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一骑红尘君子笑>第62章第六十二章

  二人在灵笼里睡了一夜,灵力恢复大半,终于解开灵笼重获自由。

  他们御剑赶到联合监察站附近与柯言澈会合。宋凌霜有些讶异,原来所谓的联合监察站就是曾经的百灵墟。仙门这帮人倒是会废物利用。

  全因为宋凌霜暂时还见不得光,所以只能用传讯术将柯言澈叫出来,要不宋凌霜还真想进去看看,他们是不是连华仲扬那贴金裹银富丽堂皇的宅院也原封不动地用了。

  柯言澈一见长孙珏就一脸诡异地望着他笑嘻嘻地问,“怎么样?睡了么?”

  长孙珏脸色一变,二话没说君笑就飞了过去。这举动吓了宋凌霜一跳。

  长孙珏本就是威慑,柯言澈轻而易举挡下君笑,笑得更坏了,“怀荆,你这是做什么?我就是问你们昨夜睡得好不好?”

  君笑回鞘,长孙珏干咳两声,脸色铁青地瞪了柯言澈一眼,“不怎么好!”

  这会儿的冷脸臭脾气倒是像当初宋凌霜认识的那个长孙珏了。他不晓得那两人一见面就眉来眼去个什么劲儿,反正看着叫他心里不太舒服。

  明明以前这个人只跟我发火的……

  等一下,自己浑身不舒服,难道是因为欠虐?宋凌霜浑身一个激灵,开始深刻检讨自己扭曲的心态。

  柯言澈三两语交代了情况。原来妖兽暗化日渐严重的情况不止于清州,对凡间百姓的危害也越来越大,仙门各家正在检讨对策。

  长孙珏简单告知柯言澈自己与宋凌霜接下来的计划,也说了些关于清除暗化妖兽的布局和见解,“其余的,你与母亲商议就是。”

  柯言澈看他的眼神别有意味,却难得没多说,只是拍拍长孙珏的肩道,“一路小心。”

  该交代的交代了,宋凌霜和长孙珏即刻启程。二人计划先由最远的黔州开始,再去南陵,将西岐留至最后。

  宋凌霜觉得奇怪,身为未来一族之主的长孙珏成天不着家,陪着自己做这些与家族事务不相关的事,连霜夫人和族中长老都任由其不务正业。但是本人都没说什么,他自然不好问。

  他们拜访的第一家并没有多大收获。那名弟子从出生便被诊治出患有不治之症,大夫说活不过二十,当初被送入仙门修行,也是家人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指着修行能改善他的体质。但老天终究未遂人愿,他虽然活过了二十,却在二十二岁那年病发,离开青岩山也是想在最后与家人一同度过最后的日子。他回到家中数月后便过世了。

  一个将死之人,对宋氏无仇无怨,死后家人也未发横财。此人是内鬼的可能性不大。但这也并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毕竟,受人要挟也是有可能的。

  长孙珏看宋凌霜有些沉默,安慰道:“这才第一个,不必泄气。”

  宋凌霜摇头笑道:“我本来就是来尽人事的,惑可否解开要看天,有什么好泄气的?我只是觉得,生前我虽不认识他,但终归是同门师兄弟一场,我想给他上柱香。”

  宋凌霜长孙珏本来已经走远了,因为宋凌霜这句话,他们又回了头,征得家属同意,恭恭敬敬给逝者上了柱香。

  第二个外门弟子所在之处倒是相隔不远。二人当天晚上就到了位于黔川东南部的蜇河城。

  黔川东南以山陵为主,山脉间一条大河蜿蜒流淌,如天龙蛰伏于大山之中,谓之蜇河。

  蜇河城因蜇河支流穿城而过得名,河水将城镇一分为二。东城更为热闹繁华,主要的街道店铺,大户人家的宅院都在这里。西城相对地广人稀,不如东城富庶,但也多了些荷塘林荫和闲适清净。

