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我做葬师,制造灵气复苏>第26章 接任葬师(三合一)

  他们村和牛伯家不算远, 几里的路。

  牛伯家在乡镇街上,从前这里只有一个菜市场,现在村里头也热闹了很多, 这里也多了超市、家电店、小吃店、奶茶店、银行,尤其是赶圩的时候。

  赶圩也就是以前集市开市的日子,因为路不通畅,挑着那些新鲜的瓜菜来到集市要不短的时间, 所以很早就起床, 早早就在这里摆摊, 到中午的时候人就已经淡了。

  即使到了今天,念着圩日的老人也还会来,后面老人多了, 年轻人也多知道这是圩日,开门也早了。

  余逢吉骑着摩托车过来的时候, 两条主干道还有拐角、菜市场都已经是满满当当的人了,叫卖的小贩, 穿梭其中的买主,摊上还多了很多新的平常不曾见的东西。

  挤出去到了一条下去一点的小巷,人才没有那么多。

  但是因为暑假,又临近鬼节, 回村里来过节的人也不少, 巷口这里都停满了暂时放的车。

  他来到的时候, 牛伯家的门大开着,厅里两边墙壁一边挂着那种老式的龙凤呈祥镜画,一边贴着送子观音百子千孙的贴画, 中间的神堂上香炉已经插上了香, 摆满了三牲五果。

  唢呐队伍里的王大爷和郝大爷、阿大也到了。

  余逢吉道了声好, “牛伯呢?”

  “灶王爷那呢!”

  余逢吉走进去,就看见牛伯穿着一身料子很轻薄舒适的袍褂,头发用发胶完全梳了起来,很有点旧社会时候文人的儒雅。

  他手里拿着香对着灶王爷念念有词,上了香之后,转身才看到余逢吉。

  今天余逢吉穿着和平时差不多,短袖运动裤,眼眸清亮,看起来精神很多。

  “早啊牛伯。”

  “早,昨晚上你爸又去找你了?”

  “是啊,又托梦了,我问了那称骨纹的事情,他说他七月十四鬼门开的时候回来再说。”

  牛伯便没再问这事情了,转而又说,“等会你和我在门口迎客,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都是十里八村的同道中人,以后难免有打招呼的,要是有龃龉也不要一条路走绝,该给点面子的还是要给点面子,都是老前辈了。”

  正说着外面已经有了热热闹闹的声音——

  “王大哥,好久不见啊。”

  “哈哈,崔老弟,真的好久不见了,现在不是听说你不干这行,去教那些舞狮子的了吗?”

  “别提了,七月不是鬼月?这村里村落的就是多那些鬼影,我这是被赶鸭子上架啊!再说了,老牛请过来,还是余天水家后人,怎么也要过来看看!”

  牛伯带着余逢吉出去,便看见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大爷,只比牛伯他们年轻几岁,岁月的痕迹也染上了面颊和鬓发,只是依旧和从前一样爽朗。

  “老崔,这就是我的接班人余家的后辈余逢吉,刚出来跟着我去了三场法事,要是以后有什么问题,也请你多多担待!”牛伯给了个眼神给余逢吉,余逢吉递了根烟过去,“崔伯,您抽烟。”

  老崔上下打量他,良久,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才接过烟,“不错,眉眼中正,气息浑厚,和老余一样走的正路。”

  对于余逢吉来说这就是在表示认可。

  后面一个接着一个来人,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他们都热热络络地打着招呼,脸上带着热情寒暄,余逢吉从前是不大适应这样的场面的,师傅的朋友并不多,接班的时候也只是草草的在神明面前供奉,没有这样热闹过,十多个同行都来这里。

