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礼赶到警署的时候,金爱衫基本办完了保释叶维廉的手续。他问:“到底怎么回事?”

  金爱衫说:“之前叶维廉餐厅的财务受叶维莉指使给你打过一笔不明不白的钱,阿廉知道后就已经开除他了。没想到就是,他之前做账故意偷税漏税好多个月,现在被查,餐厅都封起来了。”

  叶维廉一声不响,王义礼勾了勾他的手,说:“没事,做账的也不是你,补齐就好了。”

  叶维廉小声说:“补齐,餐厅基本上也没有了。她真的很聪明。”

  他们走出警署,王义礼开叶维廉回家。叶维廉十分沮丧地靠在车窗边,也不说话,也不做动作。这间餐厅是他第一次想好好做点事证明自己,原先开清吧,做各种乱七八糟的投资也只是好玩而已。他终于有模有样做起了一件事,突然什么都没了。

  他说:“你知不知道前期光选址我都跑了好久,后来装修,和装修队周旋,和邻居闹架,开出来之后,定菜单,做宣传,每天忙得要吐。结果说没就可以没有。从小叶维莉要什么就必须得到什么,算咯,她要什么给她好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不跟她玩了。”

  叶维廉支着头,说了一通话,又去看窗外。

  王义礼打了把方向盘,车子掉了个头。叶维廉疲惫地闭起了眼睛,任他开着车。车子开了一会,停下。

  叶维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他们在海洋馆后面的停车场。 王义礼说:“走吧,带我的小朋友去海洋馆玩。今天工作日,应该不用跟其他小朋友挤。”

  叶维廉愣了一下,笑出来。

  他们下了车,买票进厅。站到海蓝色的世界里之后,人真的会一下子安静下来。王义礼拖着叶维廉的手,在蓝色甬道里慢慢地走。他们那天在中央大厅碰到一个妈妈带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

  女孩问他们:“你们两个牵着手,是在拍拖吗?”

  王义礼有点脸红,叶维廉说:“是的。”

  女孩说:“那很浪漫啊,到海洋馆约会哦。我要是拍拖,也想来海洋馆约会。” 她笑起来,一笑有两颗很小的梨涡。

  她又说:“但我个boyfriend 也没办法牵我的手啦,他要帮我推轮椅。我出生腿就残疾了,不能站起来。不过没关系啦,我用轮椅跑起来飞快。”

  她一定要表演一下用轮椅在甬道里穿梭,她阿妈说会很危险。但女孩自己滑出去了,叶维廉和王义礼跟上去,在她后面陪着她跑,飞鱼在头顶飘过。小女孩高兴地尖叫,自己慢慢停下来。

  他们坐下来。叶维廉问说:“那你想找个怎么样的boyfriend,我给你介绍。”

  女孩想了想说:“要成熟稳重一点,有解决事情的能力,不会情绪化。最重要要接受我没办法站起来。”

  叶维廉和王义礼对视了一眼。王义礼认真地说:“你比很多人都健康完整,会有好多人中意你啊。”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说:“就是啊。”

  他们出了海洋馆,买了双色冰淇淋,送给女孩一个。

  出来后,夜已经很沉。叶维廉和王义礼吃着冰淇淋沿街道散步。因为到下班潮,街头一下子多出好多人,摩肩接踵,巨幅奢侈品广告落在头上,莎莎购物店的广播,特价护肤品广告,内地游客团举着旅游小旗,一群群走过,世界又吵又满。

  叶维廉说:“好像这样也不错啊。”

  王义礼笑笑,他问说:“要不要去喝个酒?去LUNA。”

  车子开到LUNA附近,王义礼先进去了,叶维廉把车停去附近一个收费停车场。

  这个点还算早,人不太多。王义礼挤到吧台边等着,他也好一段时间没来过了。自从上次来这里找叶维廉,就没再进来。吧里的内饰好像重新翻新过一下,他刚想开口问吧台边的调酒师,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在他身边坐下问:“这位先生是不是一个人?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王义礼转头看见叶维廉笑盈盈地看他。王义礼说:“行啊。”

  他们要了两杯酒,坐着慢慢喝。叶维廉说:“你做什么工作的,人看起来很靓,但又不笑不说话的,好像有点无聊哎。”

  王义礼说:“我在警署当差,人是比较无聊。你介意的话就不必谈下去了。”

  “那没关系。” 叶维廉拿手背揩了揩王义礼的脸,说:“我都好喜欢无聊的人的。那这位阿sir,晚上要不要去我那里玩一下?”