  蜇河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算得上是偏远。所以当宋凌霜与长孙珏来到此处,对它的规模和繁华程度甚感意外。

  他们按照住址找到了位于西城的这名外门弟子的家宅,然而到了门前却愕然停步。

  在他们眼前的,是一间废宅。

  宅门久未修缮都裂了缝,一旁野草肆意生长。有一侧围墙倒了一半,能看见墙内的屋子有些已然坍塌,还勉强立着的那些也被熏得乌黑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无奈之下,宋凌霜和长孙珏只能向周围人家打听。

  “你说那间老宅啊?哦,是,之前好像住的人是姓陈。我跟那家不熟,我搬过来没多久那宅子就被大火烧了。主人一大家子都被烧死了。哦,不对,听说也没全死。但一晚上死这么多人,活下来的人肯定也觉得这儿不吉利,谁还敢住啊!”

  “陈家以前是住在那宅子里。说起来真是可怜,这大宅子还没建几年就被火烧干净了。听说他家修仙的小儿子刚巧回来探亲也被烧死了,你说倒霉不倒霉!到底是没这个福分,人说没就没了!”

  “陈家的小儿子?没错,就是因为十年前那场大火死的。大晚上,没醒来就被烧死啦。老俩口也没逃出来。对,大媳妇儿是带着孙子逃出来了。孤儿寡母的在这镇上也没什么依靠,听说后来就回娘家了。娘家在哪儿?这个还真不知道。”

  穷乡僻壤最是不缺闲人,二人将这里每家每户都问了一遍。天色将暗,但宋凌霜也大致了解了情况。

  陈姓外门弟子家境本来并不好,据说是从远亲那里得了些钱财,忽然就建了个大宅院。小儿子又拜入了仙门,在外人看起来可谓是时来运转。

  可惜好景不长,十年前一场大火,几乎全家毙命。就连本在修仙的小儿子也恰巧探亲在家,未能幸免于难,剩下一对孤儿寡母回了娘家。这宅子毕竟死了不少人,也没人敢去收拾打理,从此就这么废弃了。

  “十年前,大火。”长孙珏沉吟。

  “这火蹊跷啊。”宋凌霜道。

  长孙珏:“你怀疑陈林是内鬼?”陈林是这个外门弟子的名字。

  宋凌霜道:“好歹也在我青岩山修行了五年,不管境界如何,怎么会连家中走个水都应付不了?水符是初级符术,不说灭了整个宅子的火,保自己和家人无虞是绰绰有余的。”

  长孙珏:“邻人们说,他是在睡梦中被烧死的,可见这火起在大半夜。”

  宋凌霜:“修行之人五感通透,对于危险的察觉也要比凡人敏锐不少。我宋氏外门弟子不至于连这点基础素养都没有。”

  长孙珏点头,“陈林确实可疑。”

  宋凌霜:“此事还需细查,看来我们还得在此处多停留几天。”

  二人在镇上投了店。

  晚饭之时宋凌霜故意点了盘臭豆腐,用筷子夹了一块递到长孙珏嘴边,逗他道,“要不要来一块儿?香得很呢!”

  不料长孙珏神情自若地将臭豆腐从他筷子上咬下来,细嚼慢咽吃了下去,最后还嘴角带笑地评价了一句,“师兄说的对,确实很香。”

  宋凌霜举着筷子的手僵了很久。

  他……他怎么真吃了?

  某人调戏不成反倒把自己弄了个脸红心跳,也是挺没出息的。

  第二日,二人又在西城打听了一天,收获算不上大。宋凌霜记得昨日有人说陈家走水的时候宅子并未建多久,于是根据这条线索找到陈家原来所住的地方才探得一些消息。

  陈家原本也就是西城的一户普通人家,可突然有一年就把祖宅卖了,买了块更大的地,还建了间大宅院,一时间惹得不少人羡慕。

  有人好奇问起,陈老爷只说是从没有子嗣的远方亲戚那里继承了一笔遗产。虽说是发了一笔横财,但也不像是有多阔绰的样子,要不然不早搬到东城去了。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去探闲事。

  “突然发家,又忽然走水,这时间点有些太凑巧了。”宋凌霜道。

  长孙珏没有反驳。虽然没有证据证明陈林有问题,但他也不相信巧合。

  走访大半日,此时二人已经回到东城,在主街上找了家茶铺,打算稍作歇息再去陈家废宅看看。

  长孙珏问:“陈林有没有可能根本就是故意被送入宋氏的?”