  但是又很奇异的,他不排斥这样的场景,或许是被牛伯带着,也或许他和这里有了牵挂,这里的乡土也是他心之所念,这里的人也是他的同乡同僚,那种游离于外的孤独感一抹而空。

  他也带着笑容回应他们打量的目光。

  他们只能看出他走的最中正不过的道路,不是那种乱来修习的,便天然对他有了好感,更不用说他是牛伯接班人,余家后辈了,现在看到了,寥寥交谈几句,话语里已经把他当做子侄来对待。

  现在干这一行的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老了。

  大抵是老了,对这些更加有感悟,也更加坚定,不容易被外物所动摇,看到年轻的血液他们也是很珍惜的。

  没过多久,杨叔、徐凤娟和他外婆柳春娇也来了。

  杨叔不用说,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地师了,进来就和另外那两个地师打了招呼。

  这乡里乡落地大,选宅基地、选坟、选店铺开门,甚至是吉日吉时事情多,还有城镇里也有活,所以几个地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但神婆就有点竞争了,他外婆柳春娇一进来,就看到角落里的神婆脸色有点不对了,但是碍于场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更往角落去了。

  宾客皆到齐,仪式准备开始。

  供桌前面又摆了一张长条桌,桌上铺黄布,黄布下面绣着莲花,黄布上面放着一个米盆子,里面装了大半的米,告帖和符咒插在米里,还有比巴掌长些坠着穗子的铜剑还有七星铜钱剑。

  米盘前面放着香炉,左手边放着符咒,右手边放着朱砂盒子、印泥、印泥之中的桃木印,符印,剪刀、红纸黄纸若干。

  余逢吉已经穿上了葬师袍子,明黄的葬师袍子宽大翩飞,看起来普通但是穿起来舒适异常,在他身上很有一种翩然出尘的姿态。

  “各路神仙在上,弟子牛才通接任葬师已逾三十年,在任期间兢兢业业、公正严明,不敢逾线,现此身老迈,不敢侍奉神明,再行其责。”说到这里,牛伯顿了一下,目光柔和的看向跪于蒲团之上的余逢吉。

  “又有余家逢吉天资聪慧,仙姿凛然,寻此子接班,侍奉神明,行我之责,驱除阴煞,立分阴阳!”

  “余逢吉,来接印!”

  他捧着那方桃木印,手很稳,嘴中喝道,如同黄钟大吕一般敲击在人的心头之上,让大家为之一振。

  那中堂之上阳光射入,正好照射在红色的镜画上,整个厅堂里都变得明晃晃的亮堂,光里浮动的粒子都看得见。

  余逢吉眸光凛凛,面容沉肃,双手捧过那桃木印,中气十足。

  “余逢吉接印!”

  “葬师受诫——”牛伯转头拿起了一根桃枝,沾了白酒点在他额心。

  一种清凉的微妙触感从额心蒸腾开来,和前世一样,他又再次走上了这条路,但是他不悔,反而从心底深处冒出了由心的喜悦,或许也和师傅说得那样,他天生就适合干这一行。

  “余逢吉受诫!”

  “一、不可对逝者态度偏颇。”

  他们终究只是葬师,为了给逝者一个和亲属告别的机会,让他们体体面面的离开,逝者生前如何罪大恶极,如何卑微可怜,如何慈悲心肠,都与他们无关,要保持一颗平等公正的心,尤其是在为每一个逝者举行仪式的时候。

  刚刚踏入这一途的时候,余逢吉还不懂,那是碰壁多了,用教训和血泪换回来的经验,毕竟那个时候师傅那个老头子已经不在了,他跌跌撞撞的走在这条路上,蹒跚而行。

  “受诫!”

  “二、不准超脱阴阳,跨离界限!”

  这便是葬师的最深禁忌,阴阳有序,擅动界限,付出什么样的因就会收获什么样的果,虽然他们不说,但余逢吉也猜到余天水估计是踏及了这条底线,最后命陨,因为也只有这条,能让累积阴德的余天水命陨。

  只是不知道余天水为什么要犯戒。

  说到这里的时候,牛伯的语音加重,在给他很强烈的警告,应该是不希望他重蹈覆辙。

  “受诫!”

