过了耄耋之年,垂垂老去。即使他还在,也不会愿意以这样的模样见到自己吧。

  渐渐地,所有过去的人都比他老了,然后去了。

  相见争如不见,他与科班弟子们的缘分,早在1951年他离开的时候就尽了。

  庄景轻声说:“你的爷爷是辛韵春吧,我一向很喜欢他。来年清明,我会去他坟前敬上一束花。”

  盛慕槐默然片刻。

  庄景既然不愿意承认,她也不会强求,只是还有一件事很重要:“庄老,起码鼎成丰明年成立110周年的庆典您会来参加吧?”盛慕槐期待的看着庄景。

  庄景被这个小徒孙杏眼里流转的光芒所打动了,他颔首道:“当然,我一定会坐在台下认真欣赏你们的表演的。”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盛慕槐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时候忽然听见曲瑶的声音,两人扭头一看,曲瑶竟然和金竑一起来后台找他们了。

  庄景趁他们还没过来的时候轻声说:“慕槐,你以后还是叫我小景吧,也别您来您去的了,听着怪别扭的。”

  盛慕槐也小声回答:“师爷您放心,我懂的。”

  曲瑶很兴奋地冲了过来说:“槐槐姐,庄景,你们两怎么躲到这里啦,让我一顿好找!你们知道吗,这个晚会我们筹到了五万块钱!虽然不算多,但确实能解决媛媛和外婆的很多问题了。”

  马媛媛的外婆身体弱,每年各种药钱就赚的很辛苦,这五万块对她们来说作用很大。

  盛慕槐也很高兴:“那可真是太好了,不枉我们今天这么卖力。”

  曲瑶说:“槐姐,庄景,还有金董,真的太谢谢你们今天来捧场了,今晚把两个孩子送回家以后,我们一起吃顿夜宵庆祝一下。咱们来培泠五天了,还没有出来聚过一次餐呢!”

  盛慕槐:“好啊,我知道一家既卖炒菜又卖粥的小饭馆,我的跟拍导演说那里的菜特别好吃。”

  庄景眼睛亮晶晶:“这个天喝碗热滚滚的粥最舒坦了。”

  随后又小心翼翼地问:“可是咱们有钱吗?”

  曲瑶笑:“先向节目组借,过后我还给他们。”她有点迟疑地看向金竑:“金董,您去吗?”

  她对这位的怪癖可有所耳闻,据说他对吃食特别的讲究,因为不吃节目组订的外卖,还曾经干出过自费请私房菜馆的名厨给全节目组备餐的事。

  “去。”金竑说。

  庄景开玩笑:“人家曲瑶是要请卖了力气的人,你又没唱戏,干吗跟着我们呀?”

  就是啊,盛慕槐也纳闷,她熟悉金竑,知道这种路边苍蝇馆子他是从来不进去的。

  金竑:“我也唱了歌,我也冷,我想喝粥。”

  庄景被他逗笑了。

  金竑那语气虽然挺理所当然的,但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盛慕槐惊了一下。

  再看向金竑,他看向庄景的目光柔和又专注,自从进屋子里来就没离开过。

  这两个人有情况啊。

  盛慕槐心里燃起了点发现八卦的小兴奋,但看向金竑的目光又带了点同情。

  现在她已经几乎可以肯定庄景就是她想的那位了,如果是那位大神,结合民国的一些八卦,恐怕金竑很难有机会啊。

  蒋小光和马媛媛送回家再出来,已经十点了。

  炒菜馆的生意确实不错,这么晚了还坐着不少客人,拨开厚厚的透明帘子,酒菜的香味和暖融融的空气扑进怀里。

  四人要了一个隔间,没让节目组跟着,算是一次私下聚会。

  落座后,除了点菜,曲瑶还要了一箱啤酒。

  盛慕槐:“瑶瑶,明天还有拍摄呢。”

  曲瑶的兴致明显很高:“没事的槐槐姐,一箱也就十二瓶啤酒,咱们四个人肯定能喝完。”