  宋凌霜:“如今死无对证无法确定,只能说,不无可能。”

  毕竟,送入一枚棋子比策反一个弟子要来得简单得多。

  宋凌霜望着外边,一边喝茶,一边整理思绪。在不经意中,他忽然注意到眼前景象中的一丝不寻常。

  “阿珏,你看那边那间庙,是不是挺奇怪?”宋凌霜忽然问道。

  长孙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长街一边,确实有座庙。繁华大街上建庙宇并不多见,但偶尔也有,若只是因为如此宋凌霜必然不至于大惊小怪。

  长孙珏问:“怪在哪里?”

  “你看,那庙的门墙屋瓦色彩饱满,应是有人定期修缮。主殿旁边的屋子看起来比其它建筑更新,很可能是不久前扩建的。这些都是香火鼎盛的表现。可我们在这儿坐了有些时候了,却没见到一个人进去过,你说怪不怪?”宋凌霜攥着茶杯微微晃动。

  这个人虽说大多数时候漫不经心,但认真起来观察力细致得让人咋舌。

  长孙珏知道他好奇的毛病又犯了。这是年幼的长孙珏曾经十分仰慕,待到少年时又曾经十分厌恶的一点。他安静地喝了口茶,道,“那就去看上一眼,反正顺路。”

  说去就去,二人喝完茶结完账进了庙才发现,这是一座河神庙。庙里除了刚进来的宋凌霜和长孙珏,就只有坐在一旁诵经的小和尚。

  河神盘坐于大殿中央,手脚上可见未退去的鳞片,从其光泽和着色来看确实如宋凌霜所推测,应是时常有人打理。

  宋凌霜围着神像转了几圈,在小和尚面前停下脚步。

  小和尚看起来十来岁,听到有人靠近,睁开眼,面容和善地问:“施主何事?”

  宋凌霜道:“多有打扰,还想请问这镇上是否只此一间河神庙?”

  “是。”

  “这就奇怪了,我的一位友人与我说蜇河城的河神庙是一间老旧的庙舍……不知在下是否找错了地方。”

  小和尚问道,“请问施主,您的朋友是何时来过此庙?”

  宋凌霜随口瞎诌,“他年幼时住在这里,后来搬走了。应该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小和尚笑道:“施主大约是没有找错地方。二十年前这里确实古旧,这些年多亏了秀廉君,这间河神庙才得以焕然一新。”

  宋凌霜有些惊讶,问道:“秀廉君?西岐二当家的秀廉君?”

  “正是。”

  “敢问秀廉君与贵庙是否有何因缘?”

  世上神庙何其之多,这间河神庙地处偏远,亦没有名气,为何偏偏却入了堂堂西岐秀廉君的眼?

  宋凌霜诧异之间不禁将心中疑惑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露出歉意的神情。

  小和尚笑着表示无需介怀,“施主有所不知。秀廉君的母家原本就在这小镇上。据说秀廉君的母亲还未出嫁时就经常到这里为家人祈福。秀廉君怀念谢老夫人,不但厚待师父和我们这些弟子,这些年更是出资修缮。其实不光是我们河神庙,就连这蜇河城,秀廉君也是出力不少的。兴修河堤,铺路修桥,哪里没有秀廉君的功劳?”

  宋凌霜想起霜夫人曾说过,谢老宗主的原配夫人出身于黔川,没想到竟然就是这蜇河城。

  宋凌霜还想多问两句,小和尚忽然朝身后喊,“映婆婆,您怎么又一个人来了?枝儿姐是怎么回事儿!”