  牛伯点头,“训诫已完,以后你自己就能完整的主持完一场白事了,千万记得先保自身,再行仪式。”

  来自于长辈的殷切嘱咐,余逢吉也是心有感念。

  殃落的逝者或者是一些风水宝地都有可能冲师、犯师,也有恶煞之日,也可能会冲师、犯师,这些冲犯有时候是会有速发情况的,骤然祸至,所以遇到这些情况,葬师要保护好自身。

  “来上柱香谢神吧。”

  余逢吉香毕祷告之后,转身一望,诸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恭喜恭喜,以后就是同道中人了。”

  “余家小子,以后我那里有白事就叫你。”

  “这袍子好,穿在年轻人身上就是精神!”

  牛伯脸上也露出了轻松之色,“我这把老骨头说退了,现在竟然又有点舍不得了,不过总的来说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大事,以前总是忧愁着,现在有了接班人,也好把余家的担子再接下去。”

  “牛老哥可不是吗?也可以去城里含饴弄孙了。”老崔哈哈笑着。

  “再跟两场吧,怕年轻人不够妥当。”外婆站起来说,语气里也带着一些诚挚的恳求。

  村里的人闲下来就开始什么都聊,她担心的是余逢吉还没把以后一些仪式的种类走完,出了什么差错,就容易被一传百百传千。

  比如二次葬,有些人头七或者头一年也会请葬师,又或者是一些驱除脏东西、开庙也会轮番请神婆、地师、葬师这些过来。

  牛伯叹笑,“肯定再跟几场的,我也不放心啊。”

  他们的目光看向余逢吉,余逢吉感念他们的关心,没有拒绝,“有牛伯压场,我也不怕有什么缺漏的了。”

  仪式结束,这里也摆上两桌酒菜,来的同行畅所欲言。

  那个老崔喝了两杯酒,就说了一个故事,那个赘婿把老丈人一家全部杀了,埋尸在山里头,编理由说他们出去打工了,但是纸包不住火,后面被发现了,警察带着狗上去搜山,那段时间动静可大了。

  “切,你这个都是老黄历了,听我说!听我说!”一个张姓老人站起来说,他是算命的,平常一掐指,大事小事都在心中,而有些来算命的人要消灾解难,所以他都会推人去神婆那里,所以他和神婆地师都是合作关系,也受不少的敬重。

  “那就听老张说,老张故事多!”对于老张说他是老黄历,老崔也没有反驳,反而是乐呵呵的听着。

  徐凤娟小声的对余逢吉说,“感觉这些人都还挺不错的。”

  柳春娇看得分明,把他们两个揪着坐直来了,“好好听。”

  “七里桥土地庙知道吗?”老张举着酒杯环视他们一圈。

  听到他们提了这个,余逢吉心里也咯噔了一下,神情变得有几分认真起来。

  破庙,孤坟,野草,黑狗。

  还有外婆说的那寥寥几句,让他对这个庙的原主人很好奇。

  只是提起这个在场的人反而沉默诸多。

  老崔默默地灌了自己一杯酒,酒杯放在桌面上,他才沉沉开口,周围的人神情大多相似。

  “谁不记得老李啊,要是他活着,也该来这里看看这接班的后生咯!”

  这话一出来,席间又是一阵沉默。

  “唉,还是为老李敬一杯吧。”牛伯举着杯子站起来,脸上多了一分沧桑和感慨,他的眼里似乎涌动着什么,那是对于一些事情的无声抗争,然后他一口闷了那杯酒,又倒了一杯,连闷了三杯。