  盛慕槐看曲瑶那么高兴,想想她一青岛人,酒量肯定不错,也就不再说了。

  很快酒菜都上了。

  庄景明显感觉到金竑今天特别沉默,还喜欢黏着自己,来的路上就跟了一路,这会儿不吃菜,就光喝啤酒,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他想起了《相思》这首歌,金竑是不是在暗自神伤啊?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让金竑那么牵肠挂肚呢。心里有点好奇,还有点看不惯金竑这样子,干脆不理他,继续去和新相认的小徒孙说话去了。

  盛慕槐要不着痕迹的为师爷倒酒夹菜,同时还得照顾着曲瑶,简直够忙的。

  大家一边吃喝一边聊起这几天在培泠发生的事情,原来不止蒋小光遭遇到了校园暴力,马媛媛的外婆在卖菜的地方也被人用掉包计换了□□,要不是盛慕槐眼尖,就真被骗了。

  因为聊得热切,每个人都喝了不少酒。

  最后庄景总结:“别看培泠小,屁事一点儿也没少。”

  曲瑶哈哈大笑:“真有你的庄景,你该去说相声!不对,你唱歌那么好听,该去当歌手。”

  曲瑶一喝醉就变得非常豪爽。

  她吃了一□□炒猪大肠,培泠的菜都很辣,于是又赶快喝一大口啤酒,一拍筷子:“庄景,你知道吗,你今天在台上一开口我都被你吓到了,你唱歌也太tm好听了吧!”

  “你知道吗,现在网上都说你是宝藏男孩呢。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宝藏了,技能跟抽卡似的,你看我今天不就抽出两张ssr的技能卡了吗?”

  曲瑶一边喝酒一边持续话痨:“但是你唱歌唱得再好听,我也没想到你会唱戏啊,还唱的那么好!我看你就是去现在改行去唱戏那也是可以的,你说对不对槐槐姐?”

  在吹捧祖师爷这事情上,盛慕槐当然不甘人后:“瑶瑶说的对,现在想到之前我就脸红,哪里轮得到我来给您示范啊。”

  庄景赶紧给盛慕槐也倒上一杯酒堵住她的嘴,好在在场的人都微醺了,没人注意盛慕槐这话。

  他特意看了一眼金竑,人家虽然不声不响的,啤酒可也灌了三瓶。

  庄景:“你别喝了吧?”

  金竑朝他粲然一笑。

  庄景:……这是真醉了。

  曲瑶继续说:“我说真的庄景,你一开口我就震惊了,还有那个娇滴滴的神态,真的跟女生一样,跟槐姐还是两种风格,但是都可爱的要命呀。我要是张生,我才不要小姐呢,我就找小红娘!”

  盛慕槐笑:“你可不是第一个有这想法的人了。”

  曲瑶说:“红娘姐,给我抱抱!”

  盛慕槐无奈地任她抱住胳膊,她把头靠在盛慕槐的肩膀上一会儿,又站起来:“不行,庄景,我又想到你《相思》最后那三句了,简直绝美!我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偶像,我也要抱抱你!”说着趔趄地站起来往庄景怀里扑。

  这也不是庄景第一次见狂热女粉丝了,前世跟踪他要嫁给他的女学生和往台上掷银票金饰就为一亲芳泽的姨太太也大有人在,他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可曲瑶不一样,她这样是因为喝醉了,庄景怕她受伤,无奈地站起来准备扶住她。

  还没等曲瑶扑过来呢,眼前黑影一闪。

  他没接到小巧的曲瑶,怀里倒多了一堵硬邦邦的墙,视线也被人挡住了。

  金竑的声音近在咫尺:

  “不准抱。”

  庄景从金竑的脑袋后探出眼睛来,只见金竑胳膊一挡,抵住了曲瑶的脑袋。

  曲瑶喝醉后胆子大多了,但还有点怕金竑,不敢再过去,但嘴里还是不满意地嘟嘟囔囔:“凭什么不能抱,又不是你的人,那么小气。”

