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鹤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会儿,手指在他发间轻轻拨了拨:“没吹得太干,怕伤发质,你待会儿回去等再干点了再睡吧。”

  徐行正是心猿意马的时候,听到余鹤说话也没多思考,乖巧应声:“好的。”

  余鹤将吹风机绕线收好放回了原处,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上也都浸着一点蓝色,失笑地抬头看向徐行:“才染完没几天,的确是掉色很厉害。”

  他一出声,徐行便顺着将视线落到他的手指上,心里头的旖念都被尴尬和羞惭驱散了,讷讷地耷拉着眉眼跟余鹤道歉:“不好意思啊鹤哥,我今天来,给你添了好多麻烦啊。”

  连柔顺垂着的头发丝儿都透露着他的沮丧和低落情绪,像一只犯了错的大狗狗。

  余鹤愣了下,心里忽然软了一块,抬手在徐行肩上拍了拍:“都说了在我这里不用客气,现在怎么又这么垂头丧气的?你跟我也太见外了。”

  余鹤都这样说了,徐行也不好再摆出一副臊眉耷眼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接余鹤的话暗道,不跟你见外,那也不能见内啊。

  “这几天收到一个综艺节目的邀约,”余鹤在徐行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提起水壶倒了两杯温水,“他拿给我的已经确定下来的名单里面有一位顾问老师,是Z大表演系影视配音方向的齐教授,我刚开始拍戏那几年,有幸被他教导过几次。你想去见见吗?”

  “什么……?”徐行怔愣一瞬,又惊又喜地睁大眼看着余鹤。

  “意思是,你要是想去见一见这位老师,之后你就和我一起去,”余鹤不紧不慢道,“我会提前和老师约好时间的。”

  作为已经确定未来毕业后要吃配音这碗饭的人,徐行当然对余鹤说的这位老师印象深刻,且一直是他在转向商配后十分敬仰和期待能见一见的德高望重的资深前辈之一,但他没想到这个几乎成了奢想的愿望居然有一天能够摆在他面前、告诉他可以实现。

  他当然很想去,可是这样一来,他就又麻烦了余鹤一次。

  当初在知道余鹤就是自己陪聊的那位大金主时,徐行就有搜过余鹤的资料,知道余鹤从来不上综艺。

  仅有的几个官媒的采访视频里,余鹤也只是在记者的提问里温和地说,演员要做的是把鲜活立体的角色带给观众,如果演员本人过度将自己的生活习惯、个人性情展露在大众面前,以后再回到影视荧幕里,是会让观众出戏的,这是非常不利于塑造角色的事情。

  难道余鹤要为了他破例吗?

  徐行欣喜之后冷静了下来,反而轻轻蹙了眉,正色问余鹤:“可是我记得鹤哥你之前有在采访里说不接综艺,这会对你以后饰演角色有影响。”

  “我好久没接过媒体采访了,你记得倒是很清楚。”余鹤听到他的话,有些意外,随即轻轻笑了起来,“我的确不接综艺,所以我说的是提前和老师预约时间。”

  以余鹤现在的地位和人脉关系,要单独预约这样一位老教授的时间当然不难,但问题是,余鹤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是单独只对自己青眼有加吗?还是说,他对身边所有的人都是这样体贴、考虑得这么周到?

  徐行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在余鹤温和又含着鼓励的目光里还是把疑问咽回去了:“我一直都很崇敬齐老师,要是有幸见一面当然求之不得。但是这实在太麻烦你了,鹤哥……”

  余鹤听出他的纠结和疑虑,忽然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浓了些:“小行,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啊?”徐行跟余鹤对视上,眼睛里腾起一丝迷茫。

  “无论这个节目接还是不接,我都是要和这位老师见一面的,不是因为要替你搭线才专程去联系老师的,你不用考虑太多。”余鹤笑着说,“想去,之后我去的时候会提前和你联系,你跟我一起去见见老师就好了,不想去也直接和我说就好,我只是想到老师是影视配音方向的,你如果去和他聊聊,会对你的工作和学习更有助益。”

  “这样啊。”徐行舒了一口气,释然的同时忍不住朝余鹤有些赧然地笑笑,“那我想去,可以吗?”

  “当然。”余鹤颔首,又想起什么,“Z大和你的学校A大都有配音方向的专业,Z大综合排名比A大高,但你读的专业的排名Z大比A大低。你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走这个方向,所以才去的A大吗?”