  众人也站起来,拿起酒杯喝了几杯,和他外婆有些不对付的那个神婆,眼里竟然有了点泪光。

  余逢吉不明所以,举着酒杯,日头很烈,风扇呼呼的吹着,他的心也随着酒液流淌着什么滚烫的东西,涩涩的,又好像要黏在嗓子里,一时间有很多话说不出来一般。

  “老张,你怎么提起这事来了?”老崔又问道,喝了酒声音有些沉闷,刚才脸上的些微笑意也变成了怨叹。

  “不怪我老张啊,唉,”老张端着酒杯不住的叹气,“那个老板又回来了,李村的人说两年多了,也可以再葬了,要把老李挪走到别的地方去,然后要回那块庙的地,继续供奉那个什么神……”

  再葬也就是二次葬,一般要把尸骨挖出来,倘若有肉有毛发,就要处理干净,只剩下骨头,还要风干一段时间,等到了吉日吉时,再办葬礼,把骨头放进瓮里。

  二次葬又要重新找块坟地,原来那块就可以不用了,种什么都行。

  想也知道,这群人为了这块地,二次葬肯定会把老李葬远一点,放太近了他们也会嘀咕。

  “这里还有个后生呢,你知道老李吗?七里桥以前那个看土地庙的老头。”老张的目光看了过来。

  唢呐队伍的王大爷咕嘟咕嘟的喝了酒,便开口道,“人家怎么不知道?老李生前那条小黑狗成精了似的,就找他去修了修坟,昨天!咱们不去看,那里就被抓蛇的挖出几个洞来,糟心的!”

  老崔也叹气,“老李这个倔脾气,就是不让我们去。”

  “还不是怕下面的那东西动起来?现在离老李说的三年,还差点时间,那东西还没有消磨死呢!现在动了恐怕出来又是一场灾难!”老张有些担忧。

  余逢吉那天去的时候也没感觉有什么东西,就是普普通通一张坟,倒是他觉得庙里有什么,但是不确定。

  一般这种破庙早年接受香火供奉,神像里香火留存,后面无人供奉,变得寥落荒芜,神像残损就不再是神了,但是里面残存的香火本身很容易吸引那些山神野鬼。

  所以前世的时候余逢吉就在他师傅的教导下养成习惯,风餐露宿也绝不入破庙,因为里面的东西贪图香火之力,必定是大凶之煞!不好对付!

  在感觉到庙里有什么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趋吉避凶,不会踏进去,哪怕是里面有黑狗。

  这也是葬师的自我防护程序之一。

  现在他也蹙起眉头,“那里面有什么?”

  可是小黑还住在里面,黑狗能够辟邪,它们的直觉很敏锐,不可能住在有山村野怪之流的庙宇能安静生活这么多年。

  “下面藏着一团晦种!听老李说那个大老板称作为什么伊娜莱玛,是从东南亚一个小岛上来的,唉,咱华夏地大物博那么多神,还不够这些人嚯嚯,尽想着什么别的偏门招数!”老张嘴碎,一股脑说出来许多,脸上满是被冒犯看轻了的忿忿。

  像阿三、泰国这些东南亚国家也不乏正神,譬如象神、四面神之类的,也护佑一方水土平安,但是伊娜莱玛……余逢吉搜寻了脑袋里的记忆,也没有找出相关的事迹。

  “反正我不会去主持这档子事的。”角落里一个消瘦的,穿着一身黄棕色衲衣的光头老人这么说道,他的眼睛是平淡的,蕴含着世间智慧的,现在又熊熊燃烧,如同一个赌气的孩童,矛盾的两种感觉出现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又莫名的有一种禅意。

  刚才牛伯介绍过,这十里八乡除他们这支葬师之外,还有一位就是这个光头老人了,看起来是和尚,但实际上不是,只是早年前受过一位高僧点播,他自认为得到了人生真谛,所以现在做和尚打扮。

