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拉严实的窗帘缝溜进些许亮光。
裴彦醒过来的时候,睡在左边的人已经离开了,他换好衣服下楼,司机等在院门外。
车子缓慢的行驶在去往周以灿家的路上,裴彦总归是要去看看的,担心周家会派人过去为难周以灿。
正如裴彦认为的那样,周家确实派人了。
不大的客厅站满了人,墙边的纸箱旁放着还没收拾完的小玩意。
沙发上坐着的人不悦的看着站在眼前的人,那人的额头上有不少血迹,脚边碎着玻璃杯。
“周以灿,我最后一次问你,要不要跟我回去,认不认错。”
周以灿抬手擦了擦快要流进眼睛的血液,“我这个废物就不跟您回去了。”
“周以灿!”周淙山说罢,站了起来,举起手想要扇在周以灿的脸上,最后还是没有打下去。
“没了我你能做什么,有谁会看得起你。”周淙山坐了回去,“你现在一无所成,有谁能帮你……”
“我能帮他。”
裴彦用指纹打门的那一刻,刚好听到这句话。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客厅里的人都听到。
“周伯父,我能帮他。”裴彦又说了一遍,他推开眼前的一个保镖,走到周以灿的面前,把人挡在身后,直面周淙山冰冷中透露着愤怒的眼神。
“裴彦,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不要插手。”
“小灿是我男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气氛又冷了下来,直到周淙山的助理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凝固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你好自为之。”他朝周以灿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你怎么来了?”周以灿的声音闷闷的。
这些年来,周以灿努力当好完美继承人的样子,变得越来越不像原来的他了。
“过来给你撑腰。”裴彦找到医药箱,把人按在沙发上坐着,“有点疼,忍一忍。”
处理好伤口,裴彦让周以灿继续坐着,他帮他收拾东西。
刚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就被一股大力按回沙发,一个吻汹涌着向他袭来。
“裴彦,我真的好喜欢你。”
喘着气的裴彦眼神迷离,手轻轻抓着沙发布料,面对周以灿突如其来的爱意。他不知所措,不明所以。
“还想继续学习音乐吗?”
周以灿扭头看向裴彦,车窗外风景极速倒退,可他眼里的永远暂停。
“不了。”周以灿的嘴角挂着笑,眼里是一片不曾透露过的野心。
他要变得足够强大,足够保护所珍视的一切。
他要让周淙山知道,离了周家,离了周家少爷的光环,他也能闯出一片天。
周家窒息的束缚,从此刻起,他要全部斩断。
裴彦下班回家,周以灿还没回来,屋子里静悄悄的。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晚上22:43。
一边换鞋一边给他打电话,接通后,那边先是传来汽车鸣笛声,随后响起周以灿的声音。
“我马上回来。”
两人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裴彦把文件放在书房的桌子上,打开电脑继续处理还未结尾的工作。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一条短信出现在屏幕上。
裴彦划开一看,是裴浔的信息。
【明天出来吃饭,你一个人。】
【时间地址发我。】
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书房门被人推开,周以灿带着满身夜色回来家。
“怎么还没休息。”
“你还刚回家呢。”裴彦关掉电脑,把文件合上,踩着拖鞋走到周以灿面前,推着人往外面走,“去休息了。”
“对了,你最近一个月都在做些什么,神神秘秘的,每天都很晚才回家。”
刚进卧室,裴彦坐在床边,看着准备去洗澡的人问道。
“没什么,我以后早点回来。”周以灿不敢去看裴彦,着急忙慌的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第二天的时候,周以灿出奇般的下午就回了家,一回来就进了书房,裴彦整理着衣领,打开书房门,对周以灿说道,“周以灿,我出去一趟,不用等我回来吃饭。”
“去哪?”敲击键盘的手停了下来,周以灿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人,“要我去接你吗?”
”我哥叫我出去,在云梦端,你有时间过来就发信息给我。”
“嗯,知道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裴彦到达云梦端。
虞衡等在包厢外,看见人来了,迫不及待的走过来抱住裴彦。
“好久没见了,想死你了。”
裴彦被撞到往后退了一步,敷衍的拍了拍虞衡的背,“你是要把我勒死吗?抱这么紧。”
“不好意思,力气不小心使大了。”虞衡放开裴彦,揽着他的肩膀进到包厢,已经有好几个人坐在里面了,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在,方淮初,白惜年的朋友。
几人落座,虞衡挨着裴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想说什么?吞吞吐吐的干嘛?”裴彦睨了一眼虞衡。
“你抬头往窗外看一眼。”
裴彦一脸疑惑的看向虞衡,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让你看落地窗外,不是看我。”
“有什么好看的?”话是这样说,但他还是转头看向落地窗,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有半块窗帘遮住了玻璃窗,像是为了掩藏什么。
那半块窗帘被拉开的时候,裴彦的瞳孔里出现了一副巨型海报的倒影。
那是夏星衍新拍的广告。
不久前,他决定重新回到娱乐圈,此消息一出,挂了很久的热搜。
他还是那样好看,笑起来的样子,令人难以忘记。
“喂。”虞衡又喊了一声,见他还没反应,拍了一下裴彦。
“这么好看?”