  宋凌霜循声望去,见一位头发花白,弯腰驼背的老妇不知什么时候进的庙,跪在河神前边,呢呢喃喃,听不清在念什么。

  老妇闻声看了过来,目光停留在一身白衣的长孙珏身上。

  她颤颤巍巍站起来,神情激动,连步伐都有些摇摆。她推开过去搀扶的小和尚,径直走到长孙珏面前,噗通就跪下了,“公子!公子你可算来了。你原谅小姐,原谅小公子吧!他还是个孩子,这不是他的错啊!”

  老妇说着就泪流满面,十分伤心。

  长孙珏被这莫名其妙的一遭弄得手足无措,连忙弯腰去扶。谁知老妇硬是不肯起,长孙珏只得望向宋凌霜求助。

  宋凌霜也被老妇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与小和尚一起去拉也没能将她来起来。

  她扯着长孙珏的衣摆不肯放手,“小姐已经不在了,公子要是再不原谅小公子,映儿就在河神面前跪一辈子,跪到您气消了为止。”

  小和尚知道的映婆婆平日里虽然神志不清,但从来没这样闹过,顿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凌霜亦是无奈,问小和尚道:“小师父认识这位婆婆?”

  小和尚点头道:“映婆婆就是刚才与二位提起过的秀廉君母家的婢女。听说她是谢老夫人的贴身婢女,当年谢老夫人嫁入仙门的时候是她陪着过去的,谢老夫人过世后回了母家。后来母家老爷过世,大儿子在南边有生意,就举家南迁了,只有映婆婆不肯走。

  “秀廉君顾念儿时照料之情,雇了人照看映婆婆。也不知是不是岁数大了,这些年越来越糊涂,时常神志不清,一没看住就跑到庙里来不肯走,但从没像今天这样过。”他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有些着急,“看样子是把这位施主当做谢老宗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要找的线索没有找到,无心入了庙,却碰见了秀廉君生母的婢女,这倒是宋凌霜未曾预料的。而且这位映婆婆还将长孙珏给认成了她家公子,这……

  宋凌霜:“映婆婆为何会将他认成是谢老宗主?”

  小和尚也不确定,睁着大眼睛道,“大概是因为白衣?”

  宋凌霜:“小师傅,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你怎么知道谢老宗主穿白衣?”

  小和尚:“白衣神仙和谢家小姐这一段天赐因缘,蜇河城人人都知道啊!白衣神仙就是谢老宗主!”

  宋凌霜这才明白。他神思一转,有了主意,“映儿姑娘,你家公子来看你们啦,你还不赶快带他去见你家小公子?”

  映婆婆闻言果然停止了哭求,抬头望着长孙珏,像是在寻求肯定。

  长孙珏轻轻点头。

  映婆婆脸上露出笑容,眼神里透出希望,“好!好!公子快随我来!”说着拉着长孙珏就要往外。

  宋凌霜问小和尚,“小师傅可知道婆婆住处,我二人送她回去。”

  小和尚转忧为喜,感激道,“谢过二位施主!”而后将映婆婆住处告知二人。

  宋凌霜:“映儿姑娘,你家主人派人传话来,现在小公子不在府上,正在别处玩儿呢。你随我们一道去看他可好?”

  映婆婆连忙点头,仿佛长孙珏愿意跟她一起去看她口中的“小公子”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好!好!”她刚才注意力全然在长孙珏身上,这回才留意到宋凌霜。

  她愣了愣,忽然躲到长孙珏身后,露出惧意。

  宋凌霜苦笑道,“她缠着你,却怕我?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因为我没穿白衣吧?”

  长孙珏看了宋凌霜一眼,向身后安慰道,“你不必怕他。”

  映婆婆:“他……他是坏人……”

  还未等宋凌霜反驳,长孙珏便道:“他不是坏人,他只是我家仆从。”

  宋凌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