  “……啊这个。”徐行轻咳一声,老实巴交地搓了搓手,“主要还是因为……分不够。”

  余鹤愣了下,在他的认知里,对于像徐行这样努力又上进的年轻学生,成绩是很敏感的话题,以为自己无意戳到徐行的痛处。

  他有些歉意地笑了下,将话题岔开了:“说起这个,前段时间辛苦你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微博id,之后剧上映的时候团队会按惯例单独发博艾特你感谢。”

  徐行:“……”

  他的工作微博号就这一个,连从他大一时候刚接触中抓圈时参与配音的广播剧都还在,多的是之前宋筱筱误发的那条链接一样的剧,只不过H部分时长短点。

  总的来说,就是很见不得人呐!尤其不能让余鹤看到!

  “不用了吧,”徐行讪讪道,“电视剧配音演员的名单,工作室会单独在超话里面发博的。而且我这次配得真的不太好,还怕糟践了鹤哥你的角色,之后要是你单独感谢,我怕不是要被骂成筛子。”

  他的话说得有理有据,余鹤也清楚现在网络上戾气越来越重,与高名气一同带来的往往无休止的争吵和非议。

  “好,那就等之后播出看看效果再说吧。”余鹤点点头,看了眼时间,坐直了身,“快十二点了,你头发都彻底干了吗?”

  徐行连忙往自己脑袋上一摸:“干了。”

  “好,赶紧回去休息吧,你明早几点起?”余鹤站起身,准备送他回客房,“这边太偏,交通也不便利,我开车送你回工作室。”

  “七点吧,我其实自己也能回的,”徐行说,“鹤哥你一般什么时候起啊?”

  “和你差不多,”余鹤笑笑,“我睡眠质量不太好,睡不实。”

  他只是随口一提,徐行却突然顺着他的话想起来了余鹤的失眠问题,忍不住旁敲侧击地问他:“现在也是晚上失眠很难入睡吗?”

  “还好。”余鹤意外地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以前也遇到个朋友说睡不好,一问,说是失眠,所以才猜鹤哥你可能和他差不多。”徐行一边尽可能让自己说的话听起来自然可信,一边心里默默腹诽,这个朋友就是你啊哥哥。

  “这样啊。”余鹤不疑有他,笑了笑,“上半年的时候严重一点,不过现在好些了,请了咨询师和医生来看,现在也只是偶尔才会失眠,但是还是容易半夜惊醒,睡不踏实。”

  徐行安静地听着他的话,突然意识到什么——当初他给余鹤每晚陪聊的时候,到最后都是听到余鹤入睡的呼吸声才挂断的。所以余鹤一开始找他,是因为他的声音有安眠作用吗?

  徐行心里忽地一动,踌躇了一秒还是对余鹤说:“我以前有录过助眠的音频,看评论反响好像还可以,要不然,我念一点书试试看吧。”

  “现在已经很晚了。”余鹤还是温和地笑着,没有要徐行给他念睡前读物的想法,“你快回去睡吧。”

  徐行谦虚客气了这一晚上,现在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抬手推着余鹤的肩膀,按着他在床边坐下,忽然强势了起来:“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哥你快躺下,想听什么书?”

  余鹤眨了下眼,失笑片刻,最终还是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眼神还是带笑地望着去书柜前挑书的徐行:“随便什么吧,你念两分钟就回去。”

  徐行挑了一本散文集,问了余鹤后将房间里的灯换成了亮度微弱些的小夜灯,只多开了一盏暖黄的护眼台灯方便他看书上的字。

  “闭眼闭眼,”徐行清了清嗓子,被余鹤无奈又纵容的眼神看得下腹一热,连忙低下了头盯着书,清朗好听的声音软和下来时听着像撒娇,“哥,你就听会儿再说,总得让我先试试。”

  “好。”余鹤轻轻呼出一口气,顺他意地闭上了眼。

  徐行尽可能让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的书上,调整了会儿状态和声线,用自己最舒适的音色开始缓缓出声轻念。

  他的本音介于少年人和青年人之间,有少年人的轻快清朗,也有青年人的沉稳磁性,在刻意的情绪舒缓里揉成一股潺潺的温泉,连呼吸换气声也化作泉上的微风,徐徐地萦绕在余鹤身周流淌。

  余鹤原本还想着,等徐行念几分钟就让他赶紧回客房睡觉,但不知不觉地,他好像从这娓娓道来的念读节奏中觉察到某种熟悉的安稳节奏,让他沉浸在其中,陷入了柔软的安睡夜。

  可这次,拢在他耳畔的却是徐行清朗低柔的哄睡声。

  作者有话说:

  #甜美小行,在线陪睡(bushi【这周有一万五的更新,从今天到下周一都是零点的时候更,记得及时看嗷,周二三看情况要不要掉落,啵唧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