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这么想过!”徐行急了,握住余鹤手腕的手指禁不住用力,像是怕余鹤丢下自己,“我只是觉得,哥你已经给我做了很多了,我不能凡事都躲在你身后、让你来替我解决麻烦。”

  “更何况,这件事情,归根到底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也不会牵扯到你身上。”徐行紧巴巴地望着余鹤,数九寒天的时节,急得出了一脑门热汗,“我没有想过要分手,真的!也没有想要瞒着你,我只是想把事情解决之后再告诉你。”

  “至于分手,”徐行抿了抿发干的唇,“是为了做局施压骗徐程的,我没办法起诉徐程,只能、只能是由徐程起诉的方式,由法院判决我是没有赡养义务的。但他只要愿意花点钱去咨询一下,就知道是不会胜诉的,所以……也是陶老师那边帮了我一把,我知道,她会这样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余鹤没说话,眉间微蹙,似乎在甄别他话里的真实性。

  “所以、所以……我也应该……”徐行小心地觑着余鹤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后面的话不敢说了。

  余鹤转脸看着他的眼睛,微一眯眼,分明没有只言片语,但就是让徐行心里一紧,连忙往余鹤跟前凑得更近,握着他的手腕轻轻晃了晃,软下了语气撒娇讨饶,“所以我应该付出一些代价,要是让你吃亏,那我不就真的成恃宠而骄的小白脸了?”

  “代价是什么?”余鹤平淡的语气听起来丝毫不为所动,但也没有抽回被徐行拉住的手。

  “就……等结果出来的时候,配合工作室发声明。”徐行不敢再有隐瞒,不等余鹤追问,倒豆子似的和盘托出,“声明稿是团队写的,我的账号也已经交给公关部的老师们了,今天晚上应该声明就会出来。”

  他没说声明内容有什么,但余鹤清楚自己的团队是什么风格,大致也能猜出来里面除了严正声明的起诉侵权人的内容之外,还会将徐行这件事脉络清晰地一五一十公布出来。

  他一门心思都在“被分手”这件事上了,之前打电话找陶黎确认时,忽略团队公关之后会发声明这件事,成了默许。但按他自己的想法,的确是自己吃点亏,也不舍得让徐行就这样在大众面前被公布个干干净净。

  网络上戾气重,隔着屏幕,每个人都可以不负责任地尽情恶意评价或揣测,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是演员或明星在拿到丰厚报酬与名气时就应该让渡出来的一部分被谈论的权利。

  出道十来年,余鹤已经不在意这些,然而如果被指点评论的人换成了徐行,哪怕只是些无厘头的八卦闲话,他便难以做到泰然处之,这也是他之前有诸多考虑,在路演被媒体问到手腕上的红绳时,没有选择公开的一部分原因之一。

  余鹤头疼地叹了口气,垂眼挣开徐行的手,转脸不看他,低声微绷着咬肌道:“回去了再跟你算账。”

  话罢,他便转脸朝向窗外,手指支撑在额角,闭眼作出小憩不接受打扰的模样。徐行看他一脸倦色,心里清楚余鹤这是为自己忧心太多天没休息好导致的,乖顺地噤声不敢再打扰余鹤。

  但他已经太久没有这样近地靠近余鹤、和余鹤并肩坐在一起说话,恍如隔世,连能这样近距离地安安静静看余鹤睡觉、听余鹤的呼吸声都让他心满意足,好像前段日子奔波焦虑的苦都在此刻被融化作了清浅甜意。

  自从父母家再回C市以来,余鹤就没有完整地休息过几日,一边是已经定下的通告行程,每一份工作都需要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认真完成,一边是徐行的事,还得受这小狗崽子的气,原本连滋味都要忘了是什么样的失眠又开始深深浅浅地发作。

  然而他这次心里清楚自己病因和解药是什么,此时乍然全了,余鹤靠着车窗,竟然迷迷糊糊睡沉了,下车时徐行一连唤了他三四声都没能将他从深眠中叫醒。

  徐行索性不再试探唤醒余鹤,略微直身弯腰想将余鹤抱下车,但他的手臂刚小心地从余鹤颈后穿过,余鹤便若有所感地惊醒了。

  墨色的瞳仁由于惊悸而微放,但在看清徐行的脸时,很快恢复原状,徐行能清晰地看到他细密微卷的睫毛在不明显的一颤后飞快垂下掩住眸中神色的动势,像一支细羽,挠进了徐行心里,微痒难挠,让徐行看得有些出神。

  余鹤直起身避开他的手,按开门锁迈腿利落下车。

  徐行回过神,连忙跟在他身后下车追过去,宋筱筱见状,没作犹豫地给余鹤发了条“鹤哥,我先回工作室啦”的消息便自觉悄无声息地开车离开。

  徐行生怕余鹤先进门就关门不理他,亦步亦趋地缀在余鹤身后,像一只害怕被主人丢掉的小狗。

  余鹤转头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看了他片刻,“换鞋进屋。”

  徐行如蒙大赦,松了口气,这才分出几分精力往玄关处扫了一眼,发现适合自己鞋码的拖鞋还是放在从前一样的位置,但他快两个月的时间没来,鞋上还是干干净净,连一丝灰尘都没沾。

