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衡风醒来的时候院子里多了很多东西。

  比如院门口的围栏上插了许多艾草,他前面不远处的桌子上放了一桶米,木盒子里还放了许多粽叶,红豆,猪肉,板栗……

  雪瞳和垂耳身上也多了一圈艾草编的项圈,好可爱。

  步衡风起身摸了摸垂耳,又将雪瞳抱在怀里,小青刚好从屋里出来,见他醒了。

  “仙尊你醒了!”

  步衡风顺着雪瞳的毛:“这是,端阳节吗?”

  小青将手里的糖料放在桌子上:“对啊,我们打算包粽子呢,小白去买雄黄酒了。”

  步衡风点头:“永安呢?他去魔界了吗?”

  “嗯,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步衡风走到桌子前,看着一桌的食材,将雪瞳放下,取过一片粽叶在手里卷好,将米和板栗放进去。

  小青凑过来:“仙尊会包粽子呀。”

  步衡风很快就包完了一个,拿过绳子将粽子绑好:“嗯,没什么难的。”

  姬永安回来的时候便看见步衡风站在院子里包着粽子,小青在旁边有模有样地学。

  姬永安微笑着朝步衡风走过去,步衡风见了他:“回来了?”

  “嗯。”姬永安绕到步衡风身后,将他发间的木簪抽了出来,被挽起的几率墨发瞬间落下。

  步衡风手上不停:“怎么了?”

  姬永安轻声道:“送你一根簪子。”

  他将手中一根玛瑙雕刻的暗红簪子替步衡风将发缕挽起,白衣墨发红簪甚是相配,发间一抹红色十分显眼。好似泼墨中的一点红梅。

  姬永安替他挽好,走到另一边跟他一起包粽子:“神仙哥哥喜欢吃板栗粽还是糖粽?”

  步衡风道:“你想吃哪个?我给你包。”

  姬永安含笑:“肉粽。”

  “好。”

  步衡风余光看到了垂耳身上的艾草圈,将手头上的一个肉粽包完后,到一旁抽了一些艾草,开始编制。

  没一会儿编了一个差不多的但是大一些的艾草圈,将它放在了姬永安头上。

  姬永安眼眸一动:“神仙哥哥都不放点别的东西点缀吗?”

  步衡风好笑道:“你还想戴花吗?”

  姬永安:“纯绿的还戴头上…神仙哥哥不觉得奇怪吗?”

  步衡风一愣:“我倒是没想到,给你拿下来吧。”

  姬永安拉住他:“神仙哥哥可以给永安编个手环。”

  步衡风应道:“好。”

  小白带着雄黄酒回来后,小青接过酒偷偷道:“小白,我吃不下粽子了。”

  小白:“?”

  小青:“我已经饱了。”

  小白笑了笑,朝里面走去。

  朱璀到的时候将所有粽子都施了灵力,夜幕低垂,望月小筑亮起了灯,朦朦胧胧从窗子里透出来,窗纸上人影微晃,五道身影举了杯轻碰。

  步衡风和姬永安杯中是米茶,因为步衡风不喝酒,姬永安跟着步衡风也不喝酒。

  虽未至春节,却也是其乐融融,暖了一室人心。

  待温暖散去,黑夜中有余温未褪,众人皆各自离去,房间里只剩下步衡风和姬永安二人。

  姬永安看着灯下的步衡风,微弱的烛光在步衡风脸上,映得他面容一半在暗一半在明。

  姬永安放下手中的杯子,喊了他一声:“神仙哥哥。”

  步衡风应道:“嗯?”

  姬永安轻声道:“天帝…死了。”

  步衡风一愣,杯中的水差点洒出来。

  姬永安从他手里接过杯子放下,静静地看着他。

  步衡风眨了眨眼,问:“什么时候?”

  “昨日收到的消息。”

  步衡风顿了良久,姬永安就在旁边注视着他,待步衡风再度开口:“没有天降异象。”

  步衡风望向窗外,满天星辰闪烁,并没有风雨欲来的预兆。

  “我要去见姜晚。”

  天帝陨落却没有天降异象,只有两个问题,要么天帝根本没死,要么,天帝并非天帝。

  前者,倘若天帝没死,姜晚将人藏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步衡风更偏向第二种说法,记得当初姜晚从地府取来的生死簿里有天帝的记载,而一般天帝自天道选择,应天道而生,是不会有凡间的记载的。

  第二日,步衡风大约是因为惦记着天帝的事情,故而一大早就醒了,姬永安一直担心他硬撑。

  两人回了天宫,步衡风直闯司战宫。

  姜晚抬眸看了一眼步衡风:“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步衡风朝他走近:“姜晚,天帝怎么回事?”