  他们余家几百年来,吸纳精华,剔除糟粕,走的路子乃是佛道结合之路,而这位老人就是佛道念经超度之流的葬礼。

  两种仪式对于农村人来说没有什么高下之分,只是看谁更喜欢。

  不过显然是余家的丧葬仪式根植于农村更久,流程也更合口味一些,选择余家的人占多数。

  所以牛伯刚才和他介绍还有别的葬师的时候,余逢吉还有几分意外。

  只是这个光头老人说的话毫无疑问是要把余逢吉架在火架上烤,说去也不是说不去也不是。

  他在人情世故方面是没有那么活络,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懂。

  如果是在葬礼之前,自己还可以决定接不接,葬礼之上就需要遵循第一诫,这也算是给葬师一个转圜的余地。

  “李村这是要铁了心要挪坟,下面那个东西既然有很大的威胁,为什么不解决?然后给李师傅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呢?”在一片等待他说话的安静里,余逢吉端着酒杯站起来说,环视四周诸人各异的面孔,目光中正平和,似乎什么难题他都能游刃而解一般。

  “说得到轻巧,要是能解决,老李半仙之躯,也不会用那种玉石俱焚的方式了……”那个和他外婆不对付的神婆嘀咕了一声,“单单是解决那东西的原因吗?”

  半仙之躯……余逢吉沉吟片刻,“我知道不是,是庙,是李师傅要守着的东西,这些东西是片刻不让的,但是我们可以继续进行他未完成的事情,让他黄泉之下也得以安慰。”

  让英勇就义的被人知道,把沉着的污秽的全部扒出来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看看这些是什么东西,值不值得……

  他刚才的话语不疾不徐,但内容却发人深省、振聋发聩,目光凛然,让人不可逼视,也让人不管不顾去的做下这件事情。

  虽然他们年纪大了,但血还没冷,心还没硬。

  “还是年轻人也有魄力。”老崔又喝了一口酒,眼里有了动容,指着自己又指着他们,“看看我们一个个老了,想法也老旧了。”

  牛伯把杯子放下,表示一切事情都已经成为定局,“要是他们来,就接,守坟那晚,我来揭坟,拼了这把老骨头我也要把老李的事情办妥!”

  老崔脸上的神情坚定下来,“舞狮子,我好久没亲自舞狮子了,老李啊,看我到时候就给你舞一舞!”

  一直不说话的杨叔也点点头,“我给你们找点好日子好时间。”

  “既然都去了,我也去!”老张这么说道。

  唢呐队伍面面相觑,也笑了,“这份活舍我其谁?”

  “既然如此,我就去给李施主念上几段佛经吧。”光头老人颔首点头。

  角落里和柳春娇不对付的神婆还有些呆怔着,“我剪点纸衣烧下去。”

  “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同心协力了,上一回一起吃饭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外婆轻声道,满是感慨和怀念之色,“希望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诸人异口同声。

  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让大家都有了联系,起到了润-滑的作用,推杯交盏之间,大家也越来越和气,甚至还唱起祝歌,唱什么神仙,唱平时平安吉祥,唱今天大家来相聚的都有,都是现编的词,还很押韵。

  似乎老一辈的人都有这样的技能,余逢吉看着他们热热闹闹的,也莞尔,慢慢的喝着酒。

  估计席上也只有阿大懵懵懂懂的,什么也不懂。

  余逢吉看着闹着要喝酒,但是王大爷不给喝的阿大,无奈的摇摇头。

  ……

  这顿饭吃到下午三四点,才把宾客陆续送走。

  他们走的时候余逢吉手机里已经多了很多联系方式,现在老人也讲究潮流,微信一个用得比一个溜,还拉了个大群,方便以后有什么事情在里面沟通。

  “称骨纹的事情,只有香姐有点眉目。”牛伯说道。

  所有的地方打扫干净,几个人才有时间坐下来慢慢说,这一回王大爷和阿大也在,王大爷知道这事关自己这个徒弟的生死,自然是在意的。

  “阿香……”外婆欲言又止。

  阿香就是席上那个和自己家外婆不太对付的神婆,来得时候牛伯让余逢吉称香婆。

  “虽然当时除了老李之外,娇姨你修为最高,但是老李是抱了死志的,你阻止不了,香姐怨你我们都劝过,估计要等她想通先吧。”牛伯宽慰了外婆几声。

  外婆拍着自己的心口,眼神满是失落,“唉也是。”