裴彦没说话,方淮初开口了,他说,“确实好看,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了。”
“哥今天让我过来是想问什么?还叫了这么多人。”
“你还喜欢夏星衍吗?”
握着玻璃杯的手微微收紧,裴彦平静道,“不喜欢了。”
“那你喜欢周以灿吗?”这话是虞衡问的。
几人的视线全都黏在了裴彦身上,等着一个回答。
“我不知道。”玻璃杯被放在桌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很像以前的夏星衍和白惜年。”
方淮初看得太透了,他继续说道,“上次你和他来小虞的生日,我看的出来他很喜欢你,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他和周以灿在一起也快有半年了,确实不知道,也没问过他,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和他在一起。
过往种种浮现在眼前,裴彦不敢细想每一个细节,他知道暗恋一个人的滋味。
他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了。
当时为了忘掉一个人,他利用了一个爱他的人。
裴彦低垂着头,慢慢走出包厢,他要去找周以灿说清楚这一切,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
裴浔叫住虞衡,“别去找他,让他一个好好想,我们只能做这么多。”
“麻烦你们了。”
方淮初摆摆手,说道,“我也不想看着他们重走惜年和星衍的老路。”
路灯下的长椅上,裴彦一个人坐在那里,他没让司机来接他回家。
周以灿问他几点回来,他开车过来。
裴彦一直没有回复,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向周以灿开口。
身边突然坐下来一个人,他戴着口罩帽子,递了一罐可乐给裴彦。
“星衍。”
他还没说话,裴彦就认出了他。
“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的眼睛太好认了。”裴彦接过可乐,拉开后喝了一口,“你怎么在这?”
夏星衍拉下口罩,喝了一口饮料,说道,“你猜啊?”
“我猜不到。”
“裴彦。”夏星衍转头看着他。
裴彦捏紧了手里的易拉罐,他的眼眶逐渐红润,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为什么而红。
夏星衍声调很慢,他说,“不要错过真心待你的人。”
“我们一辈子都会是很好的朋友。”
“往前看吧,裴彦。”
夏星衍抬起手,朝裴彦身后挥了挥,周以灿看见后往这边走来,夏星衍戴好口罩,走向等在不远处的白惜年。
周以灿蹲在裴彦身前,拿着纸巾温柔的给他擦着眼泪。
“周以灿。”
“我……我其实……”
裴彦的话还没说出来,蹲着的人突然抬头,吻上了他。
“我全都知道,但我心甘情愿。”
“你不用觉得内疚。”
周以灿坐到了他的旁边,弯着一双眼睛,“我要出国半年,回来的时候,你能给我一个真心的答案吗?”
半年后,一场晚宴的邀请函被送到裴彦手里。
晚宴现场,他看见了周以灿,他的身边围着很多人,人人都喊他周总。
说他年轻有为。
有几位夫人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周以灿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向裴彦。
然后回答她们的问题。
“已有挚爱,婚期已定。”
晚宴结束后,裴彦坐上了周以灿的车,司机开着车往周以灿的别墅驶去。
“裴彦,你真的喜欢我吗?”
“周以灿,你一天要问我多少遍才舒服?”
“我要是不喜欢你,当初就不会跑到国外找你了。”
“我当然知道,但我就是想听你说喜欢我。”
裴彦拿他没办法,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喜欢他。
夏星衍躺在地毯上,周围散乱着不少稿纸,他实在不想起来,按下语音给白惜年发消息。
“惜年,帮我拿点稿纸过来。”
白惜年放下手里的工作,在三楼夏星衍的收藏室里拿了一些稿纸,起身的时候碰到架子上的纸箱,里面的东西全都掉了出来,幸好没有易碎物品。
夏星衍没等来稿纸,从地毯上爬起来往三楼走,看见白惜年蹲在地上,他问道,“怎么了?”
“不小心碰掉一个纸箱,我还在收拾。”
夏星衍走过去,一起帮着收拾,他捡起一个小布袋,好奇的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条红绳。
夏星衍记起来了,这是半年前裴彦拿过来的。
他是真的放下了。
夏星衍和白惜把东西收拾好,离开三楼,一个准备继续写歌词,一个却没有继续工作。
“惜年,你去哪?”
“院子角落的橘子熟了,我去摘一些。”
“我也要去。”夏星衍把稿纸放好,欢快的跟着白惜年去了院子里。
两人刚出门就看见了大门外停着的黑色汽车,周以灿从驾驶位下来,拉着裴彦往这边走。
“虞衡又开了度假山庄,让我们过去玩,他说怕你忙忘了,让我们过来通知你。”
夏星衍是真的忘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们马上就好。”
夏星衍赶紧拉着白惜年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