  徐行禁不住鼻尖一酸,悄悄地一捏发酸的鼻翼。

  可即便是让徐行进了屋,余鹤却好像还是显得冷淡,虽然没十分冷落徐行,但余鹤坐在沙发上看剧本时,徐行绞尽脑汁地小心翼翼问几句话他也会偶尔应一句,但徐行就是能感觉到他没真的原谅自己,这叫徐行着急惶然,却又无计可施,毕竟这件事的确是他的问题。

  徐行怕打扰到余鹤,没再出声,但坐在他身旁眼巴巴地看余鹤,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偌大的客厅顿时显得分外冷清。

  以至于余鹤感觉到他的视线,连剧本都无心再看,忍了许久,终于还是转脸对上望向自己的那一双眼尾略微下垂的狗狗眼时,有那样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一只可怜兮兮摇着尾巴求饶的萨摩耶,连粉嫩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余鹤不动声色地将徐行脸上克制着委屈和不安的神色悉数收入眼底,垂下眼睫遮住眼中情绪,没忍心晾着徐行,轻叹似的,“再不走,待会儿回市区就晚了,叔叔阿姨那边,你最好过去陪陪他们。”

  徐行见他要上楼,想也没想,下意识起身想跟过去,“我爸妈他们要去C大看我弟,晚上留在小竹他们学校学生街的宾馆住,所以早上的时候就叫我不用过去——哥,我可以留在这吗?”

  其实傍晚时徐行做完饭坐在桌前也是这样一副神情,余鹤还清晰记得他殷殷期待地望向自己的眼神,纵使是铁石心肠也会不由自主地化成绕指柔。

  余鹤将剧本放回了茶几上,起身时垂下的目光却看得徐行心悸,正踌躇之时便看余鹤忽然弯起唇角不浅不淡地轻笑了下:“我去洗澡,你也要洗吗?”

  徐行眼睛一亮,听出了他话中态度的松动,激动得险些要不知道要如何反应,只紧紧地跟在余鹤身边,在余鹤抬腿踩上第一步楼梯时终于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腕,指腹蠢蠢欲动地蹭了蹭,脑中没来由地浮起一句“色字头上一把刀”。

  “哥。”徐行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道,憋了几秒才挤出一句,“我去客房洗吧——洗完之后,我们……可以谈谈吗?”

  他话音刚落便察觉到自己这句话似乎听起来有些奇怪,连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什么都交代,不会再瞒你了。以后也不会!”

  余鹤轻轻“嗯”了一声,抬步上楼。

  时隔两月,屋内的陈设和当初几乎没有区别,甚至在客房浴室里还多了几套徐行尺码的备用新的换洗衣物。

  徐行简直要热泪盈眶,囫囵洗完澡就去主卧门前等着,却迟迟不敢莽撞推门。他站得腿有些发麻,正犹豫之际,门从里面开了。

  主卧里只留了一盏小夜灯,光亮比过道内的夜间灯还要微弱。

  “哥,你要睡了吗?”徐行以为他还是不想搭理自己,禁不住失落,连带语气也有几分可怜。

  余鹤收回搭在门沿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进来。”

  徐行又惊又喜,忙不迭地迈进主卧,习惯性地反手锁上门。

  乍然从光亮进入黑暗,徐行看不清房间内,也看不清余鹤具体的模样,站在原地准备等待眼睛适应黑暗环境,但他只得敏锐地听到一点细微的气流声响,衣领便被人攥起,一股不轻的力度推着他往后。

  身体本能地绷紧了一瞬,但很快顺着这股力道踉跄着后退,直到小腿绊住床脚,不受控地往后跌入柔软被絮之中。

  徐行脑中有一瞬间的茫然,紧接着他便感觉到跨坐在自己腹间的重量,以及往自己裤腰探的指尖温度,此时眼睛也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余鹤的身形轮廓。

  他有些不敢肯定余鹤想要做什么,局促间只来得及吐出一句:“还没戴……”

  唇上被一瓣温软堵住,徐行手比脑子快地撩开余鹤的睡衣衣角往里逡巡,鼻尖萦绕着余鹤身上带着水汽的沐浴露香气,混着余鹤舌尖递来的“不用戴”三个字,搅得他神魂颠倒。

  没有太久循序渐进耳鬓厮磨的前戏,徐行稍微拉回点理智时,两人已经五肌辗转赤诚相对,只有余鹤身上那件被徐行不自觉揉得发皱的真丝睡衣还松松挂在身上,半解半掩地挽在臂弯处。

  余鹤一只手带着压制意味地按在徐行肩上,一只手支撑在床面上,忍着不适缓缓往下坐,以往的余鹤都是顺着徐行来,几乎从未像今天这样,主动拉着徐行往欲念的海里浮沉,彻底地掌握主导权,以徐行完全难以抵抗的引诱气息将他再次驯服。

  他的气息在起伏中撞得支离破碎,但目光却未溃散,浓浓地垂落在身下人的俊朗面容上,他是这场欢愉的主导者,也一刻不落地看着徐行如何沉沦其中、在细窄腰身的迎合挑弄中攀至顶峰。

  舌尖传来一点刺痛,徐行下意识张开唇任由余鹤抽离,下一秒便听余鹤压低的温润嗓音在他耳畔以命令式的语气哑声道:“不准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