  但余逢吉知道外婆肯定还有点哽不上来那口气,连忙轻拍着她的后背。

  “称骨纹,她说当年走阴招过来一位故人,提到过,下面有个地方叫做骨肉岭,不太太平,执掌那里的阴神要收骨纳肉,尤其是那些钟灵毓秀、命格上好之人,至于用来干什么就不知道了。”

  “这听起来怎么感觉像电视里的邪修?”徐凤娟不解,“电视里那些邪修也要捉人去炼小鬼,吸精气什么的,还有那些女妖精!”

  “阴神有灵,你在这里念叨,说不定人家就能感应到。”外婆觑了她一眼,让她噤声。

  “那没得改了吗?要是阿大的寿数还很长,又被这样的称骨纹消弭骨肉,那不是违背了阴曹之责?”余逢吉不由得奇怪道,他们葬师都遵循阴阳之分,不跨界限,地府之下,这些规则应该是深入魂灵才对。

  《奇异志》上有一个叫做陆判的故事,事涉阴阳,后面被罚轮回百世以洗清罪责,积累功德才能回归,若是百世之后功德不够则沦为牲畜。

  可以看出地府对于阴阳界限十分严厉。

  “所以等你爸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牛伯最后说。

  王大爷摸摸阿大的脑袋瓜子,眼中满是心疼,阿大却只是笑得傻乎乎乐呵呵的回望,“爷爷,吃得肚肚饱饱!”

  余逢吉也摸摸他的脑袋瓜子,有时候不明白一些事情,对于阿大来说未必没有好处,至少不会感受到那种知道自己生命所剩无几的无力和窒息感。

  像是自己的前世,知道太多,那种如同潮水一样涌上来的绝望,有时候不是生命一点一点熄灭让自己痛苦,而是这种绝望让自己痛苦和煎熬。

  他还记得阿大给的那颗糖,甜滋滋的,记得那天他们一起吃过的绿舌头,还有那天傍晚夕阳拉长的身影……

  被他划进自己圈子里的人或者事物,他向来很珍惜很保护。

  只要还有希望,就不会放弃。

  阿大也回望他,控诉道,“吉吉哥,不要摸我头发,会乱!”

  “摸你头发以后给你长福气,以前像个苦瓜,以后有人疼一辈子过得甜。”王大爷本来想要敲他的头,又怕他喊疼,最后只是点了点他的额头。

  可阿大还是捂着头,“不要苦瓜,不要苦瓜!”

  心情沉郁的时候,逗一逗阿大也是很好的选择,至少现在大家眉眼间都是比较轻松的笑意,没有刚才那种沉甸甸的感觉了。

  总算办了一件喜事,哪怕是很多事情还是一团乱遭没有解决,回程的时候大家嘴边也是有笑影的。

  他们还没到家就听见小黑汪汪汪的声音了,掏钥匙开门的时候,都听见小黑趴在门背后,爪子筋挠挠在门上让人耳朵一紧的声音。

  一打开门,小黑就冲出来,绕着他们,发出‘呜哇呜哇’的声音,一双眼睛委屈坏了,出门的时候就给他放了很多吃的,现在早就吃完了。

  余逢吉亲亲热热的揉着它的头,安慰着他,“这不是回来了?下回带你去。”

  被他多抚慰了几下,小黑才哼哼唧唧的又和他亲亲热热的。

  这一天的暑热在傍晚才渐渐结束,明明已经早就过了立秋,天气还是闷热得不行。

  余逢吉拿着一根木棍丢出去,又让小黑配合着捡回来。

  家家户户袅袅升起的炊烟,还有行走在田间小路上的孩童,放肆奔跑的黑狗,让余逢吉也变得有些懒懒的。

  天色越来越暗,前面路上还有几个小孩在池塘边打水漂,路过的二十三婶把这些小孩子都带了回去。

  “准备到鬼节了,晚上水边会有水鬼把你们拖下去的,到时候你们就不能回家了!”