  “不是我的人,也不是你的人。”

  金竑也不相让,像座铁塔一样挡在庄景面前。

  曲瑶只好摇摇晃晃地回到原位,屁股刚沾座儿,就用手捂住了嘴。

  盛慕槐连忙把她扶起来:“你忍一下,我把你扶去厕所再吐。”

  庄景也问要不要帮忙,盛慕槐说:“您还是待在这里吧,您这边还有一位不省心的呢。”

  也是,金竑还杵在他身前一动不动。

  庄景一个头两个大,从身后扯扯金竑大衣的袖子:“行了行了,金董,您快请入座吧,你都把我们小曲瑶给吓吐了。”

  金竑忽然回过头,端详了庄景一会儿,把他都看得有些发毛了,这才绕过他,闷不做声的在原位坐下。

  “你怎么了,一喝酒就这样?”庄景也坐回位子问。

  想起那天到金竑家里去,他喝醉了就开始听掌上红的碟片,一副孤苦无依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掌上红把他给怎么了呢。

  金竑委屈,眼眶因喝酒而发红:“庄璟,怎么有那么多人喜欢你呢?”

  庄景有点好笑:“你嫉妒啊?”您可是国民老公啊。

  金竑:“不,我说的是那些女学生,那些小姐们。我就怕哪一天听到你结婚的消息。”

  庄景:“什么?”怎么突然就跳脱到结婚上去了?金竑的思路他真的不懂。

  “庄璟,答应我,如果你有一天要结婚了,提前告诉我一声。”报纸上的绯闻实在太多了,究竟哪家闺秀可以嫁给庄老板,成为鼎成丰的女主人,一直是小报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可他却是个过街老鼠,连再问候庄景一声的资格都没有了。

  庄景觉得自己搞明白了:“这个你放心,这几年你肯定是听不见这个新闻的,不耽误我给你赚钱。”

  庄景也知道现在实力不济的男明星找女朋友是大忌,很多公司都禁止旗下男艺人公开谈恋爱,更别提结婚了。

  金竑喃喃:“那就好……”

  庄景腹诽:这人都那么有钱了,还在意自己给他赚的这三瓜两枣?真是钻到钱眼里了吧。

  金竑还要喝酒,庄景赶紧把他酒杯拿走,换了杯茶到金竑面前。

  金竑看了庄景一眼,庄景说:“喝茶。”

  金竑乖乖把热茶喝了。

  这时盛慕槐扶着曲瑶回来了,曲瑶吐了一会儿人清醒了不少,说:“不好意思,我刚才喝大了。”

  庄景看了眼金竑,说:“行啦,时间也不早了,菜也吃得差不多了,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答应了蒋小光去游乐园呢。

  这家炒菜馆离家也就十分钟的距离,但和两个喝醉了的人一起回家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曲瑶还好,就是全程挂在盛慕槐身上,金竑却非说自己热,要把大衣解开给庄景披上。这人怎么跟载泓一个样,载泓穿狐皮大氅还嫌弃,扔给他说太热,让他拿去穿,简直是蛇精病,庄景都想翻白眼了。

  金竑:“以前我给你东西你也不要,小五儿……”

  小五儿?

  庄景一凛,停住了脚步:“你说什么?”

  刚才金竑最后一句接近呓语,他怕自己听错了。

  金竑这时候却闭嘴了,人高马大的一个人,非要学曲瑶,也要挂在他身上。

  庄景接住了他,心念一动,虽然也觉得这个念头荒诞的可笑,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在他耳边轻声说:“四哥?”

  作者有话要说:盛慕槐:磕到第一现场了。

  盛慕槐和辛韵春的故事在我上一篇《穿回八十年代搞京剧》里。

  她为什么能认出庄景呢,简单来说就是她有个系统可以看所有京剧大师各个时期的戏,所以掌上红的风格她非常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