  王义礼笑起来,说:“好啊。”

  他们撞进LUNA后面的一个包间,贴着墙接吻。王义礼还从未进过里面,发现只是个简单的家庭客厅一样,还有整面的酒柜。

  王义礼推着叶维廉倒在皮质沙发上,手摸进叶维廉的休闲西裤里。叶维廉轻声啊了一声,有点撒娇地问道:“阿sir真要在这里来啊?”

  王义礼继续亲着他的胸口,把衬衣纽扣扣开到底。叶维廉说:“我看你也不是不爱说话,只是能做事就不说话。”

  他替王义礼也脱掉了上衣。

  -

  金爱衫和萨摩耶,不是,萨摩耶的主人任以昌约在一间西餐厅见面。金爱衫先到了,等了一会,任以昌由街对面急急跑进来,有点尴尬地说:“手里突然有个case出了问题,所以出来晚了,不好意思。”

  金爱衫笑笑。她自己点了一杯阳光血橙汁,一大份奶油意面。她把菜单推给任以昌。任以昌点了单,金爱衫已经开吃了。她吃了一口,发现这家随便选的店味道居然还不错,于是认真埋头苦吃。任以昌几次想开启话题,又咽了下去。

  他最后终于问:“金爱衫小姐?听夏姐说,你最近是回香港休假,之后常居泰国吗?”

  金爱衫抬头,盯着他看了眼,说:“啊是啊。”

  任以昌说:“哦,我也有去泰国发展的念头,你知道,香港做我们这行竞争也很大。”

  金爱衫说:“哦,那我也可能回香港的。”

  她又低头顾自己吃东西。任以昌又问:“你是一直单身是吗?”

  “不是。” 金爱衫说:“我是丧偶。”

  任以昌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巴。他那份牛排端上来了,他和服务生说了声多谢,低头切起牛排,过了半晌,忽然说了一句:“节哀。”

  金爱衫刚喝进嘴里的橙汁差点喷出来。她格格笑起来,笑的前后桌人都转头看她。任以昌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两个开始聊点日常的东西,什么都聊,任以昌因为是个律师,口才非常好,但不浮,谈天很平实。金爱衫听着,又续了一杯橙汁。

  他们聊了半晌,金爱衫拢了拢头发,偏头的时候,突然看到落地窗外面,喝得醉醺醺的叶维廉贴在窗边看着她。金爱衫吓了一跳。

  五分钟后,任以昌开车载他们三个回家。

  金爱衫问王义礼:“阿义,你跟他两个人喝成这样,这个点在街头做游民啊。”

  叶维廉骂道:“关你什么事。”

  金爱衫火上来,也骂他:“关心你懂不懂,痴线,真想把你扔下车。”

  “你扔扔看!” 叶维廉拽住王义礼的手,尖叫道:“王义礼,她欺负我,你看到没有!她要行凶!”

  金爱衫叫道:“我就要把你扔下去!谁都别帮他!”

  王义礼差点想把耳朵捂起来,任以昌因为在开车,真的无计可施,只好摁开了车载音响,结果,整个世界更吵了。

  到了公寓楼下,王义礼把叶维廉拽下车,塞进公寓大厅,和任以昌说了声多谢。

  金爱衫叫了声:“照顾他啦。”

  王义礼拉着叶维廉进电梯间,叶维廉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跟只树懒一样。王义礼贴着廊桥壁,抱着他的腰。

  叶维廉问他:“aunt金是不是在拍拖了。”

  王义礼沉默了一会,说:“那就最好了,应该恭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