  姜晚目光落在了姬永安身上,玩味道:“你居然告诉他了,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担心他的身体,瞒着他呢。”

  姬永安并不理会:“他迟早会知道,没必要瞒着。”

  姜晚“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步衡风道:“不必转移话题,天帝呢?”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天帝已经陨落了。”

  “天帝陨落会天生异象,姜晚,你不会忘记了吧?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希望我们心生怀疑。”

  姜晚没有搭话。

  步衡风接着道:“天帝有什么秘密?”

  姜晚笑道:“是啊,天帝陨落会天降异象,可如今天帝死了,却未有异象,说明什么呢?说明天帝是假的啊。”

  步衡风看着他那诡异的笑,皱眉:“可你戳穿这个真相,与你而言又有什么好处,我早就说过了,你想做天帝,绝无可能,最多也只是暂代职责。”

  “…若我就是天帝呢?”

  步衡风似乎没听清他说什么。

  “你…你说什么?”

  姬永安抬眸看了姜晚一眼,握住了步衡风冰凉苍白的手。

  步衡风没能反应过来,又问了一遍:“姜晚,你方才,说什么?”

  姜晚站起身,一步步走来,一字一顿:“若我是天帝呢?”

  步衡风摇了摇头:“你为什么会是天帝?你明明和我一起飞升的…”

  姜晚扯了扯嘴角:“是啊,恐怕我是这么多届天帝里,最惨的一个了吧,修为要自己炼,天帝之位也得自己一步步夺回来。啧,可真是惨。”

  步衡风一向聪明的脑子,在此刻有些宕机:“天帝出生也会天降祥瑞…”

  姜晚嗤笑:“没错,天帝一但被天道选中,出生和陨落都会天生异象,我出生的时候确实天降异象啊。”

  步衡风感受到姜晚的话语似乎夹杂着灵力,他在等,他故意放出天帝陨落的消息,引步衡风前来,就是需要一个人,来质问他,天帝为什么陨落,而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天帝并非天帝的事情和盘托出。

  他也算准了,姬永安会因为神魔大战,不想再和步衡风生出什么误会,故而一定会将此事告诉步衡风,毕竟天帝陨落是大事,瞒不住,即便他失算姬永安没有说,步衡风一样会知道,一样会找上门来。

  而他,就可以想现在这样,将所有的事情,将真相公之于众。

  “真巧,我和天帝,哦不,应该叫君烨黎,生于同一日,天宫的后宫,你以为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吗?和人界的后宫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少几个天妃罢了。”

  君烨黎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他的母亲并不是当时的天后,而是一位天妃,性格温柔,脾气好,不喜欢争斗。

  天妃和天后同一日产期,那时天降异象,有金龙幻影绕着天宫久久盘旋,天宫的云都被染上了金辉。

  天后原以为,天选之子应该是他的儿子,君烨黎。

  可偏偏,天道选的,是天妃的儿子,姜晚。

  他们的父亲,那时的天帝因为不在天宫,恰好出去,已经是望见天象急匆匆而归,姜晚便已然被天后打落凡间,天妃也被天后杀害,对外声称天妃难产而死。

  从此,天宫那一日只生了一位太子,也是天道选中的下一任天帝。

  姜晚刚出生便被打落凡间,全靠天道命运活了下来,而后在人界修炼,再到后来位列仙班,从未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天宫外面听到姜晚的传音汇聚的仙君皆是不知作何反应。

  这个信息量太大了。

  步衡风望着姜晚,要说从地府回来的姜晚令他觉得疏离,遥远。那现在的姜晚,令他觉得陌生,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将所有隐藏了多年的阴暗释放。

  他笑得可怖,姬永安挡在步衡风面前:“你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没人拦着你,可你为什么要利用神仙哥哥?他把你当天宫唯一的朋友,你害的他长眠在衡风宫差点醒不过来。现在又利用他替你正名,你就是这么伤害一个对你真心好的人吗?”

  姜晚轻笑出声:“你完全可以瞒着他啊?以你的能力,瞒个一月两月的不成问题吧,可你还是告诉了他,你不惜让他情绪大崩也不想让他责怪你,你又好的到哪里去?不是一样的自私?”

  姬永安眼睛微红,他是真没想到,姜晚居然还会利用步衡风,甚至还要以这种方式告诉他真相。

  步衡风站在姬永安身后,脑海中嗡嗡的,越来越响,到后来完全听不见姬永安和姜晚在说些什么了,眼前的景象也逐渐变得模糊,到最后一头栽在了姬永安身上。

  姬永安连忙转身将他小心拥入怀中,携着雪山之巅的寒冰,冷得要将姬永安一起冰住。

  作者有话要说:  姬永安:别给我头上带绿的。

  来晚了,在看《以家人之名》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