  她刻意压低的话语还是能被余逢吉听到。

  那些孩子们也有了些害怕,从小到大,很多孩子的睡前故事就是来源于一个流传了很多年的恐怖传说,所以他们对这些神妖鬼怪有着天然的害怕。

  一听有大人提醒,平常皮得不行的他们撒丫子就跑回家去了。

  可是那平常他们路过无数次的池塘上竟然冒出了点点的阴煞之气。

  似乎是应了她们说的水里有水鬼的话一般。

  余逢吉站起身走到那池塘边上,细细观察,小黑看到主人不和它玩耍了,也撒腿跑过来,只是来到池塘边,它敏锐的感觉到什么,有些毛发直接就竖了起来,压低了身子,朝着水面吠了几声。

  水面上的气场渐渐凝结,煞气也逐渐积聚,又对气场有所妨碍,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神灵护佑,煞气驱除!”

  燃着火光的符咒陡然被修长的手指弹射出去,将那些阴煞之气驱赶完毕,手腕上的佛珠轻轻拨动,气场渐渐和周围共鸣,闷热的地方陡然送来一阵微风,拂过人脸的时候,带来新鲜的空气,十分舒服。

  小黑没有再叫了,而是趴在了余逢吉脚边,伸着舌头悠悠然的看着又变回安静的水面。

  符咒燃烧之后落下的灰飘荡着,渐渐也被水浸没,沉入水底。

  而这里又重新恢复安宁。

  往年的时候,鬼节虽然让人忌讳,也没有像今年一样出现这些事情,余逢吉觉得有些奇怪,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里气场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便后退一步,手腕上的佛珠的气场也渐渐剥离,这里又变回了从前一样的自成一脉。

  细数这些时日来,似乎一些异常情况正在渐渐变多,在这个进入了末法的时代里太过于明显了。

  他不知道这些变化是坏还是好,只能多留几分心观察一下周围。

  观察了一下,这里再没什么异常,他放眼望去,平常这个时间点也很多老人出来闲聊纳凉,孩子在这里到处奔跑,现在安静异常,想来也是怕鬼节那些晦物上了身。

  他招呼着小黑也托着慵懒悠闲的步伐往回走。

  回到家里,却看见外婆和他妈徐凤娟都在收拾衣物,不禁问到,“这是要去哪里?”

  “不是为了小智那件事情吗?我陪妈去一趟,还有那个向铭!”徐凤娟眯了眯眼睛,显然也是不怎么喜欢这个人的,要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早干什么去了,有些伤痕一旦存在,是很难愈合的,更何况现在已经隔了生死的界限。

  “估计去个两三天,家里这几天有人来求符,你就帮着看一看。”徐凤娟叮嘱道,“要是有什么消灾解难的,你就看着情况。”

  被她一通叮嘱,余逢吉有些哭笑不得,“我没什么可担心的,我更担心你们,有什么事情就联系警察。”

  话音刚落,从里屋弹射出两个东西,余逢吉转身伸手一接,展开一看,竟然是两个符咒,“子母符?”

  外婆收拾好东西从里面走出来,“正是子母符!我和你妈持子符,母符就供奉在玉皇神下,你得空就过来看看,现在时节特殊了点,逢近鬼节,山里阴煞也多了起来,要是我们两个一起冲煞,你就在这边驱逐母符上的煞气。”

  这子符与母符之间的气场相似相连,哪怕是隔了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所以也被称作是万里子母符,前世的时候一些外出做任务的门派子弟身边经常会携带那么一枚子符。

  毕竟一个弟子也是花了不少时间精力和资源才培养起来的,肯定不能让他们轻易折损。

  就连余逢吉身上都带着一枚子符。

  余逢吉点了点头,把母符压放在供奉玉皇大帝的茶碗旁,又上了一炷香,加持着符咒。

  “明天早上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七点多,穗婷的事情不是结了吗?正巧你那个一起长大的,那天捧开光布的那个发小余方年假休完了,要回城上班,我就让他顺路载我们一程。”徐凤娟说,然后拿出了一个红包壳子,“等会你挑几个符塞进去,明天我拿给余方。”

  工作之人一般都是平安、消灾、出入平安、招财等之类。

  余逢吉想到那天他指那里就挖哪里的那个身影,看起来朴实,但其实话很多还有点小小幽默的余方,这段时间确实有点不太太平,他又多放了两个平安符进去,希望能够帮他消灾解难吧!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间打了个响雷,不知道把哪家的车子惊动了,一直在‘哔哔哔’的响着。

  余逢吉往外面一看,因为打雷,使得一些平稳的气场出现紊乱,有些没有气场的地方也开始生发气场,有些有气场的地方的气则是陡然流逝。

  气是一种比较玄妙的东西,千百年来还没有人能够研究得透,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来,到那里去,只知道这天地间的气是有数的,而这些气就像是一种能量,能够被人们以各种方式利用。

  这个时候又打了一声雷,比碗口更粗的雷似乎要划破天际一般,带着震慑万邪之势劈下,哗啦啦的雨落了下来。

  昨天今天都没有时间给小黑搭狗棚,它的狗窝就在墙壁下,虽然淋不到它,但是飘雨会落到,一晚上估计也不好受,便把它的狗窝挪了进来。

  还揉着它的耳朵叮嘱道,“不可以上神台去拱这些东西!”

  小黑清亮的眼睛读懂了他的郑重,低低的‘汪呜’了一声似是回应。

  余逢吉才软和了神色,陪它玩了一会儿。

  夜深了,许多人都伴随着雨声进入了梦乡,接连的几天下来,难得有这么早睡的,佛珠、罗盘在侧,他的警戒便没那么高,安然睡去。

  白日的乡村入目便是让人心酥的美好,夜晚了,雷霆之下,那些因为一年里特殊月份加上阴煞之气滋生出来的魑魅魍魉在漆黑的夜色里,似乎更加猖狂。

  但有几个地方他们不敢去,那就是贴了符咒,或者是风水流通之地,还有庙宇。

  七里桥的破庙里,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荒芜,野草将天井覆盖,在雨水的滋润下它们第二天将变得更加茂盛。

  庙里的神像已经被风化了一些,残损的泥塑在一闪而过的雷光之中似乎完全褪去了慈祥,而是变得多了几分狰狞和可怖,那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血盆大口。

  只是很快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一样,被压制回了原样,只是那种明正慈和之感再也没有回到神像身上,阴森古怪、与整个庙宇格格不入的气场出现在这里。

  即使离开了很远,睡梦中的小黑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朝着七里桥那个方向望去。

  “汪”的一声带着威胁,整条狗的毛发完全炸了起来,然后把狗窝拖到了神台下面,整条狗蜷缩起来。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雨下了一夜,第二天的时候天已经放晴,所有的阴暗再次藏匿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1)终于入V啦,呜呜,太感动了,谢谢大家的支持!本章三合一大章,看看大家够不够饱,在这里再推一下我的预收——《燃烧万人迷,拯救玄学界》,走复古港岛鬼怪风,讲述的是男主身为可以抚慰妖魔的万人迷引魂香,拯救这个落寞的玄学界,将尘封三十多年的玄学界旧事一一挖掘的故事,有兴趣的话就收藏一下吧!

  (2)谢谢大家的支持!比心~感谢在2023-08-18 17:28:43~2023-08-19